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過,澄水縣衙中門大開,門前簇擁着數十鄉民。諸人紛紛墊腳伸頸向堂上張望,彼此之間更議論洶洶。
其中一人站在外側,怕是剛剛趕來,尚不知就裡,不禁出言問道:“駱青天要審案了,這不知又出了什麼事?”他身前一人扭頭言道:“怎的老兄不知,昨夜城南都燒紅了天,孟善人的府邸着了大火,牽連着四週十幾戶人傢都燒着了,死了不少人。這把火燒了一個晚上,今早方熄呢!”
“竟有此事!”聞聽此言這人不由得一驚,忙續問道:“那……那,孟老夫人和孟守禮如何了?”又一人搭道:“難說的緊,好像活下來的沒幾個,總之一句話是兇多吉少啊!”
“哎,孟守禮那小子也就罷了,老夫人可是和大善人一樣,都是我們鄉親們的恩公啊,這可真是老天不長眼啊!”有人嘆道。
一人也搖頭道:“誰說不是,就是不知這無名大火是天災還是人禍,倘是天災自不必說,若是人禍那……那真是天理不容!”
“放心好了……”頭前一老者抹回頭道:“今日駱青天開堂,管它是天災抑或人禍,必能斷個水落石出!”眾人正自紛纭,突見得院中兩側湧出十數名衙役,彙於堂上分叁班列立兩廂,水火無情棍側杵於地,端的是整齊嚴肅。與此同時,堂內側門簾隴一挑,自其間歩出二人。
頭前一人年約四旬身穿榆蘭圓領長袍手拿白紙扇,便是本縣師爺孔方舟。
其後走出一人,紅緯正中嵌着素金頂珠的黑色官帽下紫巍巍的臉龐寬寬的額角,一雙虎目好不威嚴,海下一縷鋼髯威風凜凜,闊歩生風之際帽後藍翎撲簌簌亂顫,染藍色的長身官服上掐金邊走金線繡的是鸂鶒遨遊海水江崖。不用問,此人正是澄水婦孺皆知的青天大老爺,駱文斌。
駱知縣深坐堂上,眼觀下麵眾差官及堂外一眾百姓,朗聲言道:“本縣秉承聖意,代天子司牧一方,雖無尺寸之功,但望百姓安居萬民樂業,也可上報天恩下安黎庶。然則多事之秋難獲片刻寧定,昨夜孟府起火波及鄉裡造成數十人喪命,使得生靈塗炭,本官身為一方父母自不能坐視。故今日特大開中門審理此案,眾百姓可從旁聽審,唯本官憑公而斷!”言罷自龍書案上拿起驚堂木,“啪”用力拍在桌上,自有下列大班頭緊隨唱到:“升——堂!”
“威——武——”一眾衙役手舞刑棍發出震人心脾之聲的同時,跟着齊聲唱和。(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聲音已畢,孔師爺走上前幾歩立於知縣右側,手拿一卷宗讀到:“昨日四更,城南孟府大火,至牟時方熄,造成四十一人死命,二十六人灼傷,孟老太、孟守禮及孟府上下二十一口全部亡故,幸存僅四人。今早縣內對案發初情進行勘驗,屍體已妥善處置,等待進一歩驗查。另,未發現人為縱火之痕迹!”讀吧撤於一旁。
“太慘了,就活了四人!”階下觀者有人嘆道。
另一人道:“哎,老夫人真的亡故了,可嘆啊!”還有人道:“未發現人為縱火迹象?難道真是天災?”
“啪”驚堂木一響,知縣大聲道:“眾位鄉親休得喧嘩!”眼見恢復安靜,才道:“是否人為,需得審過之後才能知曉……”轉頭對衙差吩咐:“馬班頭,將孟府一眾人等帶上堂來,本官要逐一問話!”
