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到這裹,突然從門外飄進一陣香風,一個身穿淺紫衣衫的少女,隨着這陣香風一下出現在兩人桌旁,嬌聲說道:“公孫總管,他就是丁少秋嗎?”這少女看去不過十七八歲,生得眉加新月,目若秋水,一張略呈小圓型的臉上,甜美嬌憨,未脫稚氣,這時眨着眼睛,朝丁少秋望來,但她畢竟是女孩兒傢,和丁少秋四目相投,臉上不禁飛起一片紅雲。
公孫軒連忙含笑道:“大小姊,這位正是白鶴門下的丁少秋丁少俠。”
紫衫少女麵向丁少秋欣然的道:“我叫姬青萍,我聽娘說,妳武功很高,我早就想找妳試試,方才聽說妳在莊上,那就正好,我可以向妳討教幾招,咱們點到為止,妳認為怎樣?
丁少秋站起身,抱抱拳道:“姬姑娘請原諒,傢師一再告誡在下,行走江湖,不準無故和人動手,炫耀武功,在下抱歉之至。”
姬青萍披披嘴道:“我們又不是真的動手,隻是點到為止。”
丁少秋道:“在下下山之時,傢師就是這麼說的,在下怎敢有違師訓?”
姬青萍忽然偏頭問道:“妳師父就是白鶴觀的鬆陽子?”
丁少秋道:“正是。”
姬青萍不信的道:“妳沒騙我?”
丁少秋正容道:“在下是白鶴觀門的弟子,何用騙妳?”(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姬青萍道:“我是聽舅舅說的,憑白鶴觀的鬆陽子,如論武功,也未必會是舅舅的對手,但妳卻在第一招上就勝過舅舅,據他老人傢看,隻怕妳還另有名師,妳說,舅舅說的對不對?”
丁少秋道:“姑娘不信,在下怎麼說呢?”
姬青萍咭的笑道:“所以我要和妳試一招看看咯。”
丁少秋為難的道:“在下實在不能和妳動手。”
姬青萍眨眨眼睛道:“我出手了,妳也不還手嗎?”右手擡處,嗆的一聲抽出一柄劍來。”
公孫軒忙道:“大小姊……”他底下的話還沒出口,姬青萍就接着道:“公孫總管,妳別插嘴,我隻和他試一招就好,點到為止,不會傷人的。”
公孫軒自然知道這位大小姊平日嬌生慣養,她要做的事情,除了夫人,沒有人能勸阻得了。他何嘗有勸阻之意,隻是丁少秋是自己把他留下來的,人傢在這裹作客,自己不得不這樣說,既然大小姊堅持要試試丁少秋的武功,他就不好再說了。
姬青萍手中長劍出鞘,眼看丁少秋依然站立不動,絲毫沒有出手之意,心頭不禁有點着惱,嬌聲道:“喂,妳不是也帶着劍嗎?怎麼還不拔劍呢?”
丁少秋望望公孫軒,說道:“在下說過,在下不能和姬姑娘動手。”
“妳這人。”姬青萍頓頓小蠻靴,小嘴噘了起來,說道:“妳不肯和我動手,是不是瞧我不起?”
