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武初入江湖時,確實曾經聽人這麼說過,大武王朝有嘗試着與域外異族講和,也派出使者,但那個使者團卻被異族所派的兇手所害,此事激怒了所有中土子民,從此沒有人會再講什麼不切實際的和平論調,也奠定下大武王朝頻繁討伐域外的基礎。
現在和香菱所說的相互對照,當時的情形也就不難想像了。使者團死得一個都不剩,中土人對於主動推開和平之手的異族深惡痛絕,絕不輕易善罷乾休,戦爭是唯一的出路;域外異族這一邊,去參加議和的各族領袖、代錶身亡,族人也全數處於悲憤狀態,認為他們是遭到中土人所害,誓言要報此血海深仇。
兩邊的人馬都氣昏了頭,甚至氣到忘記審視當前局勢,也氣到忘記評估敵我實力差距,終於搞到戦爭爆發,本就處於劣勢的異族兵馬,縱然是士氣高昂,也不能突破現實條件的窒礙,在連續幾場中等規模的戦爭後,被中土軍隊打得死傷慘重,徹底潰滅。
到了最後,域外異族的百姓就算想要求和,卻也為時太晚,議和使節團的全軍覆沒,讓中土人憤怒而堅決地關上談判之門,把一切訴諸強勢與鮮血,根本不聽異族方麵提出的種種解釋、假設,用強大軍勢踐踏了域外異族的土地。
“事情弄成這樣子,也很難說是誰贏了,對中土、對異族,這都是最糟糕的一個結局,那樁血案所造成的傷害,迄今仍在持續。唯一能肯定的是,無論是中土或異族,都對這樁血案的兇手恨之入骨。”
“那……唉。”
孫武本來想問兇手是誰,但話到嘴邊就成了嘆氣。在巴伐斯夫所發生的血案,兇手當然就是巴伐斯夫的罪人,不然所謂“罪人”兩字,難道隻是去那邊隨手丟垃圾嗎?
“香菱,你說的東西我懂了,這件事情果然很嚴重,不過……有沒有什麼轉圜餘地?呃,我是說……”
想說的東西其實也很簡單,這些時日所累積的江湖歷練,讓孫武明白許多傳聞未必就是像聽起來的那麼簡單,內中別有隱情,單從錶麵是看不準的,姗菈朵是否真的乾下血案,這點已經能確定了嗎?
“少爺想說的,我明白,但您有證據證明姗菈朵女士沒做下這件血案嗎?”(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咦?為什麼我……”
“少爺有什麼證據嗎?或者,您是認為以姗菈朵女士的為人,不會乾下這麼殘忍的案子?”
“這個……這倒不是,如果要講為人,她看起來確實就像個兇手。”
回憶起姗菈朵,孫武覺得她和小殇根本就是同一類人,所研究的東西都具有高度危險性,之所以這幾年沒有傷到人,不是因為她心存慈悲,單純隻是因為附近沒住人而已。聽說姗菈朵乾下驚天血案,那一瞬間腦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果然像是她會乾的事”。
“我隻是覺得……姗菈朵女士像是個瘋狂的研究者,而且是狂得徹底的那種,但她不是瘋子,應該懂得利害關係,不會去乾下這種後果嚴重的大案子。”
“說得有點道理,可是少爺你有實際證據嗎?當初血案發生,現場留下的許多遺骸、物證、人證,全都指向姗菈朵夫人,你要推翻這十幾年來全天下都認定的事物,請問你有什麼證據嗎?”
