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若狂電,聲如奔雷。
九尺巨漢,龍行虎步,行走間隱有雷霆轟鳴,腳下石闆髮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長刀滴血,橫於肩頭,薄底快靴上竟染着斑斑血迹,每走一步,便在地上留下一個觸目驚心的鮮血腳印!
狂雷刀神秦雷來了!
他一手扛刀,一手提着一個鮮血淋漓,怒目圓瞪的人頭,在數千人的矚目下一步步走進了大校場中央!
一怒拔刀斷賊首,看我橫刀踏血來!
秦風眼睛一亮,緊盯着秦雷,嘴角罕見地泛出一抹溫暖地笑意。
叁少也笑了,他從未笑得這般明朗過,那笑容讓所有的人一見難忘。
秦雷也笑了,看着自己的兩個兄弟,他那尚且沾染着斑斑血迹的臉上,綻出一抹粗犷豪邁,卻又有着無限溫暖的笑!
“老二!”(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二哥!”
“大哥,老叁!”
隨口打了個招呼,叁兄弟終於首度齊聚在一起。
沒有過多的言語,兄弟之間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能錶達出所有的心意。男人多不擅長錶達,花言巧語往往不能代錶他們的真心,可是當他們沉默的時候,那蘊含在沉默中最深沉的真情和溫柔,才是最讓人心醉的。
鐵戬和鐵軒軒也湊了過來,兩人圍着秦雷上下打量了一翻,鐵戬笑道:“阿雷,身子骨壯得很嘛!不是說妳給人打成活死人了嗎?怎地現在看上去一點事都沒有?咦……妳的功力……”
鐵軒軒道:“雷錶哥,妳怎地看上去比以前更厲害了?”
秦雷哈哈一笑,道:“破而後立,死中求生!沒聽說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
鐵戬和鐵軒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秦雷是給打得半死,可是誰能想得到,當秦雷從絕境中醒轉過來,這功力反而更上一層樓呢?所謂破而後立,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憐舟羅兒、秦霓兒、甄洛、黎小葉、杜曉妍暗自打量着站在一起的秦傢叁兄弟,心中暗暗比較着。
秦風就像一口深不見底,無波無瀾的古井,鋒芒儘斂,誰也看不出他的深淺。他的氣質而今已經完全內斂,如果把他扔進人群裹,保證會被茫茫人海淹沒,誰也無法找出他來。所以秦風應用“沉靜如水”來形容。
秦雷則像一道在雲中不斷滾動的雷霆,身上每一處都充滿了動感和力量感。他就像一柄絲毫不注意掩飾自己鋒芒的絕世神兵,無比驕傲,無限張狂地向世人展示着自己的力量和鋒芒。所以秦雷則該用“狂暴如雷”來形容。
而秦仁,該如何準確地形容他呢?叁兄弟中,氣質最不明顯,也最善變的應該就是叁少了。誰也無法找出一個詞來形容他,如果要最準確地形容地話,應該說,叁少是用一團爛泥巴和起來的一個人。隻有爛泥巴,才能隨時變幻形態,才能隨心所慾地在恰當的時候錶現出恰當的氣質。
爛泥巴能有什麼氣質?貼在牆上,會往下流,簡稱下流……
但偏偏這堆爛泥巴中間又摻和了一些金砂,妳總能在爛泥偶爾的一髮憤間,找出其中金子一般的閃光點。
氣質截然不同的叁兄弟,此時站在一起卻給人予一種完美和諧的感覺,甚至給人一種不可戰勝的可怕感覺!
所以當叁兄弟站在一起後,憐舟鋒華搖了搖頭,歎氣道:“事已不可為。”
然後低聲吩咐憐舟天雄和憐舟天鷹:“找機會把我們的人帶出天平山莊,記住,杜公甫、獨孤鴻漸、拜月教、一刀同盟會、北海趙傢、連雲週傢是自己人,不要與他們起沖突。”
憐舟天雄疑惑地道:“為什麼要走?難道我們這麼多人,還奈何不了秦傢叁兄弟?”
憐舟鋒華搖頭道:“妳以為這裹所有的人都會真心對付秦傢兄弟?很多勢力都是為了主持公道來的,但是現在秦雷出場,對秦仁的指控便失敗了大半。那些自命俠義的幫派,是不會再對秦傢兄弟下手了。更何況,叁大殺神也在這裹,秦傢兄弟加上叁大殺神,鐵傢兄妹,就已足夠清場大半了。而且……”
憐舟鋒華朝着喬偉和黎叔瞟上一眼,道:“歲月不饒人和幻魔真君……他們兩個中隨便一個就能與為父打成平手,若是二人齊上,為父撐不過十招。”
憐舟天雄驚道:“那兩人便是歲月不饒人和幻魔真君?父親,您怎知道……”
憐舟鋒華打斷了兒子的話:“為父若不清楚形勢,今日隻怕難逃一死。等下為父會暗示杜公甫和獨孤鴻漸將水攪渾,妳們就趁機帶人走。保存實力要緊。哼,這天平山莊的地基已經全被挖空,整整叁萬斤炸藥,一旦引爆,除了有為父這般身手的大高手,餘者皆無生路!嘿嘿……秦傢兄弟身在炸藥最多的校場中央,炸藥一爆,縱不死也要重傷。重傷之人,還不是任為父等任意宰割?”
憐舟天雄和憐舟天鷹頓時滿麵欽佩之色,照着父親的吩咐去準備了。
兩人雖然很想和劍聖刀神較量一番,但是性命要緊,再說了,若秦傢兄弟葬身於此,憐舟天雄這武林第二劍不就可以躍升至第一劍?憐舟天鷹的武林第二刀不也是可以躍至第一刀?
懷着與憐舟鋒華同樣心思的人不在少數,那些暗中已與某個勢力龐大無匹的幕後黑手勾引到一起的幫派,在秦雷出現之後,將一條條命令髮了下去,很多人都準備腳底抹油開溜了。
而那些仍被蒙在鼓裹,名義上是被邀請來主持公道,實際卻是為了方便一網打儘的白道幫派,則在秦雷出現之後,紛紛議論起來。
狂雷刀神毫髮無傷地出現在現場,而且看他們兄弟叁人碰麵的場景,絲毫不像有甚磨擦的樣子,這樣一來,對秦仁最大的指控,即喪心病狂為女人慾殺兄長的罪名便無法成立了。
而秦仁采花賊一說,早就因憐舟羅兒等女的否認而被推翻。指鹿為馬,是非顛倒的事情不是沒有,但是現在受害人自己不願意作證了,他們這些來主持公道的白道幫派又能怎樣?
要說秦仁殺人,可那也是人傢先要殺他,秦仁不過是出於自衛。
這些跑江湖的武人,每個人在拿上刀劍的那一刻起,就已有了被人殺的覺悟。
江湖仇殺本就無法避免,被殺隻能怨自己學藝不精,殺人者若不是出於故意殺人的目的,倒也不能算錯。
這邊廂,雷刀神環視四週,大聲道:“諸位武林同道,大傢齊聚於此,是為了吾弟在江湖中盛傳的那些惡事,其中最為嚴重的,便是弑兄一事。今日秦雷在此親口保證,吾弟秦仁是被構陷的!
“打傷秦雷的另有其人,並非吾弟!而那打傷秦雷之人,也是身不由已。那人之所以會打傷秦雷,全是因為她中了魔門‘傀儡堂’的‘人偶針’,被人操縱,身不由己地打了秦雷一掌。而之後,她又身中魔門‘迷心宗’的‘心魔解語’迷心術,被人操縱着說出了對我叁弟不利的話。
“但是蒼天有眼,傢父早年曾與某位魔門前輩交往,對魔門功夫略知一二,因此得以救回秦雷,破了那被魔門中人操縱之人身中的魔功。所以,秦雷可一力擔保,吾弟乃是蒙受奇冤,所有的一切,都是魔門中人策劃出來的,目的就是讓我們白道自亂,好讓他們一統江湖!”
秦雷一番話說完,在場的那些本就是為主持公道而來的白道幫派心裹早信了七八成。而心懷鬼胎的那些人,則暗歎不已,心道事情敗露,先機已失,準備行最後的手段了。
主席臺上的杜公甫這時一臉正氣凜然地道:“各位武林同道不要相信此人的胡言亂語!這人是假的,他根本就不是秦雷!隻不過是蒙上了人皮麵具,前來顛倒黑白的一個替身!大傢剛才也聽到了,秦雷親口承認秦逍遙早年曾與魔門中人有過交往,試問,一個與魔門中人有過交往的人,又怎會是真正的正人君子?此計定然是秦逍遙所出,為了維護他逍遙山莊的聲望,不惜以假亂真,為秦仁脫罪!”
杜公甫此言一出,那些心懷鬼胎之人馬上出聲附和,頓時現場刮噪不已,亂成一團。
那些本對秦雷的話信了七八成的真正正義之輩,被杜公甫這一說,心裹又猶豫起來。
那些人如是想:杜公甫在江湖中的聲望也不小,有天下第一急公好義之稱,為人最是公平不過,他應該不會信口雌黃吧?
秦雷怒極反笑,搖頭道:“某貨真價實,妳這假貨反倒指摘某是假冒!吾父所言果然沒錯,魔門中也有真正的英雄豪傑,正道中也不乏心懷卑鄙的無恥之輩!”
說着,將手提着的人頭猛地擲往主席臺,喝道:“此人是誰,想必妳杜公甫很清楚吧!”
杜公甫屈指一彈,一縷指風將那人頭彈得粉碎,爆成一團血霧,冷聲道:“我怎會知道這人是誰?”
秦雷叱咤道:“好一手毀屍滅迹!不過妳即便毀了證物又如何?我秦雷與此人交手叁招,早已摸清他的底細!他便是魔門四大護法之一,‘九霄雷動’武振海!”
秦雷此言一出,場中諸人儘皆動容。
魔門四大護法中的“九霄雷動”武振海隻在秦雷刀下走了叁招就被一刀斷頭?秦雷如今的功力究竟強到了何等地步?
秦雷接着說道:“我來天平山莊之時,在莊外被武振海率魔門‘迷雲宗’叁十六刀手截住,斬儘迷雲宗刀手之後,殺掉了武振海。然後自莊外一路行來,路上所有的天平山莊守衛竟然全換成了魔門叁宗五堂的弟子。某一連斬殺一百七十二魔門弟子,這才得以進入會場!杜公甫,我且問妳,妳莊中弟子何時全變成了魔門的人?還是妳自己根本就是魔門的走狗?”
秦雷的話更是掀起了軒然大波,那些心存正道之人頓時全都站了起來,躍下木臺,朝着主席臺湧去,大聲叱道:“杜公甫,雷刀神所言是否屬實?”
“杜公甫,雷刀神向來不說假話,妳難道當真已與魔門勾結在一起?”
“杜公甫,是漢子的就說句公道話!摸着妳自己的良心向大傢保證,妳杜公甫行得正坐得直!不敢麼?看來雷刀神沒有誣陷妳!”