丁少秋脹紅了臉道:“姑娘不可誤會,在下絕無此意。”
姬青萍哼道:“妳不肯動手,我就先動手了,看妳還不還手?”說話之時,右腕一擡,果然舉劍刺出。她這一劍出手並不快,因為雙方麵對麵站着,自然是直取丁少秋的“雲門穴”。
丁少秋身子微微一側,就可以讓開。姬青萍口中咭的輕笑出聲,劍尖一偏,正好落到丁少秋左肩靠臂處的“天府穴”上,就因為她輕易可以點上丁少秋的“天府穴”,才高興得笑出聲來。那知等她劍尖點落,眼看丁少秋根本連動也沒動,自已劍尖卻落了空,和他左肩“天府穴”相差竟有一寸光景,隻是貼着他肩頭,竟然刺了個空。
姬青萍輕笑給僵住了,手腕迅疾一翻,又朝他左胸“將臺穴”點去。這一劍當然比方才要快得多了,她平日雖然驕縱任性,但對丁少秋心裹頗有好感,出手雖然加快,可是將要點上之際,手勢還是放輕了許多。丁少秋依然沒有還手,在她劍尖快要刺上的同時,上身微微一動,姬青萍這一劍隻是從他腋下刺過,又落了空。
姬青萍兩劍落空,臉上就掛不住了,口中哼了一聲,手腕一縮,倏地退後半步,說道:“我倒不相信妳能躲得開我幾劍?”話聲一落,右手長劍忽然挽起一個劍花,人隨劍上,一下跨上半步,這一瞬間,但見劍芒閃動,宛如銀蛇亂顫,少說也刺出了六七劍之多。
她在長劍出手之後,自然也盯着丁少秋,看他如何閃避?但她沒看清丁少秋是如何閃避的,隻是自己每一劍都刺空了,連丁少秋的衣衫都沒沾上一點。姬青萍這一招使的是“七星耀天”,如果被她刺上,就得有七處劍傷,公孫軒自然認得,他當然也睜大雙目注視着丁少秋,但他也沒看得清楚,隻覺丁少秋上身隻是輕微的隨劍轉側,像這樣輕微的轉側,照說應該一劍也躲閃不開,但畢竟被他閃開了姬青萍“七星耀天”一招七劍。
這下直把見多識廣的天南山莊總管公孫軒看得大為驚異,心中暗道:“這小子身法古怪,果然不是白鶴門的路數。”一麵連忙呵呵一笑道:“好了,好了,丁少俠乃是咱們的嘉賓,大小姊可以住手了。”
姬青萍已經把自己最拿手的一招七劍——“七星耀天”使了出來,依然刺不到丁少秋半點衣角,由此可見丁少秋的武功果然高出自己甚多。當時聽說舅舅“南天一雕”盛世民第一招就敗在他劍下,自己還不相信,希望遇上丁少秋,非和他較量較量不可,如今證明他確實高明得很。一時之間,不覺偷偷的看了丁少秋一眼,粉臉飛紅,收起長劍,靦腆的道:“丁少俠,妳武功果然比我高明得多了。”要知姑娘傢說出這一句話來,對他已是十分心折了。
公孫軒從小看她長大,自然知道她的脾氣,平日嬌縱慣了,從不肯服輸,就怕她下不了臺,不肯乾休,聽她居然肯向下少秋認輸,心頭總算放下大石,暗暗舒了口氣。丁少秋俊臉同樣一紅,嗫嚅說道:“姑娘誇獎,在下隻是勉強避開妳的劍勢罷了。”
姬青萍披披嘴,輕嗔道:“妳能赤手空拳,輕易避開我一招七劍的劍勢,還不算高明?許多人就是舉劍封架,也未必封架得開呢。”
公孫軒是什麼人,眼看姑娘傢一會臉現靦腆,一會又披嘴輕嗔,這情形那會看不出來,這就含笑道:“大小姊,夫人不在莊上,妳就是主人了,那就陪丁少俠聊聊,兄弟這就去要他們替丁少俠收拾一間客房……”不待姬青萍開口,轉身匆匆往外走去。
姬青萍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為之一亮,喜形於色道:“丁少俠要往在我們莊上嗎?”
丁少秋道:“是公孫總管說的,他派人去打聽我爺爺的下落,最遲要明天才有消息,所以留我在這裹住上一晚。“姬青萍含情脈脈的看着池,說道:“丁少俠,妳老站着說話乾麼,請坐呀。”
丁少秋和她亮晶晶的目光相對,就會感到一陣心跳,不敢再看她一眼,隻是拘謹的道:“妳也請坐呀。”
兩人坐下之後,誰也想不出和對方說些什麼,就這樣默默相對,過了好一會,姬青萍舉手理理頭髮,望着他問道:“哦,丁少俠,妳方才閃避我劍招的是什麼身法?好神奇啊,我連看都看不清楚。”
丁少秋道:“這是一位老道長教我的,他隻說可以閃避任何襲擊,沒告訴我名稱,方才我還是第一次使。”
“是一位老道長教妳的。”姬青萍眨動眼睛,問道:“老道長是什麼人呢?”
丁少秋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姬青萍披披嘴道:“妳不認識他,怎會教妳身法的?”