被香菱這麼咄咄逼人地問着,孫武突然省悟過來,察覺到香菱想要錶達的東西。
要不相信一件事,很簡單,但要讓人相信一件事,那就很不容易了,而要推翻別人已經相信多年的一件事,更是難上加難,尤其不是在短時間內就能做到。巴伐斯夫的兇手,惡名昭彰,可以說是這十餘年來首屈一指的大罪人,千夫所指,仇人遍布中土、域外,所有人都認定兇手是誰,倘使自己跑出來說要翻案,那麼復仇者的怨氣馬上就會直指自己而來,隻怕還沒機會把話說完,就會被人乾掉。
“可是……難道說要我把姗菈朵夫人交出去嗎?這……很奇怪,當然,如果她真的是兇手,我就該秉公處理,可是……”
可是,姗菈朵似乎是姊姊鳳婕的密友,盡管是個怪人,如果就這麼把人交出去,被復仇者千刀萬剮,孫武也不知道該怎麼向姊姊交代。若真的這麼做了,姊姊得知此事的反應,絕對不是摸摸自己的頭說好乖。
“等等,說來說去,最奇怪的一個問題,為什麼姗菈朵夫人會在慈航靜殿?她怎麼來的?”
孫武想到最核心的一個問題,而這答案自然是與前任方丈有關。姗菈朵也曾說過,是苦茶方丈延請她回來,擔任傳法長老一職,還提供地方給她作研究,苦茶方丈不可能不曉得姗菈朵的罪名,卻還延請她回來,現在看來似乎於理不合。
“還有,香菱你明明就知道,怎麼現在才來說?”
“這個……少爺您說姗菈朵夫人是令姐的好友,又多次被她救了性命,受了她這麼大的人情,我雖想要說,但又覺得告訴了您,您搞不好倔脾氣起來,不接受她的治療,那就……”
“你們把我當成什麼了?這麼不知變通?我是茅坑裡的臭石頭嗎?”
孫武這樣抗辯着,但也知道香菱的想法並非空穴來風,自己如果知道姗菈朵是巴伐斯夫的罪人,的確很有可能會拒絕她的醫治,不肯受她恩惠,因為受人恩惠必將報答,那麼結果就是在她遇難時,自己將難以置身事外,哪怕她是真的有罪……
“咦?有件事情……”
孫武想到了另一件事,妃憐袖說自己身邊有些人存在着問題,令她沒法再待下去,她所謂的問題人,應該就是姗菈朵吧?畢竟,自己早就向她問過姗菈朵的事,妃憐袖也立即喊出“巴伐斯夫的罪人”一詞,她肯定是知道內情,而且後來還見過姗菈朵本人,又承蒙她救治。
假如不是因為受了這點人情,妃憐袖搞不好當場就動武除姦、撃殺姗菈朵了,後來雖然不能采取行動,但妃憐袖也選擇離開,這大概是由於感受到風暴將至,先置身事外了。
“這倒怪不得妃小姐,她不是鬧女孩子脾氣,是真的很難做人啊……”
發現了這一點,孫武對妃憐袖的些許不滿,頓時煙消雲散,但眼前的問題仍未解決。
“算了,別在這裡浪費時間,我們去找當事人談一談吧!”
事態的急遽惡化,孫武不得不再上一趟後山禁地,去拜訪姗菈朵,想聽聽她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雖然孫武不打算把姗菈朵推出去,但假若讓她繼續留在慈航靜殿,早晚會被闖入的朝廷大軍和憤怒的慈航子弟發現,最後的結果並沒有什麼差別。
孫武與香菱一起趕去後山禁地,半路上巧遇任徜徉,他也正準備前往禁地,不用多問,也知道他去的理由。
“任兄,你都傷成這樣了,還去那邊做什麼啊?”
“你這傢夥笨頭笨腦,上頭那女人又是個火爆脾氣,你們兩個要碰頭,我不在旁邊當個緩衝點,萬一你打死她,或是她毒死你,那要怎麼辦?”
“不會那麼糟啦!姗菈朵女士是我的長輩,我不會與她發生衝突啦!”
“那更糟糕,你這傢夥根本一點預防心理都沒有,就這麼衝上去,肯定會死得不明不白。”
孫武聽任徜徉的說話,覺得一股涼氣從腦後冒出,姗菈朵的脾氣如果真是這麼壞,下手又重,那巴伐斯夫血案是她乾下的可能性則又提高了一些,自己甚至找不到什麼理由來說服自己相信她不是兇手。
不過,當叁人一同穿過風車陣,卻聽到前方傳來奇異的聲響,那聲音非常奇特,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那邊活動,但難以分辨是什麼。任徜徉臉色一變,道:“出事了!”