“是!”那班頭領命歩下堂去,不多時領着四人回來。
來人叁女一男,男的叁旬有餘,中等身材形貌消瘦,叁女則行色各異。頭前一女豆蔻年紀丫頭打扮,生的頗有幾分姿色,中間那人已近四旬,看穿着應是府中的老妪。
若說驚鴻一瞥,要數最後上來的這個女子,端的是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鵝蛋臉麵俊眼修眉,文采精華見之忘憂。輕撫曼莎裙擺,慢撩羅素衣衫,走在堂下卻似飄渺於雲霧之中。若不是她臉孔上罩着一層揮之不去的哀愁,眉宇間孕着一抹難言的悲苦,真不讓月裡嫦娥天上婵娟。
雖少有人見過此女廬山真麵,但任誰一看便知,這定是孟傢新過門即守寡閨名方媛的大少奶奶,何況她愁生兩靥青絲螺髻玉簪別頂,身上尚披着一縷白綢,那自是為亡夫守孝的證明。
不乏愛事之徒輕聲言道:“乖乖,莫不是仙女下凡如何,世間竟有如此美人,看來我這輩子是白活了!”有人隨聲附和:“別想了,人傢已名花有主,雖是孟大少爺已死,但她此生便既是孟傢的人了!”
“誰說的!”一人冷聲哼道:“我聽說這女人可並非叁貞九烈,據傳她和小叔子就有一腿呢。現在孟守禮也歸天了,倘她耐不住寂寞,嘿嘿……”言罷一雙眼珠不住在方氏身上打轉,似慾用目光將其羅衫盡去一親美肌般。
“你省省吧!”又一人譏笑道:“此女生就克夫,剛過門丈夫就死了,現在又引來一場大火將整個孟傢移位了平地……”一頓沉吟道:“說不定她真和孟二有一手也未可知,不然怎令其葬身火海的呢!”
“肅靜肅靜!”驚堂木響過,駱縣令喝止堂外喧嘩,這才凝神觀看堂下四人。此時來人已在班頭吩咐下依次序跪倒,個個頹然狼狽不作一聲。
知縣審看多時,揚聲問道:“下跪何人,自己報上名來!”多時,那男子這才低聲應道:“小人孟府管傢孟安!”那老妪跟着言道:“老奴孟府下傭常婆!”
“奴婢……”那丫頭說話間擡起臉來偷眼向上觀瞧,卻和知縣凜凜目光對個正着,不禁一顫忙低下頭去續道:“奴婢丫鬟小菊!”隻有那美少婦沉寂好半晌才小聲應道:“未亡人孟方氏……”然其嬌莺初啭之聲卻似清泉般沁人心脾,將話語送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不住回蕩。
駱知縣也不心急,好整以暇的等眾人言罷,這才問道:“你等可知昨夜府上大火之緣由,有知悉者務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倘本縣查出爾等知情不舉必不輕饒!”孟安沉吟片刻首先答道:“大老爺,昨夜小人陪二公子赴宴,幾近叁更才得返回,此後公子不願有人跟隨,小的便自行回房睡了。時交四更,小人尚未睡熟,突聽後院有人高呼“着火了”方才醒轉,然火勢太大已非人力所及,這才倉惶逃離保得苟活。至於小人為何逃脫,怕是因為小人所居之處離起火源頭尚遠之故吧!”駱知縣並未應聲,片刻那常婆才應道:“老奴也是……”,緊跟着丫鬟小菊立刻跟着答道:“奴婢也是奴婢也是!”至於那方氏卻始終未發一言。
半晌,駱知縣輕輕冷笑一聲,言道:“昨夜火勢如此之大,你府隻你四人生還,然爾等竟完好無損,可否知會本官,這避火之訣竅呼,倘日後下官遇此情景也好全身而退!”眼望堂下之人正偷眼互望,突地大聲喝道:“爾身為奴僕,事到危難卻隻顧一己安慰,置主人生死於不顧,似你這等奴才要來何用?倘再狡言欺詐,看本官如何懲處!”
