此話一出,形勢陡變,圍觀者開始情緒激動,許多難聽的話出來了,甚至有人開始上綱上線,罵的話,不再限於這兩個人,開始渲泄對整個官場生態的仇恨。甚至有人喊,打這兩個狗官,打死了是替民除害。
原本是一件民事糾紛,因為一句話,迅速髮酵了仇官情緒,有幾個年輕人甚至掄膀子,似乎真的要揍那兩個中年人。兩個中年人見勢不妙,落荒而逃。圍觀者沒有了髮泄對象,卻不甘心,仍然在那裹大罵,罵的當然不是那兩個人,而是官場。有人好奇,問那個年輕人,妳認識他們?年輕人說,不認識。那個不解了,說,那妳怎麼知道他是書記?年輕人笑,說,妳沒聽說一個段子?一個人落水,圍上來一群人準備搭救。有人說,此人是公務員,圍觀者散去一半。又有人說,是公安。圍觀者再散去一半。接着有人說,是城管,所有圍觀者全部散了。此時有人大聲說,不對,是證監會的。那些散去的人去而復返,紛紛往下扔石頭,且說,如果讓他活着上來,不是坑人嗎?更有人大聲說,妳們都錯了,是髮改委的。大傢紛紛寬衣解帶,往下麵撒尿。有一個老人不解,眾人都說,幫他漲。
趙德良一言未髮,轉身便走。此後返回,上車,從黨校至老省委大院,趙德良一言未髮,車內空氣顯得異常凝重。直到汽車停在門前,唐小舟正準備下車開門時,趙德良才淡淡地說了一句話:小舟,我這裹沒事了。
看了看錶,已經過了十點。明天還要去雷江參加他們的叁正四以七個江南活動啟動儀式,唐小舟不想再去見秋月婷了。即使不去,還要是打聲招呼,尤其他沒有搞清廷,晚上的安排,是否與明天的活動有關?如果是鐘紹基授意,秋月婷出麵的話,即使再晚,也要去會一會他們。
拿起電話,撥通了秋月婷的手機。讓唐小舟驚訝的是,秋月婷仍然留在喜來登叁十八樓。唐小舟問她和誰在一起,她竟然說,一個人。
她一個人在那裹,顯然是等他。他不想去都不行了。
趕到喜來登叁十八樓,確實隻有秋月婷一個人坐在那裹。她麵前擺着一壺普洱茶,水是滿的,顔色非常深,接近黑色了。唐小舟心下暗自一驚,看來,秋月婷一直在這裹等他,似乎準備一直等下去。
唐小舟說,姊,不好意思,讓妳久等了。
秋月婷說,好久沒有這樣清靜了,坐在這裹休息一下也好。又說,這壺茶泡的時間太長了,我叫服務員來換一壺。
唐小舟說,別忙了,都這麼晚了,我們先說事。(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秋月婷堅持要換茶。唐小舟知道再客氣就顯得假了,也沒有阻止。服務員去換茶期間,兩人坐在那裹說話。秋月婷問,徐易江在妳那裹怎麼樣夕唐小舟看了一眼秋月婷,見她的錶情平淡,似乎並不真是關心徐易江,僅僅隻是無話找話。官場有些事,心裹知道就行了,說出來是不適宜的。唐小舟便隨意地答說,趙書記明天去雷江,我把他也叫上了。
秋月婷說,謝謝妳給了他那麼多機會。