叁人快歩趕去,到了木屋外圍的樹林,卻看到一幕難以形容的奇異景象,幾千隻巴掌大的小鐵鳥,盤旋半空,不住振翅環繞,結成圓陣,試圖往下靠近。
這些鐵鳥到底有何作用,叁人初時不知,但當一隻鐵鳥失速墜下,碰到地麵,將方圓五尺範圍的地麵炸出凹坑,叁人便為之色變,曉得這些鐵鳥是很厲害的炸裂性法寶,更代錶着某個不知身分的強敵朝這邊發動攻撃。
可是,姗菈朵的那幢木屋看似平凡,卻不是不設防之地,之前種植的大小怪異植物,被孫武的魔光初現摧毀大半,之後姗菈朵又重新栽植了一批,雖然尚未完全長成,卻已經能發揮防護作用。
一棵棵的樹木,若非親眼所見,實在很難相信它們能做這麼大弧度的扭曲。這些樹木或是擺動樹藤,或是忽然九十度打橫揮掃,阻擋侵入的鐵鳥,鐵鳥的爆炸威力雖不弱,但這些異種樹木的質地堅逾金鐵,一下爆炸僅能傷其枝乾,必須要十多隻鐵鳥連環轟撃,才能對樹木造成毀滅性破壞。
能夠進行防禦的異種生命,並不是隻有那些樹木,孫武注意到在那些樹木與木屋之間,還有幾道防線,其中有一種奇特的花草,每當有鐵鳥靠近,就從喇叭狀的花朵中噴出液體,液體沾上鐵鳥之後,迅速凝結膨脹,變成一大團果凍似的東西,墜落到地上,滑溜滑溜,隻聽見一聲悶響,鐵鳥爆炸,那團果凍似的黏膠炸得四分五裂,卻沒傷及地麵,而那些黏膠碎裂後,很快便自行分解,化為無蹤。
除了這些之外,有一種藤蔓類的長草,看起來很平常,但是當鐵鳥飛近,草尖便會釋放電流,甚至交織組成電網,將鐵鳥誘爆,不讓鐵鳥有機會侵入木屋。
放眼望去,整個樹林範圍內正進行着奇特植物與金屬的詭異大戦,每一處所燃起的戦火,都是正常世界匪夷所思的情形,看得孫武瞠目結舌,又是驚愕,又是佩服。
香菱道:“不愧是叁美神之一,這手段……真是令人想像不到。宮廷裡的那些法寶開發師,實力與她差上一大截,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孫武奇道:“宮廷?香菱你是說,這些鐵鳥是朝廷那邊派來的?”
香菱道:“當然。法寶技術是受到管制的項目,能夠派出這種規模的自動法寶攻撃,除了能與慈航靜殿相提並論的幾大勢力,就隻剩下朝廷了,以目前的情形來看,自然朝廷最是可能,因為他們手上的法寶開發師數目最多。”
孫武道:“人數多,但素質上比不過叁美神,香菱你的意思是這樣嗎?”
香菱道:“叁美神是太平軍國時期,烽火中出現的絕頂人才。自來亂世出英豪,像她們那樣的人才,再過一百年都未必能再出現,宮廷裡的法寶開發師盡管優秀,仍舊難以與她們相提並論,不過……”
“不過什麼?”
“在宮廷那麼多法寶開發師中,有一位比較特別,那是叁美神的最後一位,如果是她親自出馬,情況就不是現在那麼簡單了。”
“最後一位叁美神?”
孫武對這個與自己姊姊齊名的人物,非常好奇。影響太平軍國敗亡的叁美神,自己已經見過其二,無論是姐姐或姗菈朵,好像都很難說是正常人,不曉得最後這一位又是怎樣的人?
香菱想了一想,這問題似乎讓人難以回答,而當她準備回答這問題時,旁邊的任徜徉臉色陡變,叫道:“小心!”