眼看群情激奮,天平山莊那些維持秩序的弟子們紛紛跑到主席臺上,結成人牆防止眾人的沖擊。
沒有人注意到,趁着這混亂的局麵,許多人已經悄悄地離開了各自所在的木臺,朝着天平山莊外潛去。
而那些與杜公甫本是一路貨色的幫派首腦,則悄悄地帶人繞到了主席臺上,與杜公甫、獨孤鴻漸站在了一起。
這些人計有:拜月教現任教主左天縱及護月二使、叁大長老。一刀同盟會總會主‘一刀傾城’橫天王及五名刀統領。北海趙傢傢主趙子揚及趙傢七名客卿。連雲週傢傢主週淩飛及週傢叁名客卿。憐舟傢傢主憐舟鋒華,江湖衙門四大神捕中的叁人,“鐵手無情”雲飛驚,“追魂索命”路大有,“烈火焚情”朱紅。
“至尊,事已不可為,該出煞手了。”
憐舟鋒華湊到杜公甫耳邊輕聲道。
“杜公甫”點了點頭,麵露微笑:“很不錯,秦傢叁兄弟個個都是能獨擋一麵的人才。嗯,憐舟傢主,此役若秦逍遙和鐵空山不來,本尊將不會出手。如果妳們能殺得了秦傢兄弟,本尊也由得妳們。若妳們殺不了他們,以後這叁兄弟可就是本尊的人了,妳們不能再對他們下手哦!”
憐舟鋒華嘴角浮出一抹獰笑:“至尊,巨爆過後,加上至尊與羽公子伏下的人手,秦傢兄弟能逃出生天嗎?”
“杜公甫”微微一笑:“本尊向來隻用有本事的人,若是他們連這道坎都過不了,本尊又何必在他們身上浪費力氣?”
獨孤鴻漸也湊了過來,陰笑着道:“至尊,您看這人也差不多都聚到校場中了,是不是可以引爆了?”
“杜公甫”點了點頭,看了憐舟鋒華一眼,道:“憐舟傢主,妳女兒還在下麵,是不是把她叫過來,省得……”
“不必了。”
憐舟鋒華冷笑道:“女兒本來就是陪錢的貨,本以為她此番還可以為我做點好事的,誰知道女生外相!這樣的女兒,還是死一個少一個罷!”
“杜公甫”呵呵一笑,道:“憐舟傢主,量小非君子啊!”
憐舟鋒華陰沉沉地笑道:“至尊,彼此彼此,無毒不丈夫啊!”
一臺子的人頓時都心照不宣地陰笑起來,笑得極是暢快,笑得有恃無恐。
現在已經不再是眾矢之的了的叁少爺等人,看着那主席臺上的“杜公甫”等人全都露出了那種所謂“邪邪的笑”頓感有些荒謬。
“他們瘋了嗎?這個時候還有心思笑得出來?”
叁少說道。
“眾怒難犯,現在那假杜公甫不但不開口解釋,反倒和週圍的人笑成一團,這樣一來會被大傢認為是沒把他們放在眼裹,這下子可有的瞧了。”
喬偉悠悠說道。
“也不儘然。”
黎叔沉聲道:“可能還有大動作,否則他們那些人不會笑得那樣淫蕩。”
就在這時,眾人隻見“杜公甫”甩手打出了一枝響箭,那響箭升到半空,砰一聲炸開,綻出的煙火形成一個巨大的骷髅頭。
喬偉臉色一變,道:“魔門的信號!”
叁少皺眉道:“魔門的人就這麼沒美感嗎?乾嘛非要整個骷髅頭出來,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魔門中人似的。整把斧子出來也要好看得多啊!”
叁少話音剛落,眾人腳下的地麵突然一陣猛烈地顫抖,接着便傳來陣陣低沉的轟鳴聲。白石闆鋪就的地麵裂開條條縫隙,地麵不斷地塌陷,濃煙夾着火光湧出地麵,飄來陣陣刺鼻的硫磺味和火藥味。
“不好,地下埋有炸藥!”
黎叔的警告聲剛剛響起,更加猛烈的爆炸便來臨了。
“轟轟轟……”
隻聽陣陣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的巨響無一絲間隙地響起,校場之上土石翻飛,火光沖天,整個校場幾乎同時向下陷落,然後再猛地向上噴髮。
爆炸的巨響將人死前的慘叫儘數掩蓋,彙聚在校場中央的武林人士成片地被炸得粉碎。血雨漫天,殘肢橫飛,那些空有一身武功的武林人士,在這個時候完全失去了自保的能力,眼睜睜看着腳下的石闆裂開,然後一道噴髮的熱浪便將自己的身體撕得四分五裂。
而有的輕功好手在地錶裂開的那一瞬便施展輕功躍上空中,卻被漫天紛飛的石闆擊得千瘡百孔。那些被炸藥噴髮的威力變得比鋼刀還鋒利的破碎石闆,輕易地將所有躍上了半空的人撕成粉碎,用他們的鮮血來給破爛的地麵添上一抹猩紅。
早在第一響爆炸聲響起之時,秦雷便一聲暴吼,狂電奔雷刀上纏繞着絲絲藍色的電火花,一刀劈在了他麵前的地麵上,將本就露出了無數縫隙的地麵劈得粉碎,現出一個直徑近五丈的大坑。
而在秦雷出刀的同時,地下的炸藥噴髮的火浪和沖擊波也向上噴了出來。
秦風就是在那時出手的,他戟指朝着那大坑一點,一股狂風般的劍氣自他指尖生出,呼嘯着迎向爆炸的火浪和沖擊波。
叁少也在同一時間出手了,他順着秦風的劍氣一掌拍出,洶湧澎湃的掌勁與秦風的劍氣融為一體,彙成一股金黃色的狂飙,硬生生壓下了向上沖起的火浪和沖擊波。
然後喬偉和黎叔同時出手,兩人一人拍出一掌,朝着那大坑拍去,將被雷刀神和炸藥的威力拓得足有一丈深的大坑又拍得下陷兩丈,變成一個深及叁丈的巨坑。
接下來,叁少等人便全都躍進了那大坑之中。
叁少叁兄弟、叁大殺神、喬偉、黎叔、鐵戬、鐵軒軒、憐舟羅兒、秦霓兒、甄洛、黎小葉、杜曉妍一共十五個人,站在那大坑坑底,叁少及所有的男人圍成一個圈,將幾個女孩圍在中間,各自髮力將從頭頂上落下的石塊全都擊得粉碎。
當叁下等人進了大坑之後,距叁少等站得較近的一些人髮現了這大坑,便紛紛向着大坑沖來,意圖借此坑躲過爆炸。
但是整個校場都是埋下了炸藥的,現在所有的炸藥幾乎同時爆炸,那些想沖進大坑的人絕大多數都在剛剛起步的瞬間就被炸得肢離破碎,而極少數的幸運兒也在沖到了一半時,就給漫天亂射的碎石打得粉碎,因此到最後隻有叁個最幸運的傢夥沖到了大坑邊緣,一邊狂呼着“江湖救急”一邊躍了下去。
然而這叁個幸運兒中,又有一個最不幸的傢夥因為沖在最前,那江湖救急的呼聲又被爆炸的巨響蓋過,所以被黎叔誤作石塊,一記劈空掌拍成了碎片。
最後兩個幸運兒平安落入大坑中,撿回一條命的兩個人,衣服已被燒出無數破洞,頭髮也給燒掉大半,身上還有不少被石塊打出的血洞,模樣相當淒慘。
這兩個人站在坑底,笑嘻嘻地對叁少等人連連打拱作揖,自我介紹道:“在下吹雪亭亭主趙映月,多謝叁位少爺搭救!嘿嘿,說起來,在下還是江南吹雪堂堂主葉映雪的師兄呢……”
言下之意自不必細錶。在下是葉映雪的同門師兄,妳秦傢叁少與我師妹有着一夕情緣,咱們總算是有點親近的關係吧?
而另一人則道:“在下是江南風月堂總堂主盧飛鴻,多多指教,請多多指教……”
這時外麵的爆炸聲還在響着,但是已經不如初時那般震耳慾聾、連綿不斷了。頭頂上落下的石塊也少了許多,喬偉和黎叔兩個應付起來已經綽綽有餘。
叁少一邊拍打着身上頭上的灰塵,一邊對兩人說:“相見即是有緣,兩位不必多禮。嗯,盧堂主,聽說貴風月堂最擅制藥,那些有名的壯陽藥什麼的,都是出自貴堂,不知道盧堂主……”
盧飛鴻是個精明角色,聞言馬上從身上掏出叁個瓷瓶,點頭哈腰地遞給叁少:“叁少爺,這是敝堂效用最好的靈藥,服下一粒,有效期可維持整整一個月,保證讓少爺您……”
叁少義正辭嚴地打斷了他的話:“妳不要說了,少爺我清楚得很!本少爺如今正是龍精虎猛的年紀,又何須借藥物來刺激?”
一邊說着,一邊閃電般自盧飛鴻手中奪過了瓷瓶,塞進了自己懷裹。
看着盧飛鴻傻眼的樣子,叁少心中暗想:“聊勝於無,這壯陽藥嘛,雖然對少爺我來說沒有用處,可是以後用來送人情還是可以的嘛!又或者少爺我哪天縱慾過度腎虧了,也可以吃一點來補補腎的嘛!武林中沒有人能長勝不輸,這在床上也是一個道理嘛!”
爆炸終於慢慢停止了,已經漸漸可聞瀕死之人的聲聲呻吟。
秦風麵若寒霜,冷聲道:“這下子,大秦帝國白道武林可算是被一網打儘了!”
秦雷點了點頭,道:“想不到這次武林大會竟然是魔門在幕後操縱!可惜我髮現得晚了點。更想不到的是,杜公甫竟然也早已與魔門勾結,將武林白道儘數集中於此,一網打儘!”
喬偉歎道:“那杜公甫素有俠名,其實卻是個禽獸不如的傢夥。若不是他在江湖中,有着天下第一公平的名頭,誰又會毫不設防地聚到這天平山莊,讓魔門能一舉全殲呢?那些主席臺上的幫派掌門,恐怕早就跟魔門勾結在一起了!”
眾人唏噓了一陣,聽得上麵的爆炸聲已經完全平息,便接二連叁地躍出了坑中。
一出大坑,便見眼前的場麵淒慘無比,恍若人間煉獄。
整個校場已經給炸得下陷了近一丈,四麵的木臺,除了那主席臺之外,也已給儘數摧毀。原本平整的大校場現在已經變成一片廢墟,遍地都是坑洞和碎石。
場中已經看不到一個完整的人,幾乎每一塊碎石都已被鮮血染紅,每一寸泥土都已塗上了血漿。殘肢灑了遍地,最大的一塊殘肢竟然隻是一條稍稍完整一點的大腿。
碎石上貼着片片肉糜,鮮血淋漓的內臟遍地都是,有的還在慢慢蠕動。甚至還有一條條最長達五丈,最短僅寸餘的腸子,纏繞着碎石和碎屍。
血腥味和火藥味、硫磺味雜纏不清地飄散在空氣中,刺鼻的古怪味道讓人聞之慾嘔。而這人間煉獄一般的場麵,更是充滿了最直接的視覺沖擊,所以在叁少等人剛一躍出大坑,看清了形勢之後,憐舟羅兒等女儘皆色變,然後一個個彎腰捧腹嘔吐起來。
那名字取得頗有女人意味的趙映月此時也像個女人一般狂吐不已,叁少見他吐得誇張,那酸水甚至濺上了自己的鞋子,心下不耐,一腳將其踹回了坑中。
風月堂主盧飛鴻慘然一笑,道:“娘的,我帶來的那些個分堂主還有堂中最能乾的弟子,好像一個也沒剩下來……嗚……”
飛快地捂住自己的嘴,不用叁少動手,非常主動地自行跳進了坑中。
叁少等人向着那主席臺看去,隻見主席臺完整完缺,那站在臺上的“杜公甫”等人毫髮無傷,而原本在臺下維持秩序的天平山莊的弟子,也同那些白道幫派的人一起,全都見了閻王。
秦風沉聲道:“除了主席臺,校場所有的地方都埋下了炸藥。但是爆炸的大火和氣浪會掀起石塊波及主席臺,而主席臺上的人一個都沒受傷,顯然他們是憑自身的功力,將火浪和石塊排除在外。”
秦雷道:“剩下的那些人全都不是簡單角色,若是爆炸會波及到他們反倒是奇怪了。我現在唯一弄不懂的是,那假冒杜公甫的究竟是何人,怎地那些身份不低的高手,好像一個個都唯他馬首是瞻的樣子?”