唐小舟並不認為秋月婷是想和自己談徐易江,也並不認為秋月婷真的非常關心徐易江的進步。秋月婷錶示感謝之後,唐小舟便沒有往下接。服務員送新茶過來,他端起茶壺,分別給秋月婷和自己倒了茶。秋月婷說了聲謝謝,話題又跳了這次跳到趙普身上。唐小舟心中暗自愣了一下,難道趙普在司法廳出了什麼事?不然,她為什麼這麼鄭重其事?趙普進入司法廳,唐小舟出過麵,此人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事後,他也沒有過問。假如趙普真在司法廳鬧出點響動來,他恐怕也不能袖手旁觀吧。然而,秋月婷並沒有在這個話題停留,說過趙普,又問起唐小舟個人的一些情況,先問他的父親目前怎麼樣。唐小舟說,恢復得不錯,但車禍還是留下了一些後遺症,有一隻手始終不靈活。又問他的女兒唐成蹊。唐成蹊已經升入縣實驗中學,總體情況還不錯,惟一的麻煩在於她常常想媽媽,已經鬧過很多次。
秋月婷問過唐成蹊,又問唐小舟的感情生活。唐小舟說,接觸過幾個,因為太忙,根本沒有時間談戀愛,很難有結果。秋月婷又問起上次那個女人告狀的事,這事鬧得響動很大,整個江南官場,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鬧了一段時間之後,再沒有了唐小枚的消息,唐小舟想,她可能也就是鬧一鬧,出一口氣,見沒什麼效果,放棄了。
秋月婷說,過去,這類生活作風問題抓得很緊,哪怕小事也會大處理。現在,這類問題不再是問題了,現在的官場男人,如果沒有幾個女人,倒像不正常一樣。有些人甚至明目張膽地把二奶叁奶帶在身邊,出去旅遊啊,和朋友一起吃飯啊。成了一種炫耀。
唐小舟暗想,不僅僅是官場男人吧,很多女領導也這樣乾。從某種意義上說,官場女人要想混得好,這方麵更加開放一些。這個話題,唐小舟不敢往下接,怎麼接,都可能是尷尬。
果然,秋月婷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停留,又轉了,問他,妳上次去雷江是什麼時候?
唐小舟說,上個星期回去看成蹊,從雷江轉了一圈。
秋月婷又問,妳沒聽說什麼嗎2唐小舟意識到,秋月婷繞了一大圈,主攻點還是在雷江,在鐘紹基,或者說在雷江官場的某種傳說。對於這個問題,唐小舟是沒法答的。上個星期去雷江,是因為馮海波陳志光希望他出麵跑一跑與雷東公路有關的事。這條公路,由馮海波和陳志光設想,最初隻考慮建一條縣內公路,後來由唐小舟出麵,才完成了省級公路立項。偶爾,這條路的某些事需要協調,還會找唐小舟出麵。這次,除了雷東公路,確實沒有談別的。但這次沒談,不等於以前沒談,雷江畢竟是他的傢鄉,向他提供消息的人特別多,消息梁道比任何一個地區都通暢,雷江有什麼事,他基本能夠在第一時間知道。
秋月婷的語氣神態,讓唐小舟心中那麼抖了一下。他問,妳指什麼?
秋月婷說,妳知道一個叫藍智蒙的人嗎?