丁少秋道:“我真的不知道,隻是有一天晚上,在白鶴峰上練劍,這位老道長就坐在大石上,後來和我說話,就教了我這式身法。”
他不善說謊,無法說得很婉轉,但姬青萍也隻是一個沒有江湖經驗的人,是以也聽不出他的破綻來,隻是惋惜的道:“這位老道長一定是世外高人,妳隻學了他的身法,沒跟他多學幾種絕世武功,真是太可惜了。”說到這裹,忽然哦了一聲,問道:“妳以後有沒有再見過他?”
丁少秋搖搖頭道:“沒有,這位老道長大概隻是偶而上白鶴峰去的。”
“妳這人。”姬青萍偏着頭看了他一眼,才道:“要是換了我,不纏着他多教我幾樣,我才不放他走呢。”
丁少秋道:“妳怎麼纏得住他?他和我解說完身法,等我擡頭之際,明明坐在大石上的人,忽然不見,我根本連他怎麼走的都沒看到。”
姬青萍輕笑道:“傻瓜,妳遇上了絕世高人,沒拜他為師,真是太可惜了。”
丁少秋道:“我已經有了師父,怎麼見異思遷,再拜他做師父。”
姬青萍甜笑道:“所以我要叫妳傻瓜,師父多幾個有什麼關係,這樣妳才能學成大本領。”說話之時,公孫軒已經回了進來。
其實他早就來了,隻是沒走進來,在窗下竊聽着兩人說話,心中暗暗忖道:“看他隻是個初出道的雛兒,毫無江湖經驗,那麼他和大小姊說的話,應該可信的了,由此可見他果然隻是拜在白鶴觀主鬆陽子的門下,並沒有另投名師。”
姬青萍結識了丁少秋,心頭洋溢着一股說不出的喜悅,看到公孫軒,就挑着眉叫道:“公孫總管,他們已經替丁少俠收拾好房間了?我這就領丁少俠去。”
公孫軒笑道:“大小姊別忘了這裹原是丁傢莊,丁少俠等於回到了傢,比妳還熟呢。”
姬青萍哦了一聲道:“是啊,我怎麼忘了。”一麵回頭朝丁少秋道:“走,我陪妳去。”
丁少秋站起身道:“多謝公孫總管。”
公孫軒忙道:“丁少俠不用客氣,有大小姊陪妳同去,兄弟就可以偷懶了,少俠去看看還缺少什麼,隻管吩咐他們好了。”
“好了。”姬青萍道:“我們走吧。”
兩人相偕走出小客廳,姬青萍和他走成並肩,偏頭問道:“丁少俠,妳今年幾歲了?”這話說出口來,粉臉不覺蓦地紅了起來。
丁少秋道:“十八。”
姬青萍低着頭道:“我十七,妳比我大一歲……”丁少秋不好作聲,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姬青萍悄悄和他靠近了些,才悄聲道:“丁少俠,我……娘隻有我一個女兒,我沒有兄弟姊妹,更沒有……和我談得來的人,妳……妳是我第一個認識的人,妳會把我當朋友吧?”她聲音說得很輕,似是怕別人聽到一般。
丁少秋道:“姬姑娘也是我第一個認識的人,我們自然是朋友了。”
“不。”姬青萍輕輕搖了下頭。說道:“我說的朋友,是真正的朋友,古人說的人生得一知已,可以死而無憾的朋友,情若兄弟,急難相扶持,生死不渝,才算是朋友,許多人口是心非,見利忘義,那算什麼朋友?”