黎叔想了想,臉色忽然一變:“難道會是西門無敵?”
而“杜公甫”等人見叁少他們安然無恙,不由也大為驚歎。
“杜公甫”點頭歎道:“能在如此劇爆中毫髮無傷,果然不簡單!”
獨孤鴻漸笑道:“毫髮無傷又如何?現在僅剩下他們這十幾個人,至尊和羽公子安排的人手縱不能殺了他們,也可耗儘他們的功力。再加上我們這些人,秦傢叁兄弟必死無疑!至尊,您要收服秦傢兄弟的計劃,怕是要落空了!”
“杜公甫”微微一笑,道:“現在就下定論為時尚早。秦傢兄弟,每每都能在最不可能的時候創造無限可能,沒到最後一刻,誰也不能輕言秦傢兄弟必死。”
說着,又甩手打出一枝響箭,當那響箭爆炸之後,陣陣衣袂破風之聲不斷地響起,無數黑衣人從四麵八方向着校場飛掠而來。
那眾黑衣人中,為首的是五個披着黑色大袍,頭戴風帽,臉罩鬼譜麵具之人。
他們的身法飄忽詭異,全都是雙手背在身後,雙腿並攏不動,仿佛禦風而行一般飄來。
另有七個分着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勁裝的男子,頭上罩着頭套,隻露出眼耳口鼻,身後跟着近叁百穿得花裹胡哨的人,與黑衣人們呈泾渭分明之勢飛奔向校場中央。
“‘風雨雷電’雖然隻剩下一個‘風刀霜劍’古長空,但是我的‘罪大惡極’四魔使卻是一個未損。再加上‘江南一百零八煙雨’、‘漠北叁百六十六快刀’,以及大老闆的‘諸天星辰’,呵呵,秦傢兄弟,妳們可別讓本尊失望啊!”
看着蜂湧而至的黑衣人以及那些穿着七彩服飾的蒙麵人們,叁少皺起了眉頭。
“這得有……怕是不下一千人吧?”
叁少難以確定地說。
“算上領頭的,總計八百五十一人。”
秦風一眼就看出了來襲的人數,不動聲色地道。
“哈哈哈……我剛才連斬兩百零九人,現在又來這麼多兔崽子,我的狂電奔雷刀,終於又可以痛飲一番鮮血了!”
秦雷絲毫不懼,反倒仰天狂笑。
“二少爺,千萬不可大意。”
喬偉沉聲道:“如果我沒看錯,那些手持叁尺七寸刀的,就是魔門特別培養出來的殺手,漠北叁百六十六快刀。他們論個體實力,或許沒有一人是二少爺妳的一合之敵,但是這些人聯手合擊的話,每個人的威力至少會被提升六倍。”
黎叔道:“而那些武器五花八門,長短不一的,應該就是‘江南一百零八煙雨’。他們的個體實力也都不足為慮,但組陣的話,也是相當難對付。比起普通的魔門弟子,這兩批人強了不知多少倍。”
“那些穿得像唱戲的蒙麵人,兩位前輩可曾看出他們的來歷?”
秦風問道。
喬偉和黎叔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喬偉道:“不知道,這批人似乎不是魔門中人。”
黎叔仔細觀察了一陣他們沖過來時所施展的身法,有些迷惑地道:“這些人……好像練的都是邪門功夫,但是偏偏又不是魔門的功法。”
那些身穿彩衣的,乃是大老闆羽公子暗中訓練的一批殺手,號稱“諸天星辰”從未在江湖中走動過。那身穿七彩套裝的七個領頭的,號稱“北鬥七星”論個人實力,也都是一流高手。而他們練的武功,也都是秘不傳人的大內秘法,喬偉和黎叔自然認不出來了。
幾人說話間,那由“風刀霜劍”古長空及“罪大惡極”四魔使、七個身穿彩衣的蒙麵人率領的八百多人已經來到校場中央。
其中叁百六十六快刀手組成一陣,江南一百零八煙雨組成一陣,諸天星辰自成一陣。
叁個陣勢呈叁足鼎立之勢,將叁少等人圍在中央。
“風刀霜劍”古長空仍然戴着那青色的麵具,他站在離秦風十丈處,與“罪大惡極”四魔使站在一起,沖着秦風陰森森地一笑,陰聲道:“星河劍聖,我們又見麵了。”
秦風冷哼一聲,道:“西門無敵不在這裹,妳還敢在我麵前出現?”
古長空隻髮出陣陣陰笑,卻不再說話。而那戴着鬼譜麵具的“罪大惡極”四魔使則異口同聲地道:“久聞星河劍聖劍法通神,我們兄弟四人一直想領教一番,卻無緣得見劍聖。今日正好趁此良機,向星河劍聖討教一二。”
四魔使說話時連聲音都是一模一樣,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喬偉解釋道:“當代的四魔使乃是一母所生的四胞胎兄弟,分別叫做元罪、元惡、元大、元極,合稱‘罪大惡極’。據說他們心靈相通,四人即是一人。不僅長相一樣,而且功力也可融合在一起。這四魔使對敵時從來都是四人同時上陣,威力卻比尋常的四人合擊陣勢不知大了多少。”
秦風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四人同時上陣,倒也省得我一個個地殺。我倒要看看,罪大惡極四兄弟,能不能擋住我秦風的劍!”
罪大惡極同時說道:“秦大少誤會了。要想跟我們四兄弟交手,還需先破了這陣勢再說。”
說着,四魔使聯同古長空同時退至那江南一百零八煙雨組成的陣勢之後,擺出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秦風深吸一口氣,道:“那好,這江南一百零八煙雨,就交給我秦風一人來了結!老二,老叁,妳們覺得如何?”
秦雷豪笑一聲,道:“我想試試,叁十六十六把快刀,能不能架住我的狂電奔雷刀!”
叁少摸了摸鼻子,道:“妳們兩個當哥哥的,都擺出如此勇猛的樣子,要是小弟服了軟,以後豈不是不配當妳們兄弟?那群唱大戲的,就交由小弟來對付了!”
叁兄弟對視一眼,同時豪笑起來,聲震雲霄!
“叁位少爺,對方人多勢眾,叁位少爺隻身上陣,各自對付數百人,恐怕有失,還是……”
柳斷魂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叁少打斷了。
“柳老,不必多言!”
叁少向着眾人自信地一笑,舉步朝着諸天星辰走去,“我們秦傢兄弟,體內流的是遮天手秦逍遙的血!”
“隻手遮天,雙掌擎天,我秦傢兒郎,向來無所畏懼!”
秦雷一邊笑着,一邊扛着狂電奔雷刀走向叁百六十六快刀手組成的大陣。
“哼哼……”
秦風隻冷哼兩聲,嘴角掛着一抹若有若無的譏笑,背着雙手走向江南一百零八煙雨。
喬偉和黎叔看着叁兄弟的背影,相視一笑,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欣慰的神彩。
天下有這樣的叁兄弟,又何愁會不精彩?
魔門有這樣的叁兄弟為敵手,又何愁魔門不滅?
鐵軒軒看着叁少的背影,自語道:“阿仁這軟蛋,以前都隻知道耍陰謀詭計陷害人的,什麼時候也學會這般有骨氣,硬碰硬地跟敵人乾上了?”
鐵戬湊到妹妹耳旁輕聲道:“軒軒,妳別忘了這裹有這麼多女孩子看着阿仁,他若是不錶現得勇猛一點,風頭不是全被他兩個哥哥壓下去了?所以嘛,有美女看着,再懦弱的男人也會變得無比神勇的。”
鐵軒軒轉頭一瞧,可不是麼,憐舟羅兒等女幾乎全都看着叁少,尤其是那杜曉妍,眼神中儘是癡迷。
“切,一群不懂事的小丫頭,懶得理她們。”
鐵軒軒不屑地哼了一聲,抱着膀子看着秦雷的背影,道:“雷錶哥那才真叫有男人味,她們真不懂得欣賞。”
嘴裹如此說着,眼睛卻偷偷地往叁少那邊瞄個不停。
而主席臺上的“杜公甫”則是看着秦傢兄弟如此神勇的舉動讚歎不已:“看到了沒有?那才叫勇氣!血勇之人,怒而麵赤;骨勇之人,怒而麵白;脈勇之人,怒而麵青;神勇之人,怒而色不變。秦傢兄弟在強敵環伺之下麵不改色,果然都是天生神勇的好男兒!”
獨孤鴻漸不屑地道:“他們那隻怕是不自量力吧?單人匹馬迎擊數百人,又是已結成陣勢的數百人,隻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尤其是那秦風,以劍成名,現在卻舍劍赤手空拳迎向江南一百零八煙雨,他不是找死還是什麼?”
“杜公甫”看了獨孤鴻漸一眼,暗自搖頭,說道:“獨孤樓主難道不知,這世上還有‘天劍’一說嗎?”
“‘天劍’?”
獨孤鴻漸一愣,“傳說中的天道之劍?不可能吧,那秦風才多大年紀?怎可能會達到傳說中的‘天劍’境界?”
“杜公甫”意味深長地一笑,“有志不在年高……”
有志不在年高,武功一道,若是憑年紀來決定境界,那世上的絕頂高手,豈不是全都成了白髮蒼蒼的老頭子?若是任何武功都需要百八十年才能練到絕頂境界,練武之人豈不是個個都真的頭髮掉光,成了“絕頂高人”更甚者,練成之後立馬老死,豈不是更進一步,成為“絕世高手”這樣的話,每個練武的都不必追尋至高境界了,武功稍有成就就得趕緊殺人放火去,否則一味苦練下去的話,最後個個絕世,江湖上也就從此太平了……
這時秦傢叁兄弟已經走至各自鎖定的敵陣前。
秦風背着雙手,看着離自己不過五尺之遙的,江南一百零八煙雨組陣的最前一人,道:“再不出手,妳們將永無出手的機會。”
江南一百零八煙雨不為所動,他們陣勢已成,所有的人已經形成一個整體。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現在隻要一個人動了,那麼整個陣勢就會髮動。
但是秦風現在還沒走進陣中,還未進入他們的陣勢最佳的狙殺範圍,所以他們並不急於動手。
而他們也不怕秦風先出手。一百零八人的氣已經聯成一體,在所有人的體內來回流動,一股無比龐大的氣機已將秦風牢牢鎖定,隻要秦風稍有異動,勢必會引起一百零八煙雨的全力反攻。
就好像一組串聯的電池一樣,這一百零八人每人都是一個電池,他們之間用那無形的氣機牽聯在一起,內力就像電流一樣在他們之間毫無阻滯地流動。他們中已經沒有強弱之分,每一個人都是最強點,每一個人都可以隨時爆髮出一百零八人所有的功力。
而江南一百零八煙雨組成的大陣本就是後髮制人的陣勢,秦風隻要向其中任何一人出手,引髮的反擊將是極其恐怖的,那將是聯合了一百零八人所有功力的全力一擊!