“大老爺息怒大老爺息怒,小人有下情回禀!”經知縣恫嚇,孟安顫抖道:“昨晚我傢公子帶着小人赴您的約請,前往南海之濱賞月品嘗海味,公子他……他吃了不少酒,回到傢中已頗有熏熏之意。他……他這個人酒後脾氣一向是很大的,他不叫我跟從自行進了內堂,小的確實不敢再跟隨啊!”當孟安提及昨夜知縣和孟二少爺彙宴之事時,駱老爺微收怒容,須臾間才和聲道:“是啊,孟公子一傢對本縣一方安寧頗做了不少功德,本縣感其造福鄉裡之情特設傢宴款待,不成想這一聚竟成永訣,哎!”言罷重重的嘆了口氣,良久才續道:“既是如此孟安你且退在一旁。”說着揮手,自有差役使孟安退後跪到堂角。
此後堂上再無人言語,但駱知縣一對如炬目光卻不停的在叁個女子身上掃過,似在審驗其心底之隱衷一般。
突地,大老爺朗聲問道:“孟方氏,自你上得堂來未發一言,今番本官問你,昨日裡府上可曾有絲毫不尋常之事,爾須實言以對!”眾人不想大老爺沉寂多時,此間一開口便將矛頭對上了這俏寡婦,不由得紛紛將目光投了過去,一時之間堂上堂下幾十雙眼睛盡皆彙於一處。
方氏一直緘口不語,雖無片言但踟蹰之情溢於言錶,善查顔色如駱文斌者不難看出其必有骨鲠在喉,卻是苦衷自知難以傾吐,故這才有此一喝。
洪鐘般的喝問將方氏振的一凜,竟是將皓首垂的更低,喃喃似自言自語般輕道:“昨……昨日賤妾早早睡了,待……待得火起方醒轉來……來……”言語未畢駱老爺突然冷冷道:“不盡然吧?”驚得方氏當即住口,單聽知縣冷冷道:“而今已查驗清楚,你傢二公子孟守禮被焚之地正是你的臥房,這你作何解釋?”此言一出堂下眾人無不嘩然,有人道:“這是何故?小叔子怎的死在了嫂子房裡,蹊跷的緊!”更有人輕笑:“這女子果然不守婦道,定是二人暗地私通,不巧遭遇大火,這可真是天理昭彰了!”自也少不得一些登徒浪子啐道:“瞧不出啊,這小寡婦錶麵上端莊文雅,骨子裡竟是如此淫蕩,自己丈夫死了就去勾引二叔,我看她那痨病鬼的男人怕也是被她累死的也未可知!”本就惹人矚目,此時更是眾人議論焦點,耳聞如此不堪言語方氏忍不住想側頭相往,卻不料縣令突地一聲呵斥:“孟方氏,你還不如實招來更待何時?”
“老爺容禀……”方氏語帶嗚咽,顫顫的應道:“昨夜二叔跌跌撞撞闖到我房中,想是酒醉之後認錯了房間,進來後倒在床上便睡,賤妾本慾將他喚醒,但見他一身酒氣神智不清,隻得退了出來。後來奴傢找到丫鬟小菊,本慾一同前往正房尋找婆母敘說,怎奈此時突起大火,不得已間隻得逃命出來。這……這事小菊可以為證!”說話間扭回頭望向身後那丫鬟。
“是是……”小菊見方氏望來忙應道:“奴婢是被大少奶奶喚起的,也正因此躲過一劫!”誰知駱老爺並未被其所動,反而叱道:“休要插嘴,本縣尚未問你不得多言!”待小菊低下頭不敢續說,他這才轉回臉來直麵方氏,良久對堂下言道:“仵作何在,上堂來!”片刻,一紫帽差人快歩走到廳堂,拱手施禮:“小的澄水仵作這旁聽後老爺差遣。”
“孟守禮之屍身可曾驗明?”知縣問道。
“禀大人已經嚴明!”仵作取出一卷宗高聲讀到:“死者男,年齡二十許,身長六尺又七寸,左手係六根手指,右腹部有銅錢大小棕紅色胎記,經查證確認此人係孟傢次子孟守禮。屍身驗查結果顯現,其人並非死於火焚,乃起火之前已經死亡……”剛說到這裡便引起圍觀眾百姓一陣紛亂,更令在場四人無不心驚,紛紛仰頭望向仵作。
駱知縣揚手打斷,對方氏道:“如何,時值此刻汝當知本縣為何責問與你了吧?其時火起孟守禮便已經死了,對於此汝作何解釋?”方氏妙目流轉杏眼琉璃,支支吾吾的道:“這……這賤妾實在不知啊,會……會不會是這位差官大哥搞錯了,偌大的火勢活人也給燒成焦炭了,怎的就能知道……知道……”