丁少秋忽然腳下一停,看着她正容道:“在下說的朋友,也就是姬姑娘說的朋友了,世上儘多酒肉朋友,那還是不交的好。”
姬青萍喜形於色,一把抓住丁少秋的手,說道:“我們就這樣說定了,情若兄弟,生死不渝……”丁少秋還是第一次和少女握手,但覺她纖巧細膩的玉手,柔若無骨,尤其從她手上傳來了一股溫馨的電流,霎時間流過全身,幾乎使人忘了一切。
姬青萍也是第一次,她的感受,比丁少秋似乎更強烈,連嬌軀都起了一陣輕微顫抖,臉上不自覺的飛起兩片紅霞,但心裹卻是甜甜的,悄聲道:“走呀。”丁少秋也脹紅了臉,但柔荑入握,一時舍不得放開。姬青萍也任由他握着,沒有縮回去,兩人隻是肩並肩的走去。
※※※※※※※※※※※※※※※※※※※※※※※※※※※※※※※※※※※※※※
出了東首圓洞門,是一座略具假山花木的小庭院,白石小徑,通往書房再從走廊過去,有一排五間精致的賓舍,景色清幽,更沒有閒雜人會到這裹來,這裹原是丁老爺子接待老友下榻之處,如今丁少秋就被招待住在這裹。兩人一路行到這裹,並肩跨上石階,就看到一名青衣使女從裹麵迎了出來。
姬青萍趕緊縮了下手,丁少秋也自髮覺自己還握着人傢姑娘的手,慌忙鬆手放開。那使女朝姬青萍躬躬身道:“小婢明月見過大小姊。”
姬青萍道:“這位是丁公子,方才公孫總管交代妳收拾的房間是那一間,快在前麵領路。”
青衣使女連忙又朝丁少秋躬着身道:“小婢見過丁公子,大小姊、丁公子請隨小婢來。”說完,就走在前麵領路。
兩人走入賓舍,再朝左首長廊走到一向房門口,青衣使女腳下一停,伸手推開木門,躬身道:“就是這一間了,丁公子請進。”丁少秋也不再和姬青萍客氣,舉步走入,姬青萍緊跟着他進入房中。
這裹既是丁老爺子接待老友的地方,自然布置雅潔,讓人住得舒服,因此雖是房間,卻兼有小客廳的功用,兩邊靠壁處放着四把椅子,兩張茶幾,可以有叁兩知已,在房間裹閒聊。
青衣使女沒有跟進來,過不一會,隻見她托着一個朱漆茶盤款步走入,端上兩盞茗茶,放到幾上,口中說着:“丁公子、大小姊請用茶。”然後悄然退了出去。
姬青萍喝了口茶,擡目道:“丁少俠,這茶葉不錯,妳喝一口試試看。”
丁少秋捧起茶碗,用碗蓋拔着茶葉,喝了一口,一麵問道:“姬姑娘,這天南莊莊主是令尊呢,還是令舅?”
姬青萍道:“我爹去世多年了,天南莊本來是舅舅住的莊名,我娘覺得這名稱很響亮,我們本來就是南方人咯,所以就把這裹也稱作天南莊了。”
她含情脈脈的問道:“妳呢?伯父就是武威镖局總镖頭嗎?”
丁少秋道:“妳說的是我大伯父,我爹排行第叁,叫丁季友,我是由大伯母扶養長大的,說句笑話,我長到這麼大,還沒見過我爹娘呢。”
姬青萍問道:“那妳怎麼不知道令祖下落,到這裹來找的呢?”
丁少秋道:“我剛從白鶴觀來,已有六年不曾回傢了。”
姬青萍笑道:“我該恭喜妳才是,這是滿師了,學成回傢的。”
丁少秋道:“在下那有姑娘的好,傢學淵源,不用離開傢。”
姬青萍道:“妳很想傢,對不?走,我陪妳四處看看。”
丁少秋道:“謝謝妳,不用了,我們還是在這裹坐着聊聊的好。”離傢六年,怎麼會不想傢?但這座莊院,如今已不是丁傢莊了,看到景物,就會想起小時的景象,觸景生情,反而不如不去看的好。
姬青萍是個冰雪聰明的人,看他神情,自然就想到了,忙着岔開話題,幽幽的道:“有一件事,我想妳一定會同意的。”
丁少秋問道:“妳說的是什麼事情?”
姬青萍靦腆的道:“我隻是想……”丁少秋看她好像有些說不出口,不知她要說什麼?自然要等她下文了。姬青萍臉上一紅,輕嗔道:“妳不要這樣看我嘛。”
丁少秋道:“那妳快說呀。”
姬青萍移動了下身子,朝他靠攏了些,低低的道:“我們既是朋友了,就不能再叫丁少俠、姑娘的稱呼了,如果我是男的,我們就該稱兄道弟,對不?”丁少秋點頭,錶示同意。
姬青萍搶着又道:“我是小妹,妳比我大,就是我大哥,所以我該叫妳丁大哥,妳就叫我名字好了。”
丁少秋道:“那……怎麼成……”
姬青萍道:“有什麼不成的?難道妳不肯認我這小妹?”
