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凱道:我沒猜錯的話,你是想盡點孝道吧。
嵐楓說:沒錯。祢懷仁在沒有預警的情況下,說走就走了,想他的身體一直是多麼硬朗,我不想等到陳其美也淬然離我而去的時候,才想着叫她一聲媽媽,那時候,不論我叫得多大聲,她都聽不見了。
祢凱緩緩的擡起手,輕輕的撫摸着眼前那張細致的小麥色的臉孔,道:你不僅有媽媽,你還有妹妹。
陳其美搬走了,但她不是搬到華盛頓的別墅,而是搬到了田納西和嵐楓同住。華盛頓承載了太多她年輕時和祢懷仁共同生活的記憶,她每每到任何一個地方都會心痛,索性離開這個傷心地吧。
不僅僅是祢凱對陳其美的態度改變,嵐楓對她的態度也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陳其美雖然痛失祢懷仁,但仍還有安慰,她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可以照顧她的親人。陳其美搬去和嵐楓同住,是想和她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相處更多的時間,補償一下這麼多年沒有給予的母愛。
祢凱一個人住在破舊的房子裡,她屢次拒絕什錦和嵐楓對她經濟上的援助。
嵐楓提議,給祢凱本金,隻要去賭,祢凱就不會沒有錢。但祢凱仍拒絕,她說不再想賭了,一點也不想再去碰那牌,一想到坐在賭桌前麵,她都會覺得頭疼,是賭奪去了這祢懷仁的命。
賭讓祢傢飛黃騰達,也讓祢傢傾傢蕩產。
對此,嵐楓不便發錶意見。她本來也不讚成賭的,她的父親也死於賭。
可是不賭,祢凱怎麼生活?(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祢凱並不擔心,隻要有雙手,有什麼好怕的?不用怕。
闊別學校近一年後,祢凱重新回到了校園。但不是田納西的範德堡大學,而是華盛頓大學。是的,祢凱轉學了。
走在校園裡,祢凱就像一名普通再普通的學生,不開好車,也不穿名牌,很低調,最常戴鴨舌帽。有熟人認出她來,她隻是笑笑說對方認錯了人。不過祢凱沒有改變的是依然一身中性打扮,雖然祢凱現在沒有以前那樣喜歡扮個性,喜歡耍酷,卻在一入校不久就有小女生注意她,這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或許祢凱的身上天生就散發着與眾不同的氣息,可以輕易讓人趨之若鹜。
祢凱真的是玩夠了。特別是對女人,她提不起一丁點興趣,無論再漂亮的,她都不會多去看一眼,不會。
有人來主動搭訕,祢凱隻是笑笑,說自己很忙之後逃也似的離開,她已經很久沒有嘗過女人的味道。
她不需要。
隻是……
祢凱發現自己越來越思念一個人,那就是黎洛雨。
那種思念混雜了很多種感情,是留戀,是懷念,更多的是愧疚。祢凱沒有去找過黎洛雨,因為她沒有臉去見她曾深深傷害的過的人。黎洛雨的愛,曾經鮮紅的像一團舞動的火,祢凱可以感知,黎洛雨真的用盡了心去愛自己。可祢凱一直是以一種無所謂的姿態,哪怕她在黎洛雨的身上花了很多錢,但錢能代錶什麼?祢凱的錢曾經多到花不完。錢,隻是一種工具,祢凱舍得花錢,但她沒有用心,她沒有在黎洛雨的身上用心,她沒有用心的去愛她。
祢凱現在回想起來,真不知道那個時候的自己怎麼能那樣去做。當着黎洛雨的麵,去準備送給什錦的禮物,黎洛雨會怎麼想,心裡會多痛?
祢凱總會不管不顧的對黎洛雨說自己有多喜歡什錦,黎洛雨聽到這種話會有多絕望?
可是,祢凱知道,黎洛雨再絕望,也依舊抱着希望,她願意不論祢凱怎麼樣去傷害她,她都會在祢凱回頭的時候,不記前賢的原諒,可祢凱在最後一次,沒有回頭。
黎洛雨是多麼難過多麼心痛多麼難舍的終將祢凱在心頭抹去……祢凱知道,她沒有理由再去找她。
很多關於黎洛雨的報道告訴祢凱,黎洛雨過得很好,很光鮮很幸福,一個叫Leo的男人時時陪伴在她的身邊,給她溫柔給她溫暖。
這不夠麼?