這次,唐小舟的心就不是輕輕地抖了一下,而是猛地抖了一下。藍智蒙這個人,唐小舟不僅聽說,而且還算熟悉。當年,唐小舟還在日報當記者的時候,籃智蒙就是嶽衡電視臺的女主持人,當傢花旦。那時候,唐小舟就曾數次和她一起吃飯,隻不過,見的次數雖多,藍智蒙卻一直沒有記住他。直到他當了首長秘書,藍智蒙已經是江南省最大的園林工程公司老闆,此時,唐小舟根本不需要自我介紹,她便記住了他。
唐小舟說,認識啊,我認識她比較早,那時,她還不叫藍智蒙,而叫藍智兒多餘的話,唐小舟自然不好說了。身在高層,他聽到的事,比別人要多。籃智蒙最初的名字,就叫藍智蒙,後來當主持人,覺得這個名字難記,就改成藍智兒,再後來,當了老闆,又改回藍智蒙了。去年副省委尹越被雙規,查來查去,牽征連了一堆人,其中就有藍智蒙。過完春節後不久,檢察院逮捕了藍智蒙。對於此案的處理,有關方麵非常低調,但在民間,還是傳開了,並且傳得很神。其實有兩件事,讓唐小舟印象深刻。一說修某條高速公路的時候,尹越原想把綠化工程給另一間公司,藍智蒙把尹越約去酒店房間,尹越去的時候,髮現房間門虛掩着,便直接推門而入,結果看到藍智蒙玉體橫陳地躺在床上,結果,開標時,藍智蒙中標了。還有一說,藍智蒙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鐘紹基支持。鐘紹基和藍智蒙的關係,非止一日。藍智蒙在雍州有一套豪華別墅,就是鐘紹基的別室。
這些話說得很張揚,卻也並非完全捕風捉影。藍智蒙和鐘紹基的關係,唐小舟多少清趁一點,當初,鐘紹基在嶽衡市當副書記,就和藍智蒙搭上了關係。籃智蒙當上知名主持人以及成為著名企業傢,背後確實有鐘紹基的影子。
鐘紹基是否涉案,不僅秋月婷擔心,唐小舟更擔心。通過他這裹遞給趙德良的各類信件中,便有很多涉及鐘紹基和藍智蒙關係的。唐小舟也知道,這些信件可能葬送鐘紹基,卻又不能不送給趙德良,他隻能做這些事的時候,為鐘紹基暗捏一把汗。這些事,他還不能對任何人說,隻得悶在肚子裹。更令人玩味的是,風頭火勢之時,趙德良竟然去參加雷江的叁正四以活動啟動儀式,他到底是力撐鐘紹基,還是慾擒故縱?唐小舟一點都不明白。
自從黨代會之後,趙德良的許多做法,和以前完全不同,唐小舟越看越糊塗陷入了空前的迷惘之中。
秋月婷說,妳跟我說真話,紹基到底陷得有多深?
對於唐小舟來說,這是一大難題。難處之一,秋月婷打聽的是高度機密。他確實知道一些事,可這些事,他無論如何不能對人說,難處之二,秋月婷是鐘紹基的妻子,而有鐘紹基和藍智蒙的傳說又充滿了绯色,他如果輕易透露點什麼,不僅僅是泄露機密這麼簡單,還可能影響到鐘紹基和秋月婷的夫妻關係唐小舟說,我聽說,藍智蒙進去,是囚為尹越的案子牽連啊。
秋月婷看了唐小舟一眼。顯然,她的眼神錶明,她並不相信唐小舟這句話,同時,又能理解唐小舟的謹鎮。她略一遲疑,對唐小舟說,妳明天有沒有機會和他說話?
唐小舟說,這是個難題,錶麵上的話,肯定會說幾句。單獨說話的機會,估計很小,全省的市委書記都要去呢。
秋月婷說,果有機會,妳幫我帶句話。
唐小舟的心再次抖了一下,沒有應答,隻是擡頭望着她。
秋月婷說,妳們男人都是屬鼠的,不偷油心裹總覺得少點什麼,覺得人生吃了大虧。妳們喜歡玩火,但谙注意,別引火燒身,更別引火燒了傢人。妳們喜歡玩水,把自己淹死了事小,把傢人也都一起淹死了,就是罪人。
這個話題,唐小舟不好接,隻得端起茶盃,請秋月婷喝茶。
秋月婷並沒有順應,而是繼續說,叁年前,兒子高中畢業,我當時的想法,是把他送到國外地讀大學。可紹基說,現在很多乾部把子女送到國外,名義上是讀書,實際上在那裹日於,為的是夠了時間拿綠卡。這件事非常敏感,很容易被人當成炮彈。再說,孩於還小,送出去我也不放心,還是等一等,讀完大學再考慮。我現在真的後悔,他如果有什麼事,孩子怎麼辦?他想過嗎?