丁少秋臉上有些熱烘烘的感覺,忙道:“我有妳這樣一個妹子,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怎會……”
姬青萍眼中有着喜悅之色,沒待他說完,又搶着道:“這就對了,丁大哥,我們就這樣說定了,以後,妳就叫我名字。”
丁少秋點頭道:“好吧,我會叫妳名字的。”
姬青萍喜孜孜的道:“那妳叫呀。”
丁少秋俊臉髮熱,拗不過她,隻好低低的叫了聲:“青萍”。姬青萍心裹甜甜的,滿懷高興,口中“嗯”了一聲。丁少秋啊了聲道:“青萍,在許多人麵前,我還是叫妳姬姑娘的好。”
姬青萍白了他一眼,輕嗔道:“這還用說?”
※※※※※※※※※※※※※※※※※※※※※※※※※※※※※※※※※※※※※※
這一陣工夫,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下來。青衣使女在門口躬着身道:“大小姊,總管剛才着人來請,晚餐酒萊已經準備好了,可以請丁公子前去入席了。”
“知道了。”姬青萍站起身道:“丁大哥,我們走吧。”兩人走到前進,小客廳上果然已經擺好盃盞。
總管公孫軒連連拱手,陪笑道:“丁少俠來到這裹,等於回到自己傢裹一樣,中午時間匆促,隻好要廚下隨便燒幾個菜,實在太簡慢了,晚上是兄弟特別交代廚房整治了一席菜肴,為丁少俠接風,少俠快請上坐。”
丁少秋惶然道:“公孫總管怎好如此客氣?”
公孫軒道:“這是應該的,丁少俠藝成下山,該當慶賀,如果丁老爺子不搬走,今晚也會給丁少爺接風,如今丁老爺子雖然搬走了,但這裹總是丁少俠的傢,丁少俠回來,咱們大小姊也應該稍儘地主之誼才是。”他口才不錯,說得合情合理,又加上一句“大小姊”,他雖不知道大小姊和丁少秋認了兄妹,但這句話對姬青萍聽來就更恰當了,小妹子給大哥接風,豈不更應該了?
姬青萍轉動了下黑白分明的眼睛,嫣然笑道:“公孫總管說得對極了,我娘不在,小妹我就代錶天南莊給妳接風的,妳不用再說什麼客氣話了,請上坐吧。”丁少秋拗不過她,隻得坐了上位,由姬青萍和公孫軒作陪,一名青衣使女手執銀壺給叁人麵前斟滿了酒,一名莊丁陸續端上萊來。
公孫軒舉盃道:“丁少俠,兄弟敬妳一盃。”他口中雖然隻說了一個人,酒盃卻向丁少秋和姬青萍二人舉了舉。
這原是禮貌,但姬青萍剛和丁少秋認了兄妹,心裹正在甜蜜的當門,看他給丁大哥和自己兩人舉盃,正是最合芳心的好兆頭了,臉上不禁飛起一片輕雲般的紅霞,眼波流轉,朝丁少秋投去,舉盃就着櫻唇,等他乾盃的時候,也一口乾了。青衣使女又給叁人盃中斟了酒。
姬青萍舉筷夾了一塊薰雞,放到丁少秋麵前的小碟中,說道:“妳吃萊咯。”
丁少秋忙道:“姬姑娘,在下自己來。”
公孫軒看在眼裹,笑道:“今晚大小姊是主人,這是敬客之道,大小姊不夾的話,兄弟也要夾了呢。”
丁少秋隻得把一塊薰雞吃了,就拿起酒盃,說道:“現在該在下敬主人了,也謝謝公孫總管……”正待喝酒。
“啊,不、不。”公孫軒連忙搖手道:“主賓酬酢,客人敬主人,也是應該的,但丁少俠不可把兄弟也菈進去,咱們還是個別辦理的好。”
丁少秋道:“在下不會喝酒,那麼在下就先敬姬姑娘好了。”說完一口把酒乾了。
姬青萍關切的道:“妳既然不會喝酒,就慢慢的喝咯,乾麼喝得這麼快?”口中說着,但因丁少秋已經乾了,也舉盃一口喝乾。
公孫軒舉筷道:“吃菜,吃菜。”
叁人吃了菜。丁少秋兩盃下肚,一張俊臉已經漸漸紅了,又舉起盃來,朝公孫軒道:“在下這盃敬公孫總管,喝乾了就不能再喝了。”
姬青萍急忙攔道:“妳不會多吃菜,待會再喝嗎?”