一百零八煙雨論個體實力都不算一流,但是一百零八個人的功力合在一起何其恐怖?隻怕世上已經沒人能以一己之力與之相抗。
秦風已經感到了那由一百零八個人所髮出的氣凝聚而成的龐大氣機,他知道,現在這一百零八個人已經是鐵闆一塊,幾乎完全無懈可擊。
人力是不可能與這樣強大的力量對抗怕,可惜的是,秦風所倚仗的,並不是僅僅是他本身的功力。
他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一柄天劍!
他的力量來源於天地,他的劍融於天地萬物之中,他的劍無處不在!
如果說江南一百零八煙雨成陣之後,他們的力量已經不是人力,而是怪獸一般的怪力的話,那麼秦風的力量就是天地之力!
即便是傳說中龍鳳一般的神獸,不也是在天地之中嗎?
所以秦風笑了,他淡淡地道:“我給了妳們機會,但是妳們沒有把握。”
說話間,秦風一指點出。
劍氣自他指尖生成,他以前的天劍光芒是金黃色的,可是現在髮出的劍氣,卻隻髮出了淡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微黃光芒。
但是這僅有淡淡金光的劍氣,卻不知比他以前的劍氣恐怖了多少倍!
天道無形,像西門無敵那一記“誅仙劍”根本就是無影無形、無聲無息的劍氣,大羅金仙也無法防禦。所以越是淡然無光,越是看似輕柔無力的劍氣,便越是恐怖!
秦風顯然還沒能達到西門無敵那樣的境界,但是秦風這一指點出之後,那道淡淡的劍氣隻髮出了極其微弱的破空聲,甚至連一絲劍風都沒帶動。
而臺上的“杜公甫”在看到秦風這一劍之後,不由驚呼出聲:“秦風天劍竟已進境到如斯境界!天,一別才幾日,他在這短短數日間竟又有所悟!”
伴隨着“杜公甫”的驚呼聲,秦風那一道完全擊向虛空,並沒有刺向任何一人的劍氣,在投入空氣中之後,卻引髮了一連串可怕的連鎖反應!
也隻有秦風今時今日的境界,在隨意點出一指之後,才會引髮那樣的反應。若是境界稍低一點,那隨手點出的一指,根本不會引起任何反應。就像在海中投入一顆小石子一般,根本就無法引起大海的咆哮。
但是秦風這看似無力的一指,卻像是在海底中央噴髮的火山,引髮了滔天巨浪!
江南一百零八煙雨那將秦風牢牢鎖定的龐大氣機被劍氣牽引,瞬間爆髮。
一百零八人聯合在一起的巨力朝着那劍氣投去的方向髮出了驚天動地的一擊,那一擊由一名離那道劍氣所去的方向最近的煙雨髮出。他的武器是一杆金蛇槍,被氣機推動的他,身不由己地朝那劍氣所去的方向刺出了一槍。
那杆金蛇槍在刺出的瞬間髮出一聲淒厲地仿佛可以將人的耳膜撕裂的破空聲,槍身上綻出刺目之極的金光,槍身與空氣摩擦之下憑空燃起熊熊烈火,槍身在高熱和一百零八人所有功力的雙重折磨之下,髮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咯吱聲,然後飛快地融化成金色的鐵水,向外激射而去!
火焰包裹下的,已經融成了鐵水的金蛇槍化成一條張牙舞爪的火龍,狂噬向那道劍氣沒去的方向。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響起,火龍撞擊到了地麵,穿地而入。泥土和碎石竟被灼燒得冒出了濃煙,然後儘數融化,再凝固成硫璃狀的物體。
那火龍一直鑽進近五丈深的地下,這才消瀰於無形,而地下,已然留下了一個直徑叁丈,深達五丈的渾圓大坑!
所有看到了這一擊的人無不冷汗淋漓。
那果然不是單個人類能髮出的攻擊,果然不是單個人類能夠接下來的一擊!在場這麼多人,即便自負如喬偉黎叔,也暗忖如果火龍是襲向他們的話,他們最多也隻能抵擋叁次眨眼的時間,然後就會被灼成飛灰!
而憐舟鋒華在看到了那一擊之後,悚然動容道:“好可怕的功夫!天底下恐怕已經沒人能擋那一招了!”
獨孤鴻漸駁道:“憐舟傢主這話就錯了,天底下怎會沒人擋得了那一招?憑至尊的武功,絕對能擋下來!”
“杜公甫”沉默了一陣,道:“那不是功夫,是陣法。我不能擋,但我可以躲開。不過已經沒什麼意義了,我們再也沒可能看到像剛才那樣的一擊了。”
世人的確沒可能再看到江南一百零八煙雨髮出與剛才那一擊同等威力的攻擊了,因為秦風在江南一百零八煙雨被劍氣牽引,髮動攻擊的瞬間,化身為風,掠進了攻勢已髮,不及回防的江南一百零八煙雨當中。
秦風沒有用手髮出劍氣,他背着雙手,以疾快如風的身法在陣中穿梭。他那滿頭的長髮隨風舞動,一些壽限已然到頭,即將自然脫落的頭髮隨着風從他頭上落了下來,然後融進了風中,在風的牽引下,一根根地掠過了江南一百零八煙雨的身體。
當秦風穿出一百零八煙雨的大陣之後,他已站到了古長空和“罪大惡極”的麵前。
而江南一百零八煙雨保持着他們最後髮動時的那個動作,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們已全部氣絕身亡!
而當那陣由秦風掀起的輕風停息之後,一百零八煙雨才接二連叁地倒地,身上卻連一絲鮮血都沒滲出,死得無一絲煙火氣,死得乾乾淨淨,體麵無比。
沒有人看清秦風是如何出手的,在所有的觀戰者看來,秦風從頭至尾就根本沒有動過手。
髮絲何其細微?在順着風飄飛之時,加上人群的阻隔,如果有人能看清髮絲飄行的軌迹那才叫有鬼!
如果現在有人去剖開江南一百零八煙雨的屍體檢查的話,他們就能髮現,江南一百零八煙雨每個人的心脈都碎了,被一根插在他們心脈上的纖細髮絲震得粉碎!
髮絲刺進人體,又怎會有血滲出?跟皮膚毛孔一樣細小的孔洞,誰又能看得出來?
一百零八根髮絲,一百零八條性命,這就是秦風現在的天劍!
秦雷在秦風殺儘一百零八煙雨之後出手,他雙手握住奔雷刀的刀柄,高舉過頭,氣沉丹田,叱咤一聲,一刀直劈而下!
由人組成的合擊陣勢,原本是為了在髮揮出整體最大力量的同時,困住敵人,限制敵人力量的髮揮,最大限度地打擊甚至殺死敵人。
從本質上來說,陣勢就好比陷阱,隻不過陣勢這個陷阱,是由活着的,會動會出手攻擊的人組成。
一個用來陷兔子的陷阱是沒辦法陷住一頭大象的,甚至連大象的一隻腳都沒辦法陷下去。
同樣的道理,一個由一群羔羊組成的陣勢,是沒辦法困住一頭猛虎的;一個由一群人組成的陣勢,即使組陣的人實力再高強,也沒辦法困住一道激烈的雷霆。
那是一道來自天際的雷霆,一道蘊含着幾近毀天滅地的力量,狂暴而洶湧的雷霆!
狂電奔雷刀自空中劈落。
刀光綻現,刀芒沖起足有十丈。
那激烈洶湧的刀芒如長虹貫日,炫麗缤紛;重逾萬鈞的刀勢如泰山壓頂,勢大氣沉;絕滅一切的刀意如宇宙空曠,驚艷絕倫。
刀芒破空,髮出陣陣悶雷般的轟鳴,刀芒之上竟纏繞着道道淡藍色的電流,髮出暴烈的噼叭聲。
刀芒幻成一柄足有十丈長的巨刀,一刀斬落,將地麵一分為二!
狂雷刀神雙手握刀,狂電奔雷刀的刀頭貼着地麵。
刀頭之前出現了一道巨大筆直的鴻溝,長有十丈,深達五尺,寬有一指。
鴻溝兩旁是遍地的被剖成兩半的屍體,所有原本的站在刀芒劈落的,這十丈鴻溝之上的快刀手,都已被一分為二!
鮮血和內臟流了一地,泊泊血泉注入溝中,漸漸將那道溝壑填平。
地上還有許多斷成兩截的殘刀,那些被殺的快刀手不負快刀之稱,幾乎所有的人在刀芒劈落的那一刻都反應過來了,舉刀抵擋了一下。
但是沒有一個人能擋住秦雷的那一刀!
秦風殺人的手段無聲無息,秦雷斬人的刀法卻驚天動地。
一時間,所有人都被秦雷的這一刀震驚了。叁百六十六快刀手,死在秦雷這一刀之下足有近百人,快刀手組成的陣勢已經肢離破碎,再也無法成形!
“杜公甫”伸手揉了揉已經有些腫脹地腦門,自嘲地笑道:“想不到……本尊那一掌竟讓秦雷破而後立!嘿,這難道便是天意?一柄天劍已給我帶來太多的驚喜,秦雷這一柄霸刀,又給了本尊一次驚喜!秦傢兄弟,本尊越來越想得到妳們了!”
“杜公甫”說得沒錯,秦雷的刀正是走霸道一途的“霸刀”天道與霸道是截然不同,各處極端的兩種境界。天道講究萬法自法,與天地融為一體,借用天地中的一切力量為己用,是為王道。
而霸道則是以人力強行逆天,以一往無前,摧毀一切的霸氣催動力量的爆髮,幾事刻意為之,霸道囂張,有進無退,有攻無防,是為魔道。
但無論是天道還是霸道,到達最高境界之後,都是殊途同歸,攀至力量巅峰。隻不過天道進境稍慢卻無走火入魔之憂,而霸道則進展神速,卻受不得半點波折,極易走火入魔。
但是秦雷現在已經用不着擔心走火入魔了。
他被華玲珑一掌打成活死人,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後險死還生,已然破而後立,在修煉霸刀一途之上,已無後顧之憂!
秦雷自己卻是不知道自己是哪條道上的,他一刀斬死近百人之後,便又狂笑着掄刀闖進了那驚魂未定的快刀手們之中,一柄奔雷刀大開大阖,以一往無前之勢瘋狂斬殺!
陣勢已被破的快刀手們已經沒有了反抗之力。
沒有人能擋秦雷一刀,秦雷完全沒有任何防守,一味狂攻,長刀左劈右砍,看似雜亂無章,毫無招式,實則渾然天成,無懈可擊!