唐小舟很理解秋月婷的心理,社會僧惡貪官,以為貪官受到某種保護,即使被判劉,仍然有大把的好日子過。事實上,國傢對貪腐官員的處罰力度非常之大,且不說那些判死別判無期的,就算是判個一年兩年,也是一無所有了。
這個話題讓唐小舟很壓抑,他一點都不想談。可是,秋月婷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他隻好耐看性子奉陪。好在秋月婷隻是沉浸在自己的錶達之中,並沒有髮現他的情緒。看得出來,秋月婷的心緒很亂,以至於失去了應有的條理,說話顛叁倒四,重復又重復。即使如此,唐小舟也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秋月婷似乎並不像其他女人一樣執看於丈夫的出軟。他們的婚姻經歷了二十多年時間,夫妻間的愛情早已經被歲月剝蝕殆儘,留下來的僅僅隻是親情。
加上她本人也在官場,知道權力對於一個人意味着什麼,所以,對於偶然的出軌她是理解的,也是泰然的。她無法忍受的是因為這類事情毀掉了一個傢,毀掉了孩子。在她看來,這種男人實在太蠢了。她看過太多這種蠢男人導演的悲劇,從來都沒想過,這徉的悲劇會髮生在自己身上。現在,一切都應驗的時候,她便有一種枉叫夫君覓封侯的感覺。
唐小舟想,既然她並不執看於兩性關係,自己還是可以說些話的。他說,雖說有這樣那種的傳說,畢竟還不是事實。我相信鐘哥也不是那樣沒有分寸的人,事情或許並不像妳所想,妳也沒有必要自己嚇自己。
秋月婷說,我也認為他不是做這種蠢事的人,可妳要知道,現在整個江南省都在說這件事,總不會是空穴來風吧?不怕妳笑話,他和那個藍智蒙的關係,我並不是一無所知。我也曾多次暗示過他,叫他不要走火入魔。他當場沒有明確錶達什麼,後來卻暗示過我,叫我別想七想八,他做事不會失了分寸。
唐小舟真的無語。官場的分寸是什麼?真的不好說,甚至隨看41淫官場時間的變化,這個分寸感,也在變化。有一個段於說,某官員去裁縫店做衣服,裁縫師傅一邊量尺寸,一邊問他,妳擔任現在的職位幾年了?官員不解,問道,我做衣服,和當官幾年了有什麼關係?裁縫師傅說,當然有關係,關係大了。一般來說,剛擔任某個職位的時候,躊躇滿志,目空一切,走路是仰看頭的。所以,這時候裁衣服,要前長後短。當了一兩年以後,想往上升,大概沒這麼快,心態平和了,身子就是直的,這時候裁衣服,就要前後一樣長。若是當了叁四年,要麼上升無望,要麼被上麵的人壓看,為了能夠更進一步,不得不錶現低姿態,見人都是點頭哈腰,所以,裁衣服的時候,需要前短後長。這話說得誇張,也說明了一種心態上的變化,或者說一種分寸感的演變。
哪個人一當上官就想拼命撈錢?不敢,也囚為自己給自己定了分寸。一段時間之後,尺度開始逐漸變化,底線越擡越高。幾乎找不到一個人固守了最初的底線,這就像某些人吸毒一樣,開始對自己說,隻一次,沒事的。過幾天,又對自己說,上次吸了沒事,這次再吸一次,肯定也沒事。一再這樣自我暗示的結果,最後有事了,自己卻已經沒有退路了。
第二天一早,唐小舟早早地來到趙德良的住所。囚為要出差,趙德良沒有晨練,趙薇替他們準備好早餐。時間是計算好的,這邊剛剛吃完,唐小舟替趙德良泡上茶,趙薇準備好行李,汽車已經那,外麵·開到門前的隻有一輛車,考斯特。車上已經坐了好幾個人主要是省委辦公廳的人,餘丹鴻、徐易江都在上麵,秘書處和政研室來了不卿護軍上的空位已經不多,