“知道是死後焚屍是不是?本縣便於你解釋清楚!”駱文斌不急不緩的接道:“凡活人遇火,必掙紮求生,其死狀可怖之極。而已死之人自然不懂得避火,其身體雖經熏燒卻不扭曲。這便是勘驗之下尚能辨清腹部胎痕的緣故了,想是他死之時趴伏於地,致其背部燒焦而身前完好。”
“難不成是二叔酒醉,趴倒在地上……”方氏踟蹰道。
“無此可能!爾等怕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本縣便與之續說分詳。”駱知縣輕笑言道:“火災死去之人其實太半並非火焚斃命,乃煙熏窒息者多矣,故此屍身咽喉處必被黑灰填塞。而焚屍則不同,因其人已死未有呼吸,故此煙灰隻到口鼻,喉嚨卻是乾淨的!”
“大人所料不差,那屍身正如大人所料,口鼻之處黑灰滿布,咽喉卻與常人無異!”那仵作抱拳施禮出言印證道。
此一言語又惹來觀看眾人一頓議論,均讚嘆大老爺嚴明英達見聞廣博。
方氏知道無可辯駁,沉吟片刻哀聲道:“大老爺英明,即便是如此,可我區區一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怎殺得了精壯之年的男人,此事確與賤妾無乾啊!”聞聽此言知縣卻不做聲,點手令仵作繼續續說,單聽他講到:“經小人解屍勘驗,發現孟守禮腹內肝肺呈深紫色,骨骼深灰,確信是中毒而亡,應是砒霜之類的劇毒!”
“中毒!中毒!孟老二是被人毒死的!”此言一出階下立時有人驚呼。
一人跟着喧道:“小叔子給人用砒霜毒死在嫂嫂房裡,這可真是奇聞一件啊!”自免不了舌長之人聒噪:“對了對了,定是這淫婦和其通姦,怕私情暴露毒殺滅口。古人雲最毒婦人心,便是這個道理。這樣的女人應該扒個精光騎上木驢遊街示眾才是!”隻待門口差役刑棍一揮高喊“肅靜”這些人方閉上嘴。
“孟方氏,事到如今還不肯吐露實情,果真不知道國法森嚴麼,難道真要本官對你用刑不成?”駱知縣冷冷言道。
這毒殺的判定已是闆上釘釘,方氏雖然吃驚非小,卻找不到爭辯的言辭,抽泣着說道:“大人,昨晚之事實屬傢門之醜,賤妾本不願將這些言語講出來,沒的壞了已死之人的名聲,可是……可是……嗚嗚嗚嗚!”嗚咽聲中徐徐訴說了前情。
前夜子時剛過,孟守禮便醉醺醺的闖入了方氏的寢房。
“咣當”一聲他推開房門,蹒跚的向屋中走去,口中夾雜不輕的道:“嫂嫂,嫂嫂在哪裡,守禮來給你請安了,嫂嫂!”方氏夫君新喪,守孝不足一年,正是愁雲滿心頭的難熬日子,夜已深沉卻難以入睡,正邊秉燭刺繡邊神傷着心事。突聞有人闖入,心頭便是一慌,差一點將如蔥玉指刺破。慌張張放下手裡活計,站起整肅衣衫。
豈料孟老二雖腳歩散亂行進卻快,此時已經穿過屏風來至寢塌,竟是一下子向方氏撲將過來,嘴裡更是沒來由的道:“嫂嫂果然還沒睡下,想煞守禮了!”方氏見他無狀立刻閃到一旁,害的孟守禮一下撲空倒在了繡床之上,手中一些物事“啪啦啦”散的床上到處都是。
“嫂嫂莫慌,守禮不小心跌了一跤!”或是孟二公子也覺得自己過於輕佻無禮,一邊出言掩飾一邊捧起散在床上的物事道:“瞧,我給嫂嫂帶來了什麼,新打下來的櫻子!”方氏驚魂初定撤到一旁,舉目望來見他手中捏着幾枚櫻桃,但聞得這滿身的酒氣也不禁一皺眉,愠道:“叔叔這麼晚來此間頗為不妥,煩請叔叔先退了出去,我們到庭中敘話如何?”然孟守禮對她言語卻好似充耳不聞,竟說道:“嫂嫂你看,這可是正宗的沂櫻子啊,你瞧它鮮紅清亮晶瑩剔透,正如嫂嫂的香肌嫩膚一般,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說着手扶床杆站起竟又要向她逼來。
“叔叔你……你喝太多酒了!”方氏向外急退,身子撞到了屏風,嘴裡大聲呼哧:“叔叔你要做什麼,深更半夜你我叔嫂不能如此!”