他能從任何沒有可能的角度出刀,將不可能變為有無限可能。
他的刀握在手裹,卻像被一根看不見的細線纏在手上一般,可以無限自由地隨意翻飛。
刀在秦雷手上,便像活了一般,變成了一道有着自主思想的雷霆,瘋狂吞噬着快刀手們的血肉和生命。
快刀手們並未放棄抵抗,他們以他們最快的速度出刀,想要在秦雷砍中他們之前砍中秦雷。他們被秦雷的瘋狂感染,也都放棄了所有的防禦,以攻對攻。
事實上,在秦雷麵前,一切防禦也是無用。狂電奔雷刀根本就無視一切防禦,往往連人帶刀將快刀手們劈成兩半。
而進攻也是無用。快刀手們號稱快刀,但他們多數人的刀剛剛舉起,秦雷的刀便已將他們一刀兩斷,少數功力深厚的也隻來得及將刀揮至半途,然後他們的力量便隨着生命一同逝去。
鮮血飙射,噴上天空的血化成陣陣血雨,不斷地灑落。
殘肢橫飛,斷頭與內臟夾纏在一起,說不出的淒厲恐怖。
秦雷身上已經遍染鮮血,看到秦雷瘋狂屠戮的這一刻,喬偉等人方明白為何秦雷在出場的時候,會踏出鮮血腳印。
二少爺在戰場上根本就是個瘋子,他絲毫不忌諱讓死人的血染到自己身上,他甚至很享受那鮮血淋頭的感覺。
可是大少爺和叁少不同,大少爺從不願讓自己身上沾上哪怕一絲鮮血,他是修天道的,所以厭惡一切汙穢的事物。
而叁少爺則是為了保持風度,手上可以沾血,但身上若是淋了血的話,叁少覺得就不夠帥了。
但是現在叁少看到了秦雷那渾身浴血的模樣,心中竟莫名地生起了一絲興奮。
他急然覺得,像二哥這般全身浴血也無不可,也自有一番別樣的風采。
血染的風采!
殘酷的浪漫!
漠北叁百六十六快刀已經成為歷史的塵埃,叁少收回看着二少爺的目光,朝着麵前諸天星辰領頭的,身着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套裝的北鬥七星極儘溫柔地一笑。
叁少這溫柔至極的笑容,卻讓直接麵對叁少的北鬥七星生起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懼感。
“乖,站着不要還手,讓少爺我擺着POSE殺,怎麼都不能讓我殺人的動作比老大和老二差哦!我叁少爺是叁兄弟裹麵最帥的,這上陣殺敵,自然也要最帥了!”
叁少柔聲說着,就像是哄小孩子喝藥的外婆:“放心,少爺我會下手很輕的,保證不會痛……”
北鬥七星中的赤星已經快要嘔吐了,他強忍着酸水上湧的感覺,低吼了一聲:“星羅密布陣法正式髮動!”
一聲令下,北鬥七星飛快地一個倒翻躍進了身後叁百六十五名星辰之中,諸天星辰組成的“星羅密布”陣法在七星進入之後瞬間髮動。
穿着七彩服飾的星辰們飛快地跑動,時而錶演各種花式,如穿花蝴蝶一般四下亂竄。有的在天上飛,有的在地上爬,有的則飛快地如同陀螺一般旋轉着,讓人眼花缭亂。
叁少看得津津有味,拍着巴掌叫道:“好!非常好!媽的果然不愧是唱戲的。繼續,少爺有這有賞!”
說着掏出一把碎銀,朝着他們扔了過去。
當然,沒有一個人理會叁少扔過來的銀子。隻不過有幾個比較倒黴的星辰非常不小心地被叁少扔出來的碎銀砸到,然後便口噴鮮血地栽倒在地,再也沒法子站起來了。
七星中的黃星怒罵了一句:“卑鄙!竟在我們髮動陣勢之時偷襲!”
叁少搖了搖頭:“少爺我哪有偷襲了?明明是給妳們賞銀,妳們怎能說少爺我偷襲?媽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就妳們這種態度,日後跑江湖耍把式賣藝,鐵定餓死。”
黃星氣得雙眼噴火,但他非常明智地沒與叁少繼續爭論,專心地指揮着陣勢的髮動。
當他們的跑位結束之後,叁少爺已然陷入了陣勢的中央。
“秦仁,妳雖然耍詐傷了我們幾個人,讓我們的陣勢變得不再完美,但僅憑現在的陣勢,我們一樣可以殺了妳!準備好受死吧!”
赤星指着叁少喊了一嗓子。
叁少暗自搖頭,心道這群傢夥怎地看起來毫無江湖經驗?莫非他們不知道,江湖中,耍詐是傢常便飯嗎?難道說,這群傢夥根本就不是江湖中人?聯係到喬偉和黎叔看不出他們的來歷,叁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如果不是跑江湖的,那麼這批人是從哪裹出來的?雖然他們笨得幾近白癡,但是實力還是不錯的,組成的這陣勢雖然少了幾個人,但看上去仍是滴水不漏。究竟這批人是誰的手下?
想到這裹,叁少直接開口問道:“等一下,開打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問一下。”
赤星哼了一聲,道:“妳有什麼問題?如果能告訴妳的,我會考慮滿足妳死前最後的願望。”
叁少微笑點頭,道:“能告訴我妳們的來歷嗎?少爺我好奇地很,像妳們這樣的一批高手,不是隨便哪個江湖門派就能培養出來的。而妳們又不屬於魔門,這就很奇怪了。”
赤星輕嗤一聲,道:“到了九幽煉獄去問判官大人吧!‘星動天河’!”
諸天星辰剛準備按照指令髮動攻擊,突然髮現叁少不見了!
叁少在赤星下令的那一刹,沖天而起,直升至四十丈的高空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空中沒有血腥味的清新空氣,然後在升勢已儘,將變為下墮之勢時,身子在空中一個轉折,頭下腳上地朝着地麵撲擊而去。
其實叁少並不是不見了,而是叁少的身法太快,快到除了北鬥七星之外,諸天星辰沒一個髮現叁少是何時沖天而起的。
擁有絕世輕功,如果不知道運用那可就真是笨了。身陷重圍的叁少與其用本身功力與敵硬搏,倒不如飛到空中,令敵方陣勢無法髮揮出效用,利用自己最大的優勢展開壓倒性的攻擊!
風狂動,叁少下墮的速度快逾閃電,滿頭長髮儘皆倒豎而起,身上長袍迎風獵獵。
叁少在空中擊出了一掌。
他以極儘溫柔地姿態輕輕拍出了右手,動作溫柔優雅得仿佛在撫摸摯愛的情人,又好像是在從花瓶中取出一枝鮮紅的玫瑰。
在場幾乎所有的人都沒能看出叁少這一掌的威力所在,隻除了黎小葉一個人。
隻有黎小葉看出來,叁少這一掌拍出時的神情姿勢,與他在那個雨夜,送她那一朵由雨水凝成的“遮天玫瑰”時一模一樣。
所以隻有她知道,當叁少這一掌拍出之後,會有何等的效果。
地上的諸天星辰,在叁少這一掌拍出之後,方圓叁丈之內的所有人突然都身不由己地高速旋轉起來。
陣陣驚呼聲中,他們的身體竟然自行飄了起來,好像給一股大力吸引着一般,旋轉着飛快地升上半空,然後向着空中的某一點彙聚。數十人像稻草一般緊緊地擠在一堆,竟然堆出一個球形的輪廓,高速旋轉起來。
陣陣慘呼伴着一陣綿密得沒有絲毫間歇的骨節爆裂聲響起,那是被壓擠得骨節儘碎的星辰們死前的慘叫。
叁少朝着那個由人體組成的肉球飛去,就像跳進水中一般,毫無阻滯地穿進了肉球之中。
黎小葉突然閉上了眼睛,她不忍再看接下來的那一幕。
因為接下來,將會是一朵無比巨大的,由人的血肉組成的鮮艷玫瑰綻放的一幕。
“啪!”
一聲清微的炸響,那由人體組成的巨大肉球突然爆開,在瞬間就變成了一團湧動的血球。
誰也沒看清那些人體是如何變成血漿的,那轉變快得就好像那些鮮活的人體本就由血漿組成的一般。
血球自中央開始,向外滾出層層疊疊的血浪。血浪化成一片片巨大的花瓣,無數花瓣湧了出來,在風中微微顫抖着。
一朵巨大的,鮮紅的玫瑰在空中怒放,映着金色的陽光,折射出血紅色的光芒。
這一朵,是由鮮血組成的遮天玫瑰,是極儘殘酷的浪漫,極度殘忍的美感!
“嗚……”
幾乎所有的女孩子都吐了,儘管她們同樣醉心於這朵巨大玫瑰的美麗,但一想到這朵巨花是由給完全粉碎成血漿的人體所構成,她們還是都忍不住吐了出來。
鮮血玫瑰完全綻放之後,在空中旋轉了幾週,花瓣片片凋零,最終散成了漫天血霧,向着四麵揚揚灑下。
而站在血霧灑落之地的諸天星辰們,則都麵若死灰地看着天空,等着那如魔神一般的叁少自鮮血玫瑰中現身的一刹。
但是他們卻沒能看到叁少,當鮮花凋零之後,他們髮現那本應處在花朵中央的叁少竟然不見了!
這一次,連北鬥七星都因血霧的遮掩,而沒能髮現叁少是何時消失的!
北鬥七星們慌了,他們突然髮現與叁少作戰根本毫無勝算!
因為他們沒辦法跟上叁少的身法,他們與叁少作戰的話,根本無異於捕風捉影!
沒有人知道的是,叁少自得悟天道之後,在輕功上的造詣又進一層,當今世上,能在輕功上與叁少一較長短的,恐怕就隻有西門無敵了!
“既非天道,亦非霸道,這秦仁……究竟走的是哪條道?”
看到了叁少這一掌效果的“杜公甫”喃喃自語道。
除了他之外,沒人看出叁少的道。或者說,他也隻是看出叁少的道既不同於天道,也不同於霸道。
天道的掌沒他那麼血腥殘忍,霸道的掌沒他那麼淒艷溫柔。
如果硬要用一種“道”來形容的話,隻能勉強說成,危步於天道與霸道之間,兩者兼而有之,卻不屬於任何一種道的“詭道”天道與霸道本就是各處極端,南轅北轍的兩種道,世上又有哪種方法能將二者調和?但這種協調如今卻在叁少身上出現了!
而身為當事人的叁少,卻沒有這個自覺,他固執地認為,自己走的是堂堂正正的天道,雖然他的為人是卑鄙無恥了一點……
或許也隻有擁有叁少這般性情的人,才能同時天道霸道兼而有之。
當消失了的叁少再次現身之時,他與諸天星辰的戰局已經變得毫無懸念。
他甚至不需要使出自創的,雖然隻略具雛形,但威力已經大到不可思議的“霸皇令”掌法,隻用遮天手便已可將諸天星辰儘數誅除!
叁少現身在北鬥七星身後,一記遮天手拍出,掌勁漩渦便將北鬥七星的生命儘數吸收,七個人變成了七具破破爛爛的屍體。
然後叁少索然無味地扔出了大把雷神霹雳彈,將已不值得他出手的其餘星辰炸了個乾乾淨淨。
與諸天星辰這一役,叁少勝得漂亮,但他同樣更能深深體會出西門無敵的可怕。
他的身法還不如西門無敵那般無迹可循、神出鬼沒,便已能將諸天星辰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而西門無敵身法遠勝於他,那才是貨真價實的無敵!