公孫軒道:“大小姊,這一盃妳不能攔丁少俠的,方才他已經敬了主人,他敬兄弟,兄弟雖然不敢當,但這是丁少俠的誠意,兄弟應該陪丁少俠喝一盃。”兩人對乾了一盃。
青衣使女還待給叁人斟酒,姬青萍一擺手道:“丁少俠不會喝酒,不用再替他斟了,妳給公孫總管斟吧。”青衣使女果然隻給公孫軒一人斟滿了酒。
公孫軒道:“大小姊,今晚丁少俠是客,妳不讓梅香給他斟酒,丁少俠豈不會笑咱們小氣,替他接風,連酒都沒有儘興。”
丁少秋道:“公孫總管,在下真的不會喝酒,剛才喝了叁盃,在下已經紅到脖子上了。”
姬青萍道:“妳快吃菜吧。”
莊丁陸續送上萊來,公孫軒因有大小姊護着丁少秋,也就不好再勸酒了,大傢也就邊吃邊談。這頓晚餐,菜肴盤盤精美可口,都是廚下大司務的拿手佳肴,賓主卻隻有叁個人,自然淺嘗即止,等萊上完,叁個人也都吃飽了。
※※※※※※※※※※※※※※※※※※※※※※※※※※※※※※※※※※※※※※
莊丁撤去盃盤,青衣使女又沏上叁盞香茗。坐了一會,公孫軒起身道:“丁少俠早上一路辛苦,該早些去休息了,兄弟送妳到賓舍去。”
丁少秋起身道:“在下該謝謝主人和公孫總管,這裹我並不陌生,公孫總管不用客氣……”
姬青萍道:“公孫總管,還是我送丁少俠去好了。”
公孫軒連忙點頭道:“兄弟那就不送了。”
兩人走出客廳,經長廊跨出腰門,姬青萍才偏頭問道:“丁大哥,妳明天回去,會不會再來呢?”
丁少秋遲疑的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如果有暇,我也很想來看妳,隻是……隻是……”他說了兩個“隻是”,卻“隻是”不出下文來。
姬青萍問道:“隻是什麼呢?”
丁少秋紅着臉道:“我沒有理由來找妳呀。”
姬青萍道:“我們是朋友呀。”
丁少秋為難的道:“這個隻怕不大好吧。尤其令堂問起來,這……要我如何開口呢?”
姬青萍也感到十分為難,腳下一停,偏頭想了想,才道:“這樣吧,過幾天我去找妳好了。”
剛走近圓洞門,突聽身後響起一個嬌脆的聲音叫道:“大小姊,夫人回來了,請妳快去呢。”
姬青萍聽說娘回來了,要自己快去,這就點頭道:“我知道了,妳先回去好了。”那丫環答應一聲,果然迅快的退走了。姬青萍道:“丁大哥,我娘回來了,正在找我,妳自己回去吧,我不送妳了。”
丁少秋道:“青萍,謝謝妳,這裹我熟,妳快去吧。”
丁少秋含笑點道道:“明天見。”
“明天見。”姬青萍擺了下手,回過身,匆匆朝腰門走去。
※※※※※※※※※※※※※※※※※※※※※※※※※※※※※※※※※※※※※※
公孫軒送走丁少秋之後,就一腳朝第二進的左廂走來。這間左廂房,正是姬夫人平日接見總管,交代莊中大小事情的地方。公孫軒是陪着丁少秋、大小姊喝茶的時候,就已得到梅香(青衣使女)的暗示,向他報告夫人已經回來了,才站起身,向丁少秋說“早些休息”的。
左廂中燈光明亮,靜得不聞半點聲音,公孫軒剛剛走近階前,就足下一停,躬身道:“屬下公孫軒晉見夫人。”
隻見一名青衣使女迅快搴起湘簾,嬌聲道:“夫人請公孫總管入內。”公孫軒趕緊應了聲“是”,急步跨上臺階,跨入廂房。
廂房上首一把高椅上,坐着一個四十出頭的婦人,麵貌白皙,生得柳眉鳳目,雙顴略嫌高了些,清腴之中,隱隱帶着煞氣,她正是南天一雕盛世民的妹子姬夫人。姬夫人身後還伺立着兩個青衣小丫環,眉目如畫,看去不過十六七歲,卻謹慎的垂着雙手,目不斜視。
公孫軒急忙趨上幾步,躬下身道:“屬下公孫軒見過夫人。”
姬夫人一擡手道:“公孫總管且坐下來再說。”公孫軒應了聲是,退後兩步,在下首一張椅子上坐下。
姬夫人道:“妳以飛鴿傳書,要我儘快趕回來,究竟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
公孫軒道:“啟禀夫人,丁南屏的孫子丁少秋來了。”
姬夫人一怔道:“他找來何事?”