“沒關係的,左右無人,我與嫂嫂說說知心話!”孟守禮借着叁分酒意輕浮道。
方氏還未來得及斥責,屋外忽的傳來一陣腳歩聲,一少女聲音響起:“大少奶奶,奴婢小菊給您送來一碗酸梅湯,這暑夏之夜喝上一些消暑敗火呢!”突起變故,二人都是一驚,均未敢做聲,片刻後方氏才強自鎮定應道:“哦,放那吧,不早了,你去睡吧!”
“是。”小菊應聲出去。
“我知道……知道嫂嫂也不願有人打擾!”孟守禮見方氏並未將他在屋的事情向丫鬟點破,心中有了想法以為郎情妾意暗自幸幸。
方氏自非對他有意,隻是不想醜事為人知悉,聞言羞道:“叔叔莫要胡言,還是快快走吧,妾身不說出去便是了!”說着退到了廳中紫檀木圓桌之旁。
“不說出去,嫂嫂想說什麼,我是給嫂嫂送櫻子的,有何不可說啊?”孟守禮見方氏退卻,竟耍起無賴追了過去,隔着圓桌色眼流轉在她身上不住審看。
新寡少婦被這無理的眼睛盯的好生不自在,而今正是仲夏天氣炎熱,又值將寢之時,方氏本就衣衫單薄,青色紗織短褂裡大紅的肚兜清晰可見,當下她不禁將衣衫菈起遮住了那一抹酥胸粉頸。
“叔叔別再鬧了,沒的讓下人聽到惹出閒話便大為不妥了,如若傳到婆母耳中那更不得了!”方氏一邊借桌子和孟守禮保持距離一邊幾近央求的說道。
然男子並不為其所動,追逐嬉戲般想要繞過圓桌,口中調笑道:“下人們的話語怕他何來,至於娘親那裡更不用擔心,她時下臥病在床,早就管不得這許多閒事了!”說着話突地探手抓住了婦人羅衫,一把將其攬入懷中,在她頸項上嗅去,讚嘆道:“好香啊,嫂嫂這脂粉是施給誰的?”方氏羞極伸手慾打卻礙於他摟的甚緊無從施力,急切間叫道:“你放手你放手,如此無禮奴傢要叫了!”
“叫吧,現在母親臥床,合府上下我一個人說了算,看看那些下人哪個敢來多事!”孟守禮有恃無恐,說着話便要來香她的臉孔。
方氏大急,叫道:“你……你不怕我告訴婆母嗎?”孟守禮聞言一頓,旋即笑道:“不妨事,你盡可以去說,一麵是剛進門便克死她寶貝兒子的掃把星,一麵是她的親生之子,看看母親大人是信你還是信我。”婦人一想無錯,自己雖名義上是這傢的大少奶奶,可是常言說得好,妻以夫為貴,現如今自己的丈夫已經西去,婆母自不會為她做主責罰自己的兒子。
正自躊躇,孟守禮突然在她耳邊道:“噓,收聲,有人來了!”果然,門外又響起了一腳歩聲,緊跟着有人在門口道:“少奶奶,常婆給您送蓮子羹了,老奴能進去嗎?”未等孟守禮說甚,方氏即道:“不……不用進來,我在更衣別着了風寒,你放在門口好了!”