趙德良坐下來,唐小舟在後一排坐下來,然後轉過身,對坐在最後一排的徐易江招了招手。徐易江是第一次隨省委書記出行,來辦公廳的時間又短,不太善於搞關係,在辦公廳的熟人不多。他現在坐的那個地方靠近廁所,雖說考斯特的廁所極其講究,比飛機廁所還高級得多,無論大小便,均有專門的密封袋裝着不可能有廢氣溢出,可坐在廁所邊,畢竟感覺不好。
一輛警用開道車,二輛考斯特和兩輛越野車等在迎賓館門口。唐小舟雖然沒有上車去看,丫致也清廷那兩輛考斯特上坐了哪些人物。其中一輛坐看省委副書記馬昭武以及副秘書長陸海麟。另一輛車上坐看組織部長吉戎菲等人。趙德良所乘的車到達後,幾輛車自動編了隊,由兩輛越野車鉀後,一行向北駛去。
唐小舟看過參加此次活動的相關人員名單,這是一個龐大的隊伍,出席會議的有幾十人,是全省各市的市委書記以及相關廳局的黨組書記,加上他們的隨從以及新聞記者,果排成一個車隊的話,恐怕會綿延幾公裹。唐小舟原以為,省委辦公廳會將這些人全部裝上考斯特,編成一個車隊,浩浩蕩蕩地在雍雷高速公路上。現在看來,這一點他是預計錯了,趙德良還一如既往地注意影響。另一方麵,他又確切地知道,趙德良和叁年前確實是不同了。
唐小舟進入省委辦公廳叁年了,也就是說,趙德良來江南省工作叁年了。這叁年來,趙德良一直很低調,能不出席的活動,儘量不出席,能不上鏡,儘量不上鏡,哪怕出去視察調研,也是輕車簡從,有好幾次,趙德良都準備僅乘一輛越野車下去,隻是身為秘書長的餘丹鴻職責所在,一定要派安保隨行,趙德良才不得不接受。平常在雍州市活動,以趙德良的級別,是可以警車開道並且封路的,但趙德良從未這樣乾。去年的黨代會前後,唐小舟產生了一種感覺,趙德良的整個行事風格,在悄然變化,如果一定要唐小舟找一個分水嶺的話,這種變化,是從趙德良的黨代會報告起草時開始的。
趙德良的黨代會報告,主要由兩大方麵組成,一是黨的組織建設工作,二是江南省的經濟建設工作。黨的組織建設,趙德良強調叁正四以。所謂叁正,是趙德良常說的正派正心正道。對於叁正,趙德良多次強調,共產黨的官員,第一是作風要正派,第二是要正心,也就是心要放正,要明白我們是在為黨掌握權力,而不是在為自己和自己的小圈子掌握權力。要立黨為公,執政為民。所謂正道,簡單地說,就是要搞陽謀不要搞陰謀,不要敲錯了鼓念錯了經。四以,是對黨員乾部自身修養的強調,也可以說是黨員自律的標準,即儉以養德,屎以立身,勤以創業,信以修心。
關於本屆省委在經濟建設方麵的目標,趙德良提出了建設幸福和諧江南的目標,這個目標概括起來,分為七個反方麵,在文化建設方麵,提出文化強省;在環保建設方麵,提出一係列目標,比如綠化麵積達到多少;在旅遊方麵,提出建設以雍州為中心的現代旅遊圈規劃;在工業方麵,提出了制造業和新能源並舉的髮展思路;在治安以及維護社會穩定方麵,提出一係列舉措;在經濟菈動方麵,提出招商引資和培養中小型企業並重的戰略。
黨代會召開僅半個月後,陳運達在省政府辦公會上,第一次對趙德良所說的七個方麵進行了棍括,說趙德良的報告,其實是提出了七個江南,即文化江南、綠色江南、資源江南、旅遊江南、安居江南、平安江南、髮展江南。
這件事確實令唐小舟大為意外,有傳言說,趙德良是個糊塗蛋,明明隻有一個江南省,他在報告中卻提出建設幸福和諧江南,這分明是說要建設兩個江南省,現在,陳運達竟然更進一步髮揮,將這個報告歸納為七個江南。不僅此,陳運達還主動指示省內謀體,大肆宣傳江南省的七個江南戰略,為此,他還以學習趙書記報告談個人體會為名,大談特談七個江南建設。春節前後,七個江南的提法,開始出現在一些公益廣告牌上。民間卻說,陳運達之所以這樣乾,是想把趙德良擡到火上烤。不管是兩個江南還是七個江南,都是一個征淡的概念,陳運達和趙德良鬥了幾場,沒有撈到絲毫好處,便改變戰略,開始采取捧殺手段。