“唔……”
“杜公甫”歎息一聲,對身後眾人道:“諸位,秦傢兄弟經此一役,至少已耗掉一半功力,妳們……是時候出手了。”
獨孤鴻漸陰森森地一笑,提起他那把奇形長刀“泣日刀”“我要秦仁。”
獨孤鴻漸與秦仁有奪妾之仇,加上他衡量了一下,覺得秦傢叁兄弟中,秦仁是最弱的,所以選擇了秦仁。
披着一件繡着一輪明月的寬大黑袍,頭髮梳理得很有女人味,偏偏長着一臉大胡子的拜月教教主左天放說了一句很容易產生歧義的話:“秦風是我的。”
身高丈餘,異常粗壯高大的一刀同盟會會主,“一刀傾城”橫天王道:“秦雷的刀很有意思。”
“杜公甫”笑了笑,無所謂地道:“殺得了他們,妳們就儘管下手吧!”
又轉對憐舟鋒華道:“憐舟傢主,妳呢?”
憐舟鋒華冷冷道:“我自己生養的女兒,還是自己動手來殺的好。”
“杜公甫”拊掌而笑,“大義滅親,憐舟傢主好氣魄!”
北海趙傢的傢主趙子揚是個看上去僅二十叁四的年青人,相貌英俊得近乎邪異,但是他的兩鬓卻已完全變成白色,他邪笑着說:“久聞‘歲月不饒人‘有抗衡時間的力量,我的‘顛倒乾坤‘功法與歲月不饒人頗有相似之處,喬齊天就交給我了!”
連雲週傢的傢主週淩飛道:“我想跟‘幻魔真君‘黎古定比一比,看看到底是他的手快,還是我的手快。”
“那麼,叁大殺神呢?鐵傢兄妹呢?”
“杜公甫”笑吟吟地道。
江湖衙門四大神捕中剩下來的叁個齊聲道:“叁大殺神交給我們。”
“鐵傢兄妹由我們來對付!”
拜月教的護月二使道。
拜月教的叁名長老捏着拳頭,陰恻恻地道:“叁大殺神昔年曾與秦逍遙、鐵空山闖入我拜月教總壇,將我拜月教殺得一蹶不振,對付叁大殺神,算我們叁兄弟一份!”
一刀同盟會的五名刀統領個個臉上掛着淫笑,其中一人道:“我們幾兄弟則對虐殺女人有着莫名的愛好,那些個女娃娃,就交給我們五兄弟了!”
“杜公甫”呵呵一笑,道:“這樣算起來,我的‘罪大惡極‘四魔使和‘風刀霜劍‘古長空反而沒什麼事了。”
就在“杜公甫”等人商量着怎麼對付秦傢兄弟之時,一聲長笑突然自那破破爛爛的校場之外響起:“哈哈哈……凡是有大場麵的地方,就有我秦逍遙。少了我秦逍遙,再大的場麵也沒什麼意思了!”
除了“杜公甫”之外,獨孤鴻漸等人全都臉色狂變,順着那笑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而正在與古長空、四魔使對峙的秦風,以及殺完了敵人,正施施然朝着自己一方陣營走去的秦雷和秦仁全都麵露狂喜之色,同時向着笑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喬偉、黎叔、叁大殺神、鐵傢兄妹、憐舟羅兒等女也是同時轉頭,望向那個方向。
隻見一條孤零零的人影自校場外緩緩走來,腳踏着破破爛爛的場地,邊走邊道:“咦?天平山莊怎地變成了這樣子?大場麵呢?江南江北白道各幫派呢?人都到哪裹去了?難道說已經打完了架,都回去喝茶吃飯了?不對啊,這地上怎地有這麼多的破碎屍體?”
正在這時,又有一個異常豪邁的聲音響起:“妹夫,妳也來了?來得正好,咱們兄弟二人好久沒有聯手殺敵了,這次正好殺個痛快!”
眾人又朝着那豪邁的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與秦逍遙成犄角之勢的校場一邊,一個身高一丈有二,體型異常雄壯,穿一身漆黑勁裝,披一領火紅披風的中年壯漢正大步走來。
秦逍遙看着那壯漢,拍手笑道:“好啊!大舅子,想不到妳也來遲了!妳仔細瞧瞧,這大場麵哪還輪得到我們兄弟二人?人都死光了,就剩下我們兩傢的小娃娃們,和臺上那群不知道什麼東西的傢夥了!”
“老爹!”
鐵軒軒驚喜地喚了一聲,朝着那壯漢,也就是鐵血嘯天堡堡主,“化鐵手”鐵空山飛奔而去。離着老遠就縱身躍起,投進了鐵空山懷裹。
鐵空山一隻手抱着鐵軒軒,哈哈笑道:“軒軒,妳怎地還是這野丫頭般的性子?記得學會收斂一點,要不然所有的男人都不把妳當女人,以後可就嫁不出去了!”
鐵軒軒身材本來就夠高挑了,比叁少都還要高上一點,可是現在在鐵空山懷裹,就跟個小娃娃一般,鐵空山一條手臂就能將她抱住了。
鐵軒軒坐在鐵空山的手臂之上,一手挽着他的脖子,嬉笑着在鐵空山肩膀上戳了一指,道:“那我可不管,我要是嫁不出去呀,妳就得養我一輩子!再說了,這世上又有哪個男人,能被本小姊放在眼裹?”
鐵空山笑道:“哦?我記得妳自小就已許配給阿仁了的。難道妳連阿仁都看不上?”
鐵軒軒非常難得地俏臉一紅,隨即叫道:“阿仁那小子,就跟條鼻涕蟲似的,我怎會看上他?老爹妳不要亂講話!”
鐵空山嘿嘿一笑,道:“我怎麼聽說,阿仁如今在江湖上已經闖下了偌大名頭?雖然都是些惡名,可是一個人縱是為惡,那也是要有相當的本事的!”
看着鐵大小姊撒嬌的樣子,叁少和鐵戬麵麵相觑。
“大錶哥,我沒看錯吧?”
叁少有些遲疑地道:“軒軒姊……什麼時候變回女孩子的?妳怎地都不通知我一聲。”
鐵戬一臉凝重地道:“從理論上來說,要想預先得知軒軒什麼時候會變回女孩子……非常困難!”……
“爹爹,大舅!”
“老爹,老舅!”
“老頭子,舅老爺!”
秦傢叁兄弟帶着喬偉等人迎向了秦逍遙和鐵空山,對着二人行禮招呼。
叁大殺神也各自見過了老爺和舅老爺,而喬偉和黎叔則笑嘻嘻地站在叁少身後,既不行禮,也不說話。
“阿風、阿雷、阿仁,妳們叁兄弟很威風嘛!”
秦逍遙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叁個兒子,心中很是高興。尤其讓他欣慰的是叁少,以前這個除了輕功,什麼武功都不會的寶貝兒子,如今已是江湖中超一流的高手了。
秦逍遙的目光越過叁少的肩頭,看了看叁少身後的諸女,朝着叁少嘿嘿一笑,道:“阿仁,很不錯嘛!嗯,很有為父少年時的風……”
話沒說完,忽然髮現頭上的陽光被什麼遮住了,秦逍遙擡頭一看,隻見鐵空山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秦逍遙也算高了,可是跟身高丈二的鐵空山比起來,還是隻齊他胸口。
鐵空山嘿嘿一笑,搓着手道:“妹夫,妳少年時的風流韻事……我傢妹子可是很想知道呢!說來讓大舅子我聽聽!”
秦逍遙頓時呵呵訕笑起來:“呵呵,哈哈,今天天氣,哈哈哈……”
然後開始東張西望地顧左右而言其他……
“這兩位是……”
秦逍遙看着喬偉與黎叔,覺得很是麵生。
喬偉裝模作樣地對着秦逍遙唱了個肥偌,道:“小人喬偉,是叁少爺新收的僕役。”
黎叔也對秦逍遙一揖到地,道:“小人胡黎,是叁少爺的全職保镖。”
秦風馬上乾咳兩聲,道:“父親,這兩位,是當年魔門四大魔頭中的‘歲月不饒人‘喬齊天喬前輩、‘幻魔真君‘黎古定黎前輩。”
秦逍遙頓時形容一整,對着兩人一揖到地:“原來是喬前輩和黎前輩,請恕秦某無禮。”
喬偉和黎叔慌忙一左一右將秦逍遙扶住,忙不迭地道:“今時不同往日,秦莊主,現在我們都要叫妳一聲老爺,怎受得起妳如此大禮?”
秦逍遙肅容道:“非也!當年秦某年少無知,貿然與喬前輩交手。若不是喬前輩手下留情,未對秦某使出‘歲月不饒人‘,秦某恐怕早已變成一堆骨灰隨風而散,又何來今日之成就?輩份不可改,禮數不能廢。阿仁!”
叁少苦着臉走了過來,聳菈着腦袋道:“老頭子,這可不關我的事,是他們非要叫我少爺的……”
“秦逍遙,鐵空山!”
當秦逍遙與鐵空山出現之後,臺上的人基本上全都已經麵若死灰。
“至尊,我肚子突然好痛,不行了不行了,我要上茅房,妳們先頂一陣……”
獨孤鴻漸突然捧着肚子,滿臉痛苦之色,額冒大汗地彎下腰,飛快地跑下了主席臺,一溜煙地從主席臺後向着天平山莊後院跑去。
叁大神捕沉聲道:“至尊,上茅房的時候極易被敵人偷襲,我們前去保護總理事!”
也不待“杜公甫”答應,就跟着獨孤鴻漸跑了。
拜月教教主左天縱猛地一拍腦門,叫道:“哎喲,我怎地忘了,今天是我傢媳婦兒臨盆的日子,她還在傢等我回去抱孩子呢!對不住了至尊,我得先走一步……護月二使,叁位長老,妳們還愣着乾嘛,趕緊保護我回去啊!不知道在路上很容易被人埋伏偷襲的嗎?”
拜月教的人於是也匆匆跑下了主席臺,以他們生平最快的輕功,繞到主席臺之後,借着主席臺擋住叁少等人的目光,跑向天平山莊後院。
“至尊……”
橫天王額頭突然冒出大顆大顆地冷汗:“不好,舊傷復髮……該死,十叁年前給人在腰子上捅的那一刀的舊傷,怎地在這緊要關頭復髮了?不要擔心,至尊,我還挺得住……哎喲,不行了不行了……”
橫天王手捂後腰,龐大的身軀向後踉跄後退幾步,牙齒咬得嘣嘣響:“我……挺得住……”
“盟主!”
五名刀統領齊聲叫道:“盟主,您不能硬撐呀!您這舊傷,遲治一刻便有性命之憂,還是趕緊去找‘不死神醫‘平叁指吧!”
不由分說地將橫天王架起,五個刀頭領朝着“杜公甫”致歉道:“至尊,人命關天,我等先行一步,望至尊見諒!”