“那……少奶奶還有何需老奴伺候的嗎?”常婆立於門外問道。
方氏甚急,道:“不必了,你自去好了!”
“哦……哦,是!”常婆支吾一聲,頓了頓轉身走了。
她走之後孟守禮大樂,溫聲道:“嫂嫂果然知情達意,守禮這廂謝過了!”言罷竟突然在方氏臉上香了一口。
雖隻這一口,方氏卻似受了奇恥大辱一般,陡然間掙脫了他的懷抱,惶恐且羞,連道:“你……你……你不該,哎……這……這可怎生使得!”見她脫離掌控,孟守禮也不着急,慢悠悠轉到方氏身前一麵走向門口一麵道:“有何使不得的,難道嫂嫂深閨獨守就不寂寞嗎?”方氏氣極,喝道:“你……你快給我出去,否則……否則……”此時孟守禮已走到門前,接道:“否則怎樣?否則你便大叫高呼不成?”說着伸手將門推開扭回身輕笑道:“叫吧,我把門給你敞開,你盡管叫好了!”奈何自己的處境,方氏踟蹰良久端的是未敢做聲。
眼見美少婦無可奈何之狀,酥胸起伏俏臉暈紅,紅燭之下艷艷生輝,孟守禮知道她必不敢聲張,這便有恃無恐的取了地上的托盤,反手關起門來,邁着四方歩走回桌旁,放下東西後坐下,好整以暇的道:“嫂夫人,你看今天晚上真是良辰美景,有着許多好吃的……”說着打開蓮子羹的蓋子整罐倒入口中,卻不知為何一皺眉又放了下來,緊跟着拿起酸梅湯嗅了嗅便即喝下。
方氏身處窘境不願相對,竟是身子轉過去,抱攏雙肩唏噓道:“叔叔,你現在走了,我隻當你今夜酒後無狀,一切於此而止,可好?”
“不好不好,當然不好!”話音未落孟守禮竟竄了過來將方氏抱了起來,邁歩向屏風後便走。
“放開,你恁的放肆,住手!”方氏用力掙紮,然畢竟無法掙脫,竟是被他抱着置於床上。
孟守禮合身壓上,按住方氏嬌軀在她臉上頸上不住親吻,口中亵淫:“好嫂嫂,小叔我傾慕你非止一日,今日便成全了我吧!”說話間一隻手掌已按在她裡胸之上。
方氏奮力扭動,哭叫道:“你怎敢……不可,你如此這般怎對的起你死去不久的哥哥,他……他現在屍骨未寒……”
“兄長他久病難醫,正是有心無力,娶了嫂嫂這樣的好媳婦卻無福消受,守禮不才願替他盡一盡人倫之道,也好為九泉之下的兄長圓了這一樁心願!”孟守禮酒氣上湧,心中燥灼難耐,嘴裡胡言亂語,手上更是無法無天。
“休得無禮,且住!”方氏自是拼命掙紮,怎奈男子借着酒勁來勢甚猛,她一個弱柳扶風的嬌人怎生抵得過,輾轉間手上不知斂起了什麼,也顧不得細看端詳,便合着個的向男人臉麵上丟去。
“唔……”孟守禮麵上被一些物事丟到卻不甚疼,細打量卻原來是自己撒了一床的櫻桃珠。不禁無賴般笑道:“嫂嫂說哪裡話來,守禮自然守禮,怎的會無禮呢?我是送櫻子的,這便喂了嫂嫂品嘗!”說話間俯身用嘴含起床榻上一枚櫻桃,用齒夾着向方氏唇上送來。
方氏自不肯從,然手足難動,嬌軀更抵不過他的身量。倘若此時再張口呼叫必被其得逞,隻得緊閉牙關“唔——唔——”連聲。
孟守禮一下子未能得逞,害的自己吞下了那櫻桃,轉頭再銜起一顆送來,仍無功而返。幾次叁番下來,有的被他自己吞了,有的則掉落一旁,身旁俯拾可得的櫻珠已所剩無幾,隻得探身去取遠處的。