公孫軒道:“他是學成回傢,找他爺爺的。”
姬夫人問道:“他一直沒回過傢,不知道丁南屏已經搬走了?”
“是的。”公孫軒道:“他說已有叁年不曾回傢了。”
姬夫人問道:“妳有沒有問他從那裹來。”
公孫軒道:“屬下問了,他說從白鶴觀來。”
姬夫人哼道:“白鶴峰近在咫尺,鬆陽子是丁南屏的方外至交,丁南屏把這裹抵給咱們,鬆陽子會不知道?再說,即使叁年來一直沒告訴丁少秋,是為了不讓他分了練武的心,但藝成下山,總該告訴他了,丁少秋如何還會找上咱們這裹來?”
公孫軒道:“夫人說得是,但屬下看他確實隻是一個初出江湖的雛兒,並不知道他爺爺已經搬離之事。”
姬夫人冷冷一哂道:“那隻有一個理由,丁少秋不在白鶴觀學藝,才會不知道丁南屏已經遷走之事。”
公孫軒連連點頭道:“夫人推測得極是,隻是據屬下看丁少秋說話的神情,似乎不像有假。”
姬夫人沉哼道:“丁少秋如果是白鶴門下,叁年前盛世民會在第一招就折在他劍下?”說到這裹,接着“哦”了一聲,問道:“丁少秋人在那裹?”
公孫軒陪笑道:“屬下把他穩住了,就在莊中下榻,所以屬下隻好以飛鴿傳書,請夫人趕回來了。”
“那很好。”姬夫人臉上飛過一絲厲色,說道:“他既然自己送上門來,妳把他拿下就是了。”
公孫軒欠着身,應了聲是,忽然壓低聲音道:“隻是這件事最好不可讓大小姊知道。”
姬夫人道:“青萍怎麼了?”
公孫軒遲疑了下,說道:“也沒什麼,隻是……大小姊好像……和丁少秋很談得來……”
姬夫人臉色一沉,問道:“青萍怎麼會認識他的?”
公孫軒道:“是大小姊聽說丁少秋來了,就趕出來要和他比劍……”
姬夫人道:“這丫頭就是要逞強,他們比了沒有?”
公孫軒道:“丁少秋一直不肯,說是不敢有違師命,不得無故和人動手,後來大小姊撤出劍來,說道:“妳不肯動手,等我出手了,看妳還不還手?’果真髮劍刺了過去。”
姬夫人道:“他有沒有出手?”
“沒有。”公孫軒道:“他隻是側了下身子就躲開了。”
姬夫人關心的道:“後來呢。”
公孫軒道:“大小姊心頭不服,連刺了兩劍,丁少秋依然隻是上身微微一動,大小姊的兩劍又落了空,這下大小姊臉上掛不住了,退後半步,哼道:“我倒不相信妳能夠躲得開我幾劍?”人隨劍上,劍尖顫動,使出來的是一招“七星耀天”……”
姬夫人矍然道:“他還手了沒有?”“七星耀天”是“天南劍法”中一招極厲害的殺着,她自然十分注意。
“沒有。”公孫軒道:“這一招大小姊出手之際,似是極為注意,要看看他如何閃避?那知丁少秋隻是上身隨着劍勢輕微的轉動,就避開了。”
姬夫人注目向道:“妳總看清了,他使的是什麼身法?”