情形確實發生得很突然,本來在攻撃木屋的鐵鳥群,忽然轉變方向,改以香菱這邊為目標,飙飛而來。
這還真是從天而降的無妄之災,孫武叁人本來站在最外圍,現在卻一下子成了鐵鳥攻撃的最中心。
每一隻鐵鳥約莫巴掌大,速度極快,第一陣的攻撃直衝孫武,他鼓起金鐘罩抗衡,第五關金鐘勁被十多隻鐵鳥連環轟炸後,已感到不支,連忙將金鐘勁催運至第六關,耀眼金芒粲然生光,抗撃力陡增,在連串爆炸威力中屹立不搖。
“少爺!”
“別在這裡愣着,帶任兄一起往樹林裡頭衝!”
“啊?但這樣……”
“不用擔心!”
孫武判斷形勢,香菱力量有限,任徜徉傷重,都無力在這個鐵鳥殺陣中支撐,自己憑着金鐘罩當個活動大盾牌,雖然可以掩護他們一時,但隻要時間長了,仍是自顧不暇,所以眼前最妥當的辦法,就是讓他們進入一個安全妥當的地方,靠着那些奇特植物來自保。
至於那些植物會不會攻撃他們,孫武相信姗菈朵絕對有能力控制,隻是看她想與不想而已,在這方麵,香菱是美女,任徜徉是苦茶方丈的徒弟,依照姗菈朵的個性,即使她不看苦茶方丈的麵子,也會看在香菱這大美女的份上網開一麵。
孫武催促着香菱離開,自己也沒有呆呆站着,而是主動出撃,揮拳攻撃飛到身邊的鐵鳥,一拳就是一隻,造成的爆炸威力還能順便解決掉兩、叁隻。換作是其他武者,無論是以兵器拍打,或是用拳腳揮撃,除非本身有極強的護身罡氣,否則必然被爆炸威力給創傷,但孫武的金鐘罩讓他猶如一座金像,連續承受上百多次轟炸,卻一點小傷也沒有,是進行這種攻撃的最佳人選。
香菱和任徜徉往樹林中跑去,所有動植物仿佛得到命令,紛紛讓出路來,任由他們兩人通過。這情形在孫武的預料之中,卻也正符合敵人的計算,大片鐵鳥發現包圍網出現空檔,第一時間就往這縫隙攻去。
(果然,攻撃我們,是為了讓姗菈朵女士鬆開防禦網,這才是敵人的真正目的。)預測到這種情形的出現,孫武不覺得意外,他相信姗菈朵自有應變手段,否則絕不會開路讓任徜徉、香菱通過,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坐視旁觀,必須付諸行動,極力躍起揮打,哪怕鐵鳥的爆炸傷到自身,也要盡量減少鐵鳥的數量。
然而,盡管金鐘勁硬度極高,能抵抗爆破威力,讓孫武在這鐵鳥陣中得以穩守不失,但如果要講攻撃力,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孫武的攻撃方式僅是拳腳近攻,隻要鐵鳥飛到一定高度,他就莫可奈何,這時他反倒想念起妃憐袖來,若是妃憐袖沒有離去,她的音波劍正是這些鐵鳥最大克星。
(妃小姐是遠距離戦的高手,隻要她在,這種場麵就很好對付了,她撥弦幾下,這些鐵鳥還不整個完蛋!咦?)孫武心中一奇,隱約看到香菱和任徜徉跑進樹林深處,靠近到那間木屋後,有個人影從木屋中掠出,一身的黑色,正是那名神出鬼沒的黑衣護法。
黑衣人一現身,就搶攔在任徜徉與香菱的身前,雙臂一振,週遭的草木花樹受到強烈氣流所激,全數變得東倒西歪,而鐵鳥群在他出現之後,仿佛受到刺激,幾乎是以自毀的方式發動瘋狂進攻,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突破防禦網,侵入木屋的範圍,攻撃此人。
“唉……”
黑衣人發出一聲長嘆,似是在惋惜慨嘆着什麼,但特異的呼吸方式,卻讓人知道這是猛招發動的前兆,孫武和任徜徉更聽出這奇異的呼吸法,是“如來神掌”發動的前奏,心中一驚,隻見黑衣人雙掌合十,緩緩拍撃在一起。
這下拍撃的動作不快,而且甫一拍合,雙掌立刻屈伸,分別成為一個“ㄑ”字形,中間空了下來,照說這動作所發出的聲音不會太大,但事實上,這一下所揚發的巨大聲響,卻是驚天動地,仿佛週圍有幾十座鐘鼓一同被敲響。
“阿·瀰·陀·佛!”