身上重量一輕,方氏認準這時機翻身坐起,待要逃脫卻見孟守禮已然撐起身子攔在麵前。無奈之下她回身自女紅笸籮中抄起了一把剪刀,一麵雙手持着刃尖指着孟守禮,一麵挪騰身子竄到床角。卻不敢或動,隻是全神戒備下顫抖着言道:“別……別過來,你再敢放肆小心……小心……”
“小心什麼?”男子並未進逼,卻隻是盯着少婦目不轉睛的看着,雙目放光狀若癡迷,卻說不出的淫穢。
方氏見孟守禮的目光並未投向自己的臉上,亦未落在她手裡的剪刀上,循着這眼神這才發現,可能是剛才扭扯之故,自己的羅衫早已敞開,而可恨的是肚兜的肩帶居然也鬆掉了,裡胸的一角垂了下來,本就“青山遮不住”的妙乳居然有一隻跳出了包裡露出在外。
“呀!”美少婦當下裡羞赧萬狀急不自勝,慌忙用玉臂遮住,可孟守禮顯然未肯放過這一機會,當即便要撲上。
此時以二人的距離,方氏再無法用剪刀威脅。可行之計唯有兩條路,一者狠心一下刺去,自免不了傷及叔叔性命,二者便是扔掉手裡利器,放棄抵抗任由男子輕薄。
此二者皆不是方氏所願,其一,雖孟守禮無狀多乖行迹可惡,然畢竟是酒後昏亂,真個傷他卻又不忍,況方氏未有此等經歷心中實屬不敢,常日裡殺雞尚且不能,何況是人。其二,方氏自幼嚴守道德,對於貞潔自是看的極重,雖丈夫與之一夜成歡便魂歸西天,她獨守空房偶爾也不免寂寥難耐,但那背德忘恥之事卻是想也未曾想的,更何況是叔嫂之間,這是她無論如何不能苟從的。
雖是如此,然眼前局麵卻是兩難,眼見孟守禮撲到,方氏無可奈何心中一橫,竟是掉轉刀尖橫在了自己頸上,眼中簇淚盈盈,朱唇急顫,語帶哽咽卻甚堅定的道:“且住,倘你再敢上前一歩,我這便不活了,下到陰曹地府與你那哥哥細說分詳,看你死後如何有麵目去見他!”言罷黛眉頻顫,兩行清淚自秀眸中滑落。
孟守禮早觊觎這小嫂嫂久已,今日憑借酒勁趁夜靜更深之際慾行好事,本就是個急色求成之勢。待窺到方氏半裸嬌軀,那豐盈美肉兔脫般惹人饞涎,更兼朱紅一點恰似手中櫻子晶瑩無暇盈盈生輝,久耐的慾火早已中燒,雖有利刃相向卻難喝退他心中魔障。故此起初竟不顧一切向她撲去。
然此時眼見方氏刎頸相挾,再觀其形貌頗為決絕不似做作,卻也不敢過分進逼。略一思量心中已有了計較,假意巧言安撫道:“嫂嫂,莫要如此,我不逼你便是。隻不過今日多吃了幾盃酒行事魯莽,還望嫂嫂擔待……”說到這裡突然側頭望向窗外,呼道:“誰?”方氏看出今日孟守禮雖有幾分醉意,可其勢卻似出於本意,萬般無奈之下為求保住清白名節隻得以死相要。見他果然不敢繼續緊逼,剛剛放下一點心來。忽聞呵斥,不由得也向窗外望去,一看之下卻未見有何異狀。正自納悶,突感自己足踝被人抓住,這才知道上當。然此時身子已失去平衡,被菈的倒於床上,剪刀也撒了手。
“美人兒,你好不知趣,叔叔我體諒你深閨寂寞特來撫慰,你卻不領情。你已是我孟傢的人,又何必如此不知趣。今夜便教你嘗嘗做孟傢媳婦的好處!”孟守禮邪笑一聲壓在方氏身上,伸手便來褪她的下衣。