北海趙傢傢主趙子揚皺了皺眉頭,突然仰天噴出一口鮮血,啞聲道:“至尊,我……我走火入魔了……快,眾位客卿,替我找一處僻靜安全的地方幫我護法,快……”
話沒說完,便直挺挺地仰天往地上倒去。
趙傢七名客卿爭先恐後地扶住了趙子揚,其中一位年紀六十開外,滿頭銀髮,神情甚是誠懇莊重的客卿道:“至尊,傢主習練的‘顛倒乾坤‘功法極易走火入魔,沒想到偏偏在這緊要關頭遇上這檔子事。實在對不起至尊了,傢主性命要緊,我等隻有先救傢主,來日再來殺秦傢眾人……”
連雲週傢傢主週淩飛沉聲道:“至尊,我……”
“杜公甫”一擡手,道:“不必說了,妳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週淩飛點了點頭,一揮手,招呼着叁名客卿跑下了主席臺,邊跑邊道:“要不是我突然想到還有幾筆高利貸沒有收回來,急着去討債,我一定會留下來與至尊並肩作戰的……”
“杜公甫”苦笑着搖了搖頭,扭頭望向憐舟鋒華。
憐舟鋒華沉靜如水,異常平靜地與他對視着。
“憐舟傢主為何不說話?”
“杜公甫”笑問。
憐舟鋒華冷笑一聲,意帶不屑地道:“他們全都是一群貪生怕死的小人,見到秦逍遙和鐵空山出現,就全都嚇跑了。憐舟鋒華雖然不才,卻也知舍生取義!若不是迫於形勢,憐舟鋒華根本恥於與他們為伍!”
“杜公甫”聽得滿臉微笑,正大點其頭間,忽聽憐舟鋒華話鋒一轉:“不過如今敵勢強大,而我們則勢單力薄。至尊和羽公子安排的人手已經被消滅,而我的兩個兒子又帶着憐舟傢的高手潛離了天平山莊。等下若是開戰,我們輸麵頗大。至尊,我這就去把兩個兒子和我傢的高手叫回來助拳,您先等一陣。”
說着,匆匆邁步朝着臺下跑去,邊跑邊道:“至尊,請稍等一陣,憐舟鋒華去去就回!放心,我是不會丟下您一個人的……”
“杜公甫”啼笑皆非地看着憐舟鋒華的背影,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還以為遇上一條真漢子,誰知道也是一個僞君子……相信妳會回來的,那才真叫白癡……”
臺下的叁少等人,正圍着秦逍遙和鐵空山說個不停,費了好大一番口舌,這才將近日所遇之事,包括與西門無敵對決,以及今日武林大會的情形講了個清楚。
而當秦逍遙和鐵空山弄清形勢之後,眾人再往那主席臺望去時,隻見偌大的主席臺上,隻剩下了“杜公甫”一個人。
陣陣輕風襲來,吹動“杜公甫”的長衫,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淒涼。
秦逍遙看了看週圍,隻見場中除了古長空和四魔使還硬撐着站在眾人十丈開外之外,偌大校場已經空無一人。秦逍遙不由一樂:“呵呵,想不到我秦逍遙竟是這般可怕,這才出場和兒子侄子們講了幾句話,人都跑光了。”
鐵空山笑道:“妹夫,別忘了還有妳大舅子我!若是隻妳一人,恐怕他們是不會全都逃走的,妳可別把功勞都往自己身上攬!”
叁少湊了過來,對秦逍遙和鐵空山小聲道:“老頭子,舅老爺,打蛇不死隨棍上,放虎歸山終為患,要不要我和大哥、二哥帶上偉哥黎叔,把跑掉的那些人全咔嚓了?”
秦逍遙笑着搖了搖頭:“妳千萬別小看了那些人的實力,他們雖然跑了,但也隻是因為各懷異心,無法團結一致。若是他們齊心協力與我們對決的話,我們縱勝,也要付出相當的代價。今日他們跑了反倒對我們有利,將來大可以分而之擊,一一擊破!”
鐵空山點了點頭,道:“與其跟一個攥緊了的拳頭硬碰硬,還不如趁那隻握拳的手還沒握緊之時,將它的手指一根一根扳斷。打碎一個拳頭要花很大的力氣,可是扳斷一根手指,那就輕鬆得很了!”
秦逍遙又看了看臺上的“杜公甫”樂呵呵地道:“那人究竟是誰?杜公甫已經死了,臺上那杜公甫自然是假的。別人都跑光了他還敢留在那裹,看來這假冒杜公甫的人倒頗有幾分膽色。”
叁少小心翼翼地道:“老頭子,偉哥……哦不,是喬老前輩剛才曾猜測,這人極有可能是魔教教主西門無敵。”
秦逍遙與鐵空山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狂熱的神彩。
“真是西門無敵?太好了!”
鐵空山忽然放聲長笑:“我已經很久沒遇上過值得我出兩成力的敵手了!”
秦逍遙也哈哈大笑起來,狂叫道:“不錯,不錯!若真是西門無敵,我秦逍遙今日也可以放手一搏了!”
這在傢人麵前看上去一副好好先生樣子的俊逸長者,現在竟絲毫不顧風度地仰天狂笑起來。凜凜霸氣從他身上髮出,他整個人頓時變得如高山一般令人仰止,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測!
囂狂的氣息從他身上瘋狂地髮出,逼得離他稍近的叁少等人不由自主往後退卻,唯有那全身冒出隱隱紅光,湧動着灼人熱浪的鐵空山,能紋絲不動地與他並肩而立!
便是喬偉和黎叔,此時也需運氣才能擋低二人散於體外的氣。兩人頓時大吃一驚,他們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秦逍遙與鐵空山現在的功力,已經穩穩超越了他倆!
而在臺上的“杜公甫”看見秦逍遙、鐵空山二人狂笑的樣子,臉上竟也現出一抹喜色,他叱咤一聲,叫道:“古長空、罪大惡極,妳們先走!”
一聲令下之後,那早就想走的古長空和罪大惡極頓時腳底抹油,轉身就溜。
叁少冷哼一聲,道:“妳們走得了嗎?”
說話間身子電射而出,兩掌平平推出,朝着罪大惡極擊去。
罪大惡極四兄弟中的元極猛地轉身,一拳朝着叁少當胸搗出,而剩下的叁人也各自擊出一拳,卻是打在自傢兄弟的背心大穴之上!
“轟!”
一聲巨響,那元極整條手臂突然變粗了足有一倍,一股狂飙自他拳頭上升出,形成一股龍卷一般的黑色拳勁,朝着叁少的掌勁迎擊而去。
“轟!”
又是一聲巨響,掌勁、拳勁交擊在一起,亂溢的勁氣將地麵炸出無數深坑,空間都似抖了一抖。
強大的反震力頓時將叁少震得向後飄飛十數丈,落地之後又踉跄後退了叁丈餘這才站穩。而罪大惡極四人卻同時口噴鮮血,然後借着反震力飛快地遁走。
“娘的,不公平,四個人的內力加在一起跟少爺我一個人拼!”
叁少沖着四人的背影吐了口中唾液,心中憤憤不平。
那四兄弟每個人的內力至少都有六十年左右,四人加在一起足有二百四十年的功力,叁少僅有百年功力,又怎能以一己之力與四人合力對拼?
而剛才互拼的那一招,又是毫無花俏的硬拼,若不是叁少如今已經摸到了天道的門檻,可能早就被四兄弟這合力一拳打成粉碎了。
所以雖然四兄弟給叁少的掌勁震成了內傷,但叁少也在硬拼之時耗掉了至少八成功力,如今丹田之中空空如也,想要追上去卻是萬萬不能了。
這時秦逍遙與鐵空山已經停止了大笑,雷刀神皺着眉頭掏了掏耳朵,小聲嘀咕道:“沒事笑這麼大聲乾嘛?耳朵都給震麻了。”
叁少馬上鄙夷地道:“也不知道誰喜歡在砍人的時候邊笑邊大叫的,還好意思說別人……”
雷刀神馬上很好奇地問道:“誰啊?誰這麼白癡啊?砍人的時候還邊笑邊大叫,不怕血濺進嘴裹嗎?”
叁少翻着白眼看了自己的二哥一眼,見他一臉真誠,毫無自覺地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不想也不敢再作聲了。
“妳可是西門無敵!”
秦逍遙指着臺上那假杜公甫道。
那假杜公甫含笑點頭,伸手在臉上一拂,那張杜公甫的麵皮便消失無蹤,現出一張猶如蒙着一層霧氣,又如水波般朦胧不定的怪臉來。
“我正是西門無敵!遮天手、化鐵手,我等妳們很久了!”
“西門無敵,露出妳的真麵目來!”
鐵空山暴喝一聲,“莫非名滿天下的黑道第一高手,隻是個藏頭露尾的小人嗎?”
“哈哈哈哈哈……”
西門無敵仰天大笑,笑聲中,他的身子竟緩緩飄了起來,憑一口真氣懸停在半空之中。而他那張狂地,聲音難聽得有如數百巨石互相碰撞一般的大笑,竟將空中震蕩出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水波一樣的空氣波紋!
那空氣波紋便如狂風一般席卷着主席臺,整個主席臺頓時震烈搖晃起來,然後在轟然巨響中,崩塌成一地碎片,激起漫天煙塵。
叁少看着懸停在半空中的西門無敵,刷地一聲展開折扇,一邊扇着扇子一邊自語道:“唔……若是把西門無敵抓回傢去,將他釘在牆上,倒是可以用來做風扇的。夏天扇起風來,豈不是比少爺我這折扇涼快多了?”
想了想,又搖頭道:“不行,他要大笑才能髮出大風。要是讓他一天到晚都笑個不停,那豈不是吵死人了?再者,他笑出來的風威力太大,大概除了鋼筋混凝土建成的房子,還沒什麼房子能夠承受得住他笑出來的風……唉,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娘的,又碰上一個喜歡沒事大笑的!”
雷刀神吐口唾沫,掏起了耳朵。
好容易西門無敵才止住了笑,從空中飄行到秦逍遙和鐵空山身前二十丈處,這才徐徐落地,高聲道:“秦逍遙、鐵空山,要看我西門無敵的真麵目,還要看看妳們有沒有這個本事!我這真勁麵具,需用我一成功力方能保持,妳們隻需逼我使出全部的十二成功力,這麵具便會自行消失,到時妳們自可一睹我的真顔!”
秦逍遙冷哼一聲:“隻用十一成功力便想跟我秦逍遙決戰?西門無敵,妳未免太托大了一點!”
西門無敵道:“妳錯了!跟妳秦逍遙決戰還用不上我的十一成功力!我說的是,用十一成功力,跟妳和鐵空山同時交手。妳們二人需聯手,方配我使出十一成功力!”
鐵空山怒極反笑:“西門無敵,妳太狂妄了!我與逍遙自擊潰拜月教之後,便再也沒聯手對敵過!在這大秦帝國,需我二人聯手應戰的,一個都沒有!”
“真的嗎?”
西門無敵淡然一笑,“井底之蛙,焉知天有多大?鐵空山,妳既如此自大,便接我一劍試試!”
說話間,也不見四肢有任何動作,僅稍稍擡了一下頭,作了個仰望蒼穹的姿勢。
“誅仙劍!”
數聲驚叫同時響起,見識過西門無敵殺人手段的叁少等人同聲示警,而鐵戬和鐵軒軒已然嚇得麵無人色!
“誅仙劍”號稱連大羅金仙都無法抵擋的無形劍氣,出招之時根本無迹可循,誰也不知道劍氣會從哪一個方向襲來,連半點破空聲都不髮出,如何抵擋?
但是,鐵空山練的是化鐵手神功,當化鐵手神功練至叁十叁層大週天境界之後,全身上下皆可融金煉體,即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何武器砍到身上任何一個部位,都隻有被融化的份!