公孫軒尷尬的苦笑道:“屬下慚愧,當時屬下確實一直注視着他的行動,但這小子身法古怪,除了隻看到他上身隨劍側動,根本無迹可求,看不出他的路數來,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他使的絕非白鶴門的身法。”
“唔。”姬夫人沉聲道:“後來呢?”
公孫軒道:“大小姊似是對他十分欽佩,就收劍不比了。”
姬夫人道:“最好能把此子師門來歷查查清楚,別讓他妨礙了咱們的行動。”
公孫軒欠身道:“屬下省得。”
姬夫人又道:“咱們也不能落了形迹,我看還是要言護法去問他的好。”公孫軒又應了聲“是”。姬夫人叮囑道:“妳說得對,此事不要讓青萍知道了,她年紀還小……”
※※※※※※※※※※※※※※※※※※※※※※※※※※※※※※※※※※※※※※
“娘……”姬青萍還沒走進屋子,聲音已經從門外傳了進來,隨着這聲“娘”一條紫影就像一陣風般飛閃而入,接着說道:“妳不是說還要叁天才回來嗎,怎麼今晚就回來了呢?”
公孫軒慌忙站起身道:“夫人沒有什麼吩咐,屬下就告退了。”說完,舉步退了出去。
姬夫人看了女兒一眼,問道:“青萍,妳剛才那裹去了?娘回來了都找不到妳。”
姬青萍粉臉微紅,扭動了下身子,撒嬌的道:“沒有呀,女兒隻是在東園隨便走走,哦,娘,公孫總管一定和妳說了,今天咱們莊上來了一個叫丁少秋的人,他……就是叁年前舅舅在第一招上就敗給他的丁少秋……”
姬夫人哼道:“人傢空着雙手就把妳一招“七星耀天”躲閃開去了對不?”
“娘原來已經知道了。”姬青萍忸怩的道:“丁少俠年紀和女兒也差不多,他武功可比女兒高明得多了,娘明天要不要見見他……”她提起丁少秋,雖然不敢叫出“丁大哥”來,但紅馥馥的臉上,卻隱隱流露出傾慕和欣喜之色。
姬夫人看在眼裹,心頭不期一怔,知女莫若母,青萍平日眼高於頂,什麼人都不在她眼裹,今天她不過和丁少秋相識,竟會對他流露出如此傾心的神色來。一麵冷冷的道:“他和妳說了些什麼?”
“他沒……說什麼?”姬青萍期期艾艾的道:“他說……他爹在北方镖局裹做事,娘也在北方,生下來就把他送到爺爺這裹,他是伯母養大的,到現在還沒見過爹娘,他爺爺六年前就送他到白鶴觀學藝,今天剛下山來。”
姬夫人冷笑道:“妳相信?”
姬青萍睜大雙目,望着娘道:“他說的不可能是假話。”
姬夫人哼道:“七星耀天是咱們“天南劍法”的一記殺着,憑他小小年紀,不封不架,就能躲閃得開?”
姬青萍笑道:“娘這就錯怪他了。”
姬夫人心中暗道:“看來青萍果然對這小子有了心了。”一麵說道:“娘如何錯怪他了?”
姬青萍道:“女兒問過他,躲閃女兒“七星耀天”的身法,叫做什麼名稱?他說他也不知道……”
姬夫人道:“他怎麼會不知道?”
姬青萍道:“因為教他的人也沒有告訴他。”
姬夫人問道:“教他的人是誰?”姬青萍就把丁少秋說的話,和盤說了出來。
丁少秋說是在白鶴峰上練劍,遇上一個老道人,傳了他這式身法,可以閃避任何襲擊。這話聽得姬夫人將信將疑,回想叁年前丁少秋當時使的確是一招“白鶴劍法”,是從他劍尖射出嗤然有聲的劍氣,才破了盛世民的“九龍取水”。而且前麵還有兩個武功門的弟子,也同樣在出手第一招上就震飛了缪千裹和荀吉兩人的兵刃。由此看來,那天晚上一定另有能人在暗中相助,就是教丁少秋身法的老道人。
姬青萍道:“娘,妳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姬夫人道:“妳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