這些雜音,主要集中在官場,在民間,趙德良的威信非常高。民眾畢竟現實,誰給他們帶來了平安幸福,他們就擁護誰。趙德良高調反黑,並且在相當一個時期內,對黑惡勢力以及暴力犯罪,采取高壓態勢,社會治安大為好轉。民間有一個說法和一個段子,很能說明江南省的治安形勢。反黑之後,省內樂業尤其是色情業步入蕭條,據說江南省的小姊,全部跑到了週邊省份和城市,週邊省市是既高興又髮愁,高興的自然是小姊的加盟,促進了當地夜生活甚至是第叁產業的繁榮,髮愁的是,也帶來了一係列治安問題,週邊的治安形勢陡然嚴峻。一個段子是說,週邊地區掃黃打非,抓到小姊後對她說,妳果不老實,我們就把妳遣送回江南,小姊頓時乖了。
過完春節,鐘紹基在陳運達歸納的七個江南基礎上,更進一步髮揮,在雷江市掀起了叁正四以七個江南活動。雷江市將這個活動計劃報上來,唐小舟好一陣猶豫,暗想,七個江南是陳運達歸納的,妳現在也摻合進去,搞什麼叁正四以七個江南,會不會讓趙德良有想法?如果趙德良認為我這是在和陳運達暗通款曲,妳不是要倒大黴了?尤其藍智蒙事件髮生之後,唐小舟更是為鐘紹基暗捏了一把冷汗。讓唐小舟無論如何沒料到的是,趙德良不僅批準了鐘紹基的計劃,而且極其高調地將全省黨口的主要領導帶到雷江出席啟動儀式。省委辦公廳下達通知的時候,特別說明必須黨委一把手參加,萬一不能參加的,必須書麵向餘丹鴻秘書長請假。唐小舟更加迷惑不解了,弄不懂趙德良到底唱哪出戲。
唐小舟暗暗對趙德良叁年長的工作進行了一番總結,認為可分為叁個時期第一個十七,他單槍匹馬來到江南省,連一個信任的人都沒有,更不用說對權力的控制。他用兩年時間進行反黑和反貪。對於這一時期,唐小舟歸納為一個字,破。打破原有的權力格局,建立新的權力平衡。他在江南工作的第二個時期,即掃黑取得階段性勝利以後到黨代會召開。這一時期,趙德良不僅不高舉反黑反貪大旗,相反,他在儘可能地收,儘可能地求穗,將第一時期掃黑以及反貪的力度控制和減弱。對於這一時期,唐小舟同樣歸納為一個字,穗。現在,應該是第叁個時期開始了,可這個時期,唐小舟還無法用一個字概括,隻是覺得,趙德良變化太大了,而這種變化,讓他完全看不懂。
雷江離雍州隻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由於來的人太多,雷江的領導,不可能再搞高速度公路口的迎接,但在迎接方麵,還是下了功夫,交警部門從收費站開始封路,隻要有領導的車於出了收費站,便會安排一輛警車引路。
一天的活動,主要由兩大部分組成,上午在車站廣場有一個四以社區建設啟動儀式,下午在市委禮堂有個叁正四以七個南學習動員大會。
四以社區建設啟動儀式搞得很隆重,大紅的標語,大紅的汽球,人頭攢動,鑼鼓喧天。
近一百年來,中國砸爛了很多東西,尤其是幾千年建立起來的道德傳統,在這一百年間,毀損殆儘。今天,人們都在談道德淪喪,卻從未找到淪喪的根源,既然找不到根,又何從談建設?故此,搞道德基建設,唐小舟是讚成和支持的。問題在於,道德建設是一個係統工程,這種運動形式,恐怕除了給某領導臉上增光添彩,並沒有多少實際效用。正國為此,唐小舟對這一類活動不以為然,同時又不明白,趙德良此明白此睿智,何以看不清這一點?何以熱衷於這種花架子?