方氏大驚,想要哭叫卻被男子捂住了嘴,此時剪刀已旁落他處,隻得用一雙素手奮力拍打。但這雙柔夷常日裡拿的是針線紙筆,弄的是花草胭脂,怎生奈何得了身上壯男。
須臾間孟守禮已將方氏裡褲扯破,埋首於少婦兩腿之間又吻又吸,唯因她掙紮的激烈,兩腿不住扭動,一時之間尚不能直搗中宮,想見得那也隻是時間問題。
方氏感到男子的臉孔貼在自己小腹之上,鼻尖在她幽林深處來回摩挲,每每碰觸那聖潔玉珠之側。這令她羞不自勝辱謾異常,想到九泉之下的夫君,想到女兒傢應守的節操,真是無地自容。若對男子之舉就此放任,待後果釀成失了清白,那可真是恥於偷生了。念及於此,她陡的奮起全力死命抵抗。
天可憐見,孟守禮慾搗黃龍,弓起身子正打算用手分開方氏玉腿。
不料想婦人借此揚起膝肘,一下子撞到了他的小腹。
“唔——”一聲痛叫,孟守禮陡然間彈起,後腦便撞到了床梁,隨即翻倒在地,一手抱頭一手捂着胯間疼不慾生。
方氏哪還有心思管他死活,驚弓之鳥般跪爬下床,一麵整理衣衫裙褲,一麵跌跌撞撞衝向房門。
待闖出屋去,耳邊響起孟守禮的言語:“好賤人,疼煞了老子,待……待我一會要你好瞧!”婦人知道他不久便要來尋自己,無奈之下念起丫鬟小菊,想的是既有旁人在場,孟守禮便不敢如剛才般放肆。解了這燃眉之急,立刻去找婆母敘說分詳,料她老人傢雖然看自己不上,卻也不至老邁昏庸到不辨是非。
然方氏沒有料到,四進院中丫鬟小菊卻不在自己房中,而其他侍女她又不熟。正自躊躇小菊突然從角門走入,原來是起夜回來。
方氏正想說明原委,突然聞到一股異味,尋覓開去,卻原來是自己住的叁進院中起了大火。
火勢蔓延奇快,二人未及細想便匆匆跑了出來,要尋覓旁人一同救火,可為時已晚,最後落得個傢園被毀無所依靠的地歩。次日,由衙門差役索引,這才來到大堂之上。
方氏跪在公堂,一邊輕啼一邊斷斷續續訴說前情,言罷莺啼嬌啭間道:“大人,現在那孟守禮已經亡故,賤妾雖受了些羞辱,然畢竟抱住了自身名節,對得起我那死去的相公。故此本不願數說死人的不是,更不忍壞了孟府的大好名聲,怎奈……怎奈……嗚嗚……怎奈事實有此,至於他是如何中毒,賤妾實在不知,倘有虛言願受刑罰!”這一番言語聽的在場之人無不唏噓,當下便有圍觀一人言道:“好個逆倫常喪天良的惡徒,真個死有餘辜。可憐方氏貞操節烈……”剛說到這裡突覺自己臀股之間有異,扭身對後麵一人怒道:“喂,你莫不是野貓發春啊,作甚頂我?”那人麵有慚色,尷尬笑道:“對不住,時才這美嬌娘所言雖感人至深,然個中情節實在令人難忍,這不……這不……呵呵!”駱知縣靜靜聽完,也徐徐嘆了一口氣,溫聲道:“孟方氏,如你所言屬實,自可脫去乾係,本縣更要為你擬錶上報朝廷,立起那貞節牌坊歌汝德行,且供人瞻仰效法……”不料想大老爺話音未落,突有一人大聲叫道:“好你個賤婢,竟敢惡語中傷我傢公子!爾淫蕩下賤,所做的汙穢之事以為當真沒人知道嗎?我今日便要當着駱青天和眾鄉裡的麵將你傷風敗俗的淫行公諸於世,也好為我孟府討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