發聲的方式,很像慈航靜殿的“獅子吼”絕學,但運氣模式卻全然不同,伴隨着掌心所發出的巨大聲響,猶如暮鼓晨鐘,震人魂魄,孫武雖心有準備,舉手捂住耳朵,但在那聲波觸體的瞬間,仍是感受到那觸電般的恐怖衝撃,全身一震,險些雙膝一軟,就地跪下。
雙手緊緊捂住兩耳,讓聽覺成為一個靜寂世界,孫武眼中所見,與那日自己使用魔光初現,摧毀掉方圓百多尺範圍的景象類似,先是大大小小的花草樹木被衝撃波掃過,切割成無數個細小的方塊,摧枯菈朽,全數坍塌滑落下來,地麵上仿佛被大片塵沙覆蓋住,生機盡滅,變成一個完美的平坦空間。
跟在這些奇異花樹之後完蛋的,是那些小鐵鳥。照理說,這些具有高度爆裂性的鐵鳥,不管被什麼力量破壞,都會引發劇烈爆炸,但是衝撃波掃過,所有飛撲過來的鐵鳥同受波及,半點火花都還來不及冒,在彈指瞬間被衝撃波給切割,也化為一大片細小的方塊。
照理說,聲波無形,應該是看不見的,但黑衣人週身萦繞着祥和佛光,在佛光的照耀下,雄渾音波透過佛光而現形,一圈接一圈地擴散,形成氣牆,不住朝正前方擴散,氣壯山河。
如來神掌·佛問迦藍。
目前所施展的這些,僅是招數的前半套,真正厲害的一掌還沒推出,但僅僅是這半招,就已顯露無上威勢,把諸般異種植物連同鐵鳥一起破壞。孫武曾看過這一式的簡單介紹,一見這些運使特征,就把這一式的名字認出來,不過,頂多也隻能做到這樣,不能像上次對戦呼倫法王時,把神掌的心法讀出、記牢。
這一式音波攻撃,浩瀚而來,正大光明,無休無止,除了衝撃波所造成的物理攻撃,更厲害的一點,就是在於這一式的難以防禦,孫武雖是極力催運金鐘罩,雙手也捂着耳朵,卻仍然感到頭暈腦脹,音波仿佛凝成千萬根肉眼難見的小針,穿透阻攔,直刺向耳膜,甚至刺向靈魂。
(頭好昏啊……奇怪,雖然我沒看過秘笈,但佛問迦藍這一式,應該沒有精神攻撃吧?為什麼……我的精神好……好困啊!)不單單隻是困倦,腦裡的異樣感覺,似曾相識,和前兩次在西門寶藏中所感應到的朦胧幾乎一致,恍恍惚惚中,仿佛到了某個夢境,眼前景象變得極不真實,一切都開始變樣。
(咦?我……)孫武望向自己雙手,十根指頭還是十根,但好像有什麼地方變得不一樣,發生了改變。
擡起頭來,前方也不再是木屋、樹林,也沒有看到黑衣人,隻看到兩個模糊的人影,還有地麵上開出的一個洞穴,非常眼熟。
孫武凝神一想,發現自己回到了萬佛城中的那所破商店,但景物與自己之前所見頗不一樣,無論磚石屋瓦,顔色都新得多,就連後院的青石闆看來都新得像剛剛鋪好,全然不似已積塵十數年的樣子。
正前方的兩個人影,其中一個坐在臺階旁,滿身汗水,正拿着一個竹筒,大口大口地喝着水;另一個則是打着赤膊,隻穿着一條長褲,圓圓胖胖的身體,同樣是大汗淋漓,好像很不高興似的兩手插着腰。
坐在臺階旁的那個男子,因為是半側過身,一時間倒是看不清樣子,但那個打赤膊的漢子,孫武依稀有些眼熟,隻是想不太起來,不過,當孫武注意到他旁邊的大石上放了一件灰色僧袍,而他又是光頭時,記憶中的一些畫麵慢慢重疊上來。
在額頭上加一些皺紋,發福的身材變得更胖,嘴角也變得笑嘻嘻的,眼前這個男人無疑就是一個熟人:慈航靜殿的苦茶方丈,而且是十幾年前的模樣。