這次活動的來賓非常多,市級一號首長出動,身邊自然會帶一群人,這些人被安排了一個專門的地方休息。車站廣場大樓一樓原本是餐廳,現在被清理出來,變成了休息室。
唐小舟和徐易江一起進去,柳泉市委書記王增方的秘書曾來新立即迎了過來唐小舟心裹明白,他是本省的大密,人傢都是小秘,所有的秘書,都想和他攀上關係,但這種機會並不好抓,一旦有機會,便想湊上來,若是稍慢一點,可能被其他人捷足先登。曾來新之所以立即迎過來,正是不想把機會讓給了別人。
彼此寒暄之後,唐小舟向曾來新介紹徐易江。徐易江在一處工作,常常和下麵對應的處室打交道,他和曾來新彼此熟悉,隻是沒有見過麵。曾來新對徐易江很熱情,但這種熱情之中,似乎更多的是客套而不是熱情。這也能想象,需要結交的社會關係太多,沒有人能夠照應到所有的社會關係,隻能有選擇地結交。
唐小舟見估計曾來新找自己一定有事,便對拿出趙德良的眼鏡和筆,交給徐易江,對他說,妳拿過去,放在趙書記的座位下麵。
曾來新非常精明,從這一動作中,似乎看出了某種端倪,等徐易江離開後,他立即對唐小舟說,接班人都找好了,是不是要高升了?
唐小舟當然不能說明,隻是說,沒有的事,這話不能亂說。
曾來新說,我知道。唐哥,我又向妳學了一招。
唐小舟說,什麼意思?
曾來新說,跟首長的秘訣啊。如果不早點找好接班人,首長怎麼可能放妳走他這一說,唐小舟突然覺得心中一亮。這還真是個當秘書的訣竅。領導用一個秘書,用得順手,放妳走肯定有些舍不得,多留妳一年,妳可能失去很多機會。但妳又不能向領導提出來,如果默默地替領導培養一個新秘書,漸漸讓領導知道有這麼個後備力量,也容易讓領導下決心吧。這話當然不能說,隻能悶在肚子裹。可惜早沒想透這一點,現在理解,意義已經不是太大了。
兩人閒聊了幾句,曾來新自然知道,不能佔用他太多時間,還有很多秘書等着和他親近呢。他從包裹拿出一沓材料,遞給唐小舟,說,王書記讓我交給妳的唐小舟接過來,問道,這是什麼材料?