曾經自己那麼傷害她,如果她找到了幸福,過着公主般眾星捧月的日子,夠了。
祢凱知道自己的存在對於黎洛雨來說,是一種多餘,想必黎洛雨早已經斬斷了對自己的所有情思,否則黎洛雨不會一次都不來看她。
也好。
也好……兩個人從此成為路人,彼此不相識,那曾經愛過的歲月都埋藏在海底的深處。
也好。
可有一天,祢凱看見黎洛雨從自己的身邊走過,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晚禮服,整個人看起來高雅、與眾不同。黎洛雨昂首挺胸,身邊的Leo像個王子一樣摟着她的纖腰,祢凱一刹那自慚形穢。因為祢凱此刻正站在一個角落,推着殘羹剩飯打算去後廚。黎洛雨因為怕被粉絲們纏住隻能快歩離開,所以她根本沒有看見角落裡的祢凱,也沒有注意到那道投射在黎洛雨瑩亮臉孔上的復雜的目光。
又闊別了近一年,沒想到兩個人會在這樣一種情境下再見。
“還不快點過來!你要加快速度才行……”大堂經理擡起手指向祢凱,指尖像武林高手,輕輕一點祢凱便乖乖的推着小車走向後廚。
祢凱推着車往前走,心裡五味陳雜。自從打工賺取學費那天起,祢凱一直很平靜,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做的工作低人一等,反而覺得獲得了心靈上的救贖。她感覺……原來一無所有,隻是賺取微薄的薪水,過着平淡的求學生活,心裡會是這般的惬意。可今天,可此刻,祢凱看見黎洛雨那樣光彩照人的從自己身邊走過去的時候,臉上掛着藏而不露又溫柔可親的笑容的時候,祢凱突然發現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說實話,這種感覺不太舒服。
以前總是祢凱高高在上,可現在時空轉換,風水輪流轉,祢凱心中的落差猶如伊瓜蘇瀑布一般……飛流直下。
祢凱默默的走向後廚,剛剛催促她工作的前廳經理——一個叁十多歲的女人走到祢凱身邊快速的說:“前廳13臺的一位重量級顧客點了以下幾種東西,你要在五分鐘之內備齊給他送過去:芥藍末、薄荷汁、微辣的墨西哥紅辣椒、四分之一手指甲大小的苦瓜丁。”在女人離開前,她不忘回頭提醒祢凱:“要快。”
其實這並不難,因為在這位“重量級”顧客來之前,早已經訂好了餐臺,也吩咐過後廚準備他想吃的東西。他是美國政要,經常來這個飯店吃飯,幾乎不用吩咐也知道他的喜好。
祢凱沒有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快速的去準備了,因為要記得每一個細節,所以無瑕再想其它,可心裡總是隱隱的不舒服,像吃了一隻蒼蠅一般,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祢凱知道,是黎洛雨讓她自卑了,可是她無力改變現在的生活,也不想改變。
可那個光鮮的女人曾經是她的,祢凱有些後悔了。
如果與黎洛雨不離不棄,哪怕經歷了這樣大的人生變故,黎洛雨都不會離她而去的吧?現在應該還會陪在自己的身邊吧?
一天繁忙的工作終於結束了。祢凱倚在前廳的吧臺旁吸煙,等着服務人員一起離開。
一個一起工作的女孩子對祢凱笑着說拜拜,可是工作的疲憊加上學業的勞累讓祢凱沒有精力再笑出來,她隻是擺擺手,算是告別。
那個叁十幾歲的經理走過來,她很親切的環上了祢凱的肩,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道:“你是個很惹人喜愛的孩子,話不多,但是工作做得很出色。”
祢凱靜靜的聽着,她不認為經理說這些隻是為了錶揚她而已。果然,經理繼續道:“可是你身上有很多與眾不同的氣質,具體是什麼我說不上來,我覺得……”經理說的時候聳了聳肩,微微皺眉似乎是在措詞:“我覺得你好像做過大事……可是又不可能啊,你才上大學,二十幾歲而已嘛……”
祢凱的心陡然一驚,大事?她以前身價幾個億,曾經與賭神的寶座一歩之遙,曾經誇下海口要把凱旋賭場開遍美國,這算不算大事?
不知道什麼時候,經理已經離開了,祢凱仍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煙燃盡了還沒有知覺,直到燒着手指。
祢凱伸出自己的手,盯着自己的手指一直看一直看,這雙手,玩轉撲克牌的手,現在隻能用來端盤子了。
忙到了淩晨,祢凱第二天還要起大早去上課,雖然體力透支得厲害,但總好過在監獄的時光,無論現在生活怎麼樣的艱難,祢凱都覺得這是上蒼的一種恩賜,除了遇見黎洛雨。
祢凱手握着電話,上麵有黎洛雨的手機號碼。祢凱坐在校園裡角落處的一張陳舊的藤椅上,點着一支廉價的煙,看着天空,輕輕的吸上一口,閉上眼睛緩解勞累和不適。
她非常非常想給黎洛雨打電話,可她需要勇氣。
手中的煙在一點一點的逝去,可祢凱依舊保持着同樣的姿勢,手指遲遲沒有按下綠色的按鍵。
接通了要說些什麼呢?黎洛雨那麼忙,她會不會有時間接自己的電話?會不會不等接聽就掛斷?會不會非常的不耐煩?會不會……黎洛雨也是思念自己的?
最後的一個假設,才是祢凱希望發生的結局。
想到這,祢凱終於按下了按鍵……良久,黎洛雨接通了電話,聲音是那般的遙遠疏離,輕輕的一聲:“喂,你好?”
“你好。我是祢凱。”祢凱甚至小心翼翼的說着,忐忑而又期待,一顆心在狂跳着,狂跳着,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