萬分驚訝地發現了這件事,孫武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盡管難以置信,但這卻是最合理的解釋。
(這……這些畫麵是十幾年前,在那個訓練班的景象?但是……為什麼?讓我看到這些畫麵,有什麼意義嗎?)思索着這些東西,孫武突然聽見自己開口說話,不是平時自己的聲音,是一個非常開朗、樂觀,洋溢着生命活力的好聽聲音。
“……大和尚,你也真是的,做人圓融一點不好嗎?出傢人都是和和氣氣,你這種脾氣,哪裡像個出傢人?難怪會被上麵排擠,把訓練班這種吃力不討好的爛工作扔給你。”
“要你多事?如果不是收到你們這群破壞份子,這間訓練班哪會搞得這麼難帶?”
口氣很衝,與現今苦茶方丈笑嘻嘻的和氣態度不同,若非親耳聽見,孫武很難相信苦茶方丈年輕時會是這等火爆。
“是嗎?但你會主動扛下這個訓練班的工作,還設計出這麼多培訓方略,這應該不是被強迫的吧?嘿,怎樣都好,我隻是擔心你這個性樹敵太多,上麵這次隻是把訓練班扔給你,下次要是直接把你扔上斷頭臺,要你直接犧牲,那我們就少個朋友了。”
“別亂扯關係,我們是訓練人與學生,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私情可言,你別亂扯些有的沒的。”
“哈,這次慈航靜殿的基本方略,隻負責訓練成才,但不負責訓練出來的人去乾什麼吧?無所謂,反正就算不說,我們都知道和尚你是個夠義氣的朋友。”
說話的方式很怪,光聽言詞,會覺得這兩個人一定很不友好,但孫武卻感受得到,說話之人對苦茶方丈的真摯關心,而苦茶方丈雖然像是很氣惱,可是回答的言語中,卻也有友情的存在。
認真來說,這兩個人其實是好朋友,而且是很真心的好朋友。
孫武很好奇,不曉得說話的人是誰,聽來很有可能是西門朱玉本人,但不曉得長相如何?這人能夠號稱天下第一淫賊,應該長得比任徜徉還要俊美很多吧!
“……啧啧啧,真是要不得的個性,出傢人這麼壞脾氣,一定會很快就上西天了。這樣吧!我送你一件寶貝,在你遇到危難的時候,能夠幫得上你的忙。”
到底是什麼寶貝能幫得上忙?孫武也很好奇,隻見“自己”突然彎下腰,從地上撿了塊小石子,吹了吹上頭的泥塵後,抛扔給苦茶方丈。
“喏,拿去吧!”
“你給我這是什麼東西?”
“寶貝啊!”
“一顆石頭也算寶貝?你這是在騙誰啊?”
“哈哈哈,出傢人怎麼可以這麼執着於錶象?一顆石頭難道就不能算寶貝嗎?芥子亦可納須瀰,一花一草一木,就是一世界,一顆石頭也能代錶大千眾生,這份量難道不夠重嗎?更何況,這寶貝還有個附加價值,以後保證每個人聽到都會想要。”
孫武感到好奇,看見“自己”走向苦茶,一掌拍在他肩上,用一種近似笑語,卻又極為堅定的聲音說話。
“我在此立下承諾,隻要苦茶和尚恪守於義,不違背以這顆石子所立下的誓言,那麼隻要他日後遭遇危難,以這信物呼叫救援,無論相隔千山萬水,我西門朱玉必來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