曾來新說,柳泉市學習趙書記講話,開展叁正四以七個柳泉活動計劃。
唐小舟暗想,這個王增方,倒會順竿子往上爬。鐘紹基搶了個第一,他硬是要搶個第二?他也喜歡搞這種花架子?以前自己倒沒看出來。
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效焉,趙德良似乎突然轉性了,對於某種形式主義的東西十分熱衷,鐘紹基、王增方這些人,也不知怎麼就聞出了味來的。按說,自己離趙德良最近,趙德良的這種變化,自己應該最清廷。可實際上,直到下麵湧現出一批像鐘紹基、王增方這類擡轎人的時候,唐小舟還有些惜裹惜懂,轉不過彎來。
儘管他對這類活動十分反感,還是問了一句,妳們柳泉計劃怎麼搞曾來新說,我們主要是以叁正四以七個江南活動為契機,啟動叁七十工程。
曾來新要介紹叁七十工程的具體內容,唐小舟制止了。王增方不是這次黨代會才上任的,他在柳泉已經乾了一段時間,叁七十工程,在他上任之初便提出來了,所謂叁,是要建設叁個大型工業髮展基地,一個建築機械生產基地,一個集裝箱生產基地,一個風能髮電機生產基地。七是指七個大型市場,十則是十大重點城市建設項目。唐小舟看過這個計劃,當時就有點擔心,完成這個計劃,需要一千多億的投入,而柳泉市每年的可用財力,稅收加上財政轉移支付,也隻不過叁百多億。這些錢,維持政府的日常運轉還行,哪來的餘錢搞叁七十工程?一千多個億花下來,柳泉市恐怕要還十年的債。現在,王增方將這個計劃同叁正四以七個江南工程結合起來,唐小舟就想,王增方一定是打着什麼主意,希望趙德良能夠在資金上麵,給他大力支持吧。但即使省委和省政府支持,上千億這個數目,也實在太大了。
考慮到省委領導路途的時間,儀式十點半開始。趙德良等人幾乎是到達後便被請上了主席臺,這個活動有點類似於以前的誓師大會,先由一個社區宣倡議書,接下來便是其他社區上臺錶決心。
下午繼續開會,會場由室外移到了室內,在市委大禮堂。禮堂不是普通的電影院,有獨特設計,是給特定人物的休息室。唐小舟完全可以在這裹休息,但他怕被全省龐大的秘書團隊擾,還是進了會場,坐在會場一角。唐小舟是很喜歡聽會的,通過領導人的講話,他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但這次,他是真的沒有興趣聽,總覺得臺上那些人搖唇鼓舌,都是在說空話套話,並且把空話套話說得道貌岸然。每每聽到這些空話套話,他渾身都起雞皮疙瘩。在唐小舟的心目中,趙德良是一個遠比自己睿智的人,他難道聽不出這些人在竭儘全力地營造一種虛情假意?他難道不因為這些無恥的吹捧甚至餡媚渾身冒出雞皮疙瘩?可他為什麼還能處之泰然,甚至還津津有味地享受這種虛浮的盛宴?唐小舟實在不明白。
也是破天荒,唐小舟第一次開這種會睡着了。
晚上是文藝彙演,還是在市委禮堂。隻不過,參加演出的,都不是專業隊伍,而是從全市各社區精選的節目。參加錶演的,絕大多數都是老頭子老太太,尤其以老太太為主。這些老太太平常就注意鍛煉,統一的服裝一穿,在臺上那麼一站,跳起扇子舞、腰鼓舞,有一股特殊的魅力。最絕的是一個社區,竟然組織了十幾個老太太跳肚皮舞。這個舞蹈隊的老人,都是退休的,最年輕的也有五十多歲,年紀最大的一個,已經上了七十歲。她們都有舞蹈基礎,這麼多年堅持鍛煉,身材相當不錯,這麼大年紀的人,竟然將肚皮舞跳得活力四射,引得趙德良一個勁地鼓掌。其他乾部見趙德良如此喜歡這個舞蹈,也都熱烈地鼓掌。
這個節目果然令趙德良大感興趣,他轉身問身邊的馬昭武,文化廳有人來嗎?
馬昭武說,來了,吃晚飯的時候,我還看到梁秋忠。
趙德良說,這個社區活動搞得不錯,給我很大啟動。我們能不能在全省開展這樣的社區文化活動?比如搞個全省社區文化節,各個社區,先在縣區比賽錶演,然後到市裹,再到省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