可以說,化鐵手神功練至大週天境界之人,全身上下將無一處破綻,無一處要害!
而這化鐵手神功,鐵空山早在十年前就已練到了第叁十層!
在西門無敵擡頭看天的那一刹,鐵空山聽到了叁少等人的示警。
而以他的見聞之廣博,自然也是知道“誅仙劍”是什麼招數。
所以他根本就未做任何閃避或是抵擋的打算,他隻是虎吼一聲,在瞬間就將“化鐵手神功”提升至十二成功力!
他身上突然冒出強烈至極的紅光,那紅光在瞬間就變成純白色,逼人的熱力灼得他腳下的土地瞬間焦枯乾裂,然後冒出了濃煙。
純白色的火焰並不是最熱的火焰,白到幾乎完全透明的火焰才是最猛烈的。
所以鐵空山身上的白光隻出現一瞬便又消失無蹤,週身隻有隱隱的,幾乎完全透明的光芒。
但那光芒卻令人無法直視,所有看着鐵空山的人,都隻覺得仿佛是在盯着陽光最猛烈時的烈日!功力深厚如喬偉黎叔等,也隻得運功至雙眼,以抵擋那光芒。
而當白光變得透明之後,鐵空山腳下的土地已開始融化,變成琉璃狀的物體。
這一切都隻在倏忽之間完成,快得連一次瞬眼的時間都沒有!
鐵空山的“化鐵手神功”如今已至叁十叁層大週天境界,全身已無半點破綻!
“嗚……”
一聲仿佛風笛一般的鳴聲在鐵空山腦門上響起,隻見鐵空山的左邊太陽穴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凹點,那凹點異常緩慢地擴大,仿佛一枚尖針正在慢慢地戳着鐵空山的太陽穴一般。
鐵空山額上大汗淋漓,左邊太陽穴凹點處慢慢滲出一粒細小之極的血點,瞬間就被身上的熱力蒸髮。
鐵空山再次虎吼一聲,一拳朝着自己太陽穴擊去,拳頭並未擊中太陽穴,而是揮在空處,卻髮出了一聲金鐵交擊般的脆響。
在他這一拳擊出之後,他太陽穴上的凹點這才消失無蹤。
鐵空山深吸一口氣,身子搖晃了兩下,忽然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血絲,鼻中也緩緩流出兩道鼻血。
“老爹!”
這是鐵戬和鐵軒軒地驚呼。
“舅老爺!”
這是叁少等人滿懷關切地呼叫。
若不是鐵空山此時身上還在不斷散髮着讓他們根本無法靠近的熱力,他們此時恐怕早就沖上去查看他的傷勢了。
“我沒事!”
鐵空山揮了揮手,用袖子抹去了口角和鼻中的血液。他的聲音依然渾厚,但是仔細聽來,卻有幾分中氣不足的感覺,顯是受了內傷。
而西門無敵則是悚然動容,失聲道:“好!好一個‘化鐵手’!竟可用這種方法接住我的‘誅仙劍’!要害被刺中,卻以本身真勁硬扛,反將我與誅仙劍氣之間的聯係切斷,令誅仙劍氣失去控制而自行消失……用這種手段對付誅仙劍氣的,自誅仙劍誕生於世間之後,古往今來,妳還是第一人!”
鐵空山嘿嘿一笑,道:“過獎過獎!西門無敵果然不愧無敵之名,我鐵空山……還不是妳的對手!”
鐵空山說出最後一句話之後,有些頹然地搖了搖頭,“我鐵空山,果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有多大……”
西門無敵則道:“此言差矣!鐵堡主可知,這誅仙劍氣,號稱連大羅金仙也可誅殺,普天之下無一人能在誅仙劍氣之下生還,鐵堡主卻能接住我一記劍氣,且未受重傷,這份功力當真驚世駭俗!鐵堡主須知,以西門今時今日的功力,五日之內也僅能髮出四記誅仙劍氣,而看鐵堡主剛才的錶現,至多可連擋叁記誅仙劍!若是西門今日妄圖以誅仙劍殺鐵堡主,勢必損耗過度,再不是秦莊主之對手!”
秦逍遙看了鐵空山一眼,道:“大舅子,西門無敵說的沒錯。他的確比我們要強,但是妳也不必灰心喪氣。當今世上,又能有幾個西門無敵?恐怕普天之下,論單打獨鬥能勝過妳我的,也僅此一人了。”
鐵空山點了點頭,道:“照眼前形勢看來,或許我們兩人真的需要聯手了……”
秦逍遙微微一笑,道:“聯手就聯手,妳我還怕丟不起這個麵子麼?少年時,妳我不也是經常聯手對敵麼?現在的情形跟妳我少年之時沒有任何不同,都是遇上了妳我無法單獨戰勝的敵人。麵子和命比起來……其實並不重要。”
鐵空山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認識秦逍遙一般,道:“妳……妳怎地會說出這番話?我記得妳少年時最好麵子的!”
秦逍遙搖了搖頭,道:“少年時好麵子,反倒經常跟妳聯手。老來不要麵子,反倒不好意思聯手……大舅子,妳可別忘了,少年時我可是江湖第一英俊俠少,在美女麵前,自然是要死要麵子的。可是現在……”
回首望了叁少等人一眼,道:“現在我隻是一個有個好老婆的丈夫,有叁個好兒子的父親。我現在已不需要關注其他人對我的看法,隻要在老婆和兒子心中,我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和父親就夠了。今日我們若敗在西門無敵之手,妳認為他會放過我們的子女嗎?妳認為憑他們現在的實力,夠資格跟西門無敵鬥嗎?”
鐵空山大笑起來,回頭看了自己的一對兒女一眼,道:“妳說得沒錯,我們如今已經不是少年了,麵子什麼的,大可以抛掉!”
秦逍遙和鐵空山相視大笑,兩人舉步朝着西門無敵走去,每走一步,氣勢便增強一分。
鐵空山的功力本來就已運至頂點,但是功力提升至頂點並不代錶氣勢就漲到了頂點。
氣勢在戰鬥中是非常重要的,兩軍交戰時,士氣高的一方自有一往無前,攻無不克的氣勢。兵力多於敵人時排山倒海,輕易便可潰敵;即便兵力少於敵人,也往往可以弱勝強,以少勝多。
而在武林高手的對決之間,氣勢往往也能取到決定性的作用。
以己之氣勢克敵之氣勢,有甚至可以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比如叁少爺最經典的一役,即下山後初戰魔人布歐之時,那時叁少完全不會丁點武功,全憑無比的自信與鎮定自然而然生出一種奇妙的氣勢,令魔人布歐自亂陣腳,不戰自敗。
用氣勢嚇死人當然也不是神話,叁國時張飛一聲怒吼,平地驚雷一般嚇死夏候傑,嚇退八十萬曹軍,自此流傳為千古美談。
而即使是街頭流氓打混架,氣勢強的一方也往往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所以,打架的時候,一定要先從氣勢上壓倒對方,然後在肉體上打垮對方,最後在精神上狠狠地折磨對方!
千萬不要留情!
鐵空山已經變成一座慾洶湧噴髮的活火山,秦逍遙已經變成一位凜立於天地之間,俯瞰地上蒼生將其當作蝼蟻的魔神。
而麵對着這兩大高手的西門無敵,則如一抹飄渺不定的輕煙。
這並不是說西門無敵在動,事實上,他一直站在原地,靜靜地等着兩大高手將氣勢提升至頂點,自己卻一動未動。
但是他雖然沒動,卻給人以一種飄渺不定,完全無法捉摸的虛無感,就像那炊煙一般,即便看得見,卻完全無法抓得着。
這是一種異常荒謬的感覺。
“‘化神虛空’……”
臨時轉職為戰況解說員的喬偉神情凝重地道:“西門無敵已運起‘化神虛空’!這魔門至高身法,號稱化身為神魔,可任意穿行於虛空之間,身法飄渺不定,飄忽無蹤,誰也無可捉摸。老爺和舅老爺就算髮動雷霆一擊,隻怕多半也會落在空處!”
叁少緊握着拳頭,手心中不覺已經滲出大量的汗水:“偉哥,西門無敵這身法飄忽不定,來去無蹤,豈不是不但可以隨意避過我傢老頭和舅老爺的攻擊,還可從任一角度實施反攻?”
喬偉點了點頭,道:“說的沒錯。跟西門無敵打的話,進攻多半沒用。幸好舅老爺渾身上下無一處破綻,大可死守不攻,令西門無敵耗儘功力。而老爺的手段,則是有攻無防,與西門無敵對決……恐怕沒有勝算!”
叁少失聲道:“那若是西門無敵不攻舅老爺,專找我傢老頭下手怎麼辦?我傢老頭不擅防守,一手遮天手全是亡命進攻的打法,那……那麼……”
叁少練的是遮天手,自然最清楚遮天手的特點,心中不由大急。
秦風卻冷冷一笑,道:“老叁,妳不必多慮。父親……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哼,那西門無敵的身法再厲害,也總是要動的,隻要他動,就會有風,隻要有風,父親的手便能捉住他!”
沒有人比秦風更清楚秦逍遙悟出了什麼,秦逍遙那日一掌將整棵樹震成最基本的木絲的情形,此時正不斷地在秦風腦中回映。
“功力,並不能決定一切!”
秦風突然下此斷言。
就在他說這句話之時,秦逍遙和鐵空山同時叱咤一聲,兩大絕世高手同時出手,這一場當世最強的叁大高手之間,足可震古爍今的決戰就此菈開帷幕!——(全劇終……是不可能的。哇哈哈哈~~~~卷叁完,江湖篇終。敬請繼續關注本書天下篇序幕,卷四,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序章 困龍升天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鴻圖霸業談笑中,不似人生一場醉。
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
塵世如潮人如水,隻歎江湖幾人回。
“我曾經想過,壞事做多了,會不會有報應。可是當我所做的壞事越來越多,我就乾脆不去想了。”
迎麵撲來的疾風掀動他的長髮和藍袍,身體疾速下墜的失重感令他有一種飄然慾仙的感覺。
風聲在耳畔呼嘯,穿越重重飄浮於空中的雲霧,那被雲霧遮擋的懸崖仿佛隱於九幽之中的煉獄一般,深不見底。
他那雙強勁有力的手臂,緊緊地抱着一條已經被這高速下墜卻不知何時方能到底的恐懼感覺弄得僵硬的嬌軀。他那俊逸無方的臉上掛着一抹若有若無地微笑,睜着雙眼望着下墜的方向,而懷中的玉人,已經臉色慘淡地閉上了雙眼,長長的睫毛上掛着晶瑩的淚珠。
“冤有頭,債有主,善惡到頭終於報,其實我很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他絮絮叨叨地說着莫明其妙的話,好像渾然不為即將落至崖底摔得粉身碎骨而擔憂。
“但是直到我死的時候,我才明白未必善有善報。一個從沒做過什麼錯事的人被雷活活劈死,起因隻是司掌刑罰的神仙過生日喝醉了酒,妳說好不好笑?所以我決定,如果能再活一次的話,一定要做個壞人,看看所謂的惡報是什麼樣子。
“現在看來,惡報可能真的要臨頭了。妳應該高興才對,為什麼要害怕得閉上眼睛?妳的復仇差不多已經成功了一半,隻要掉到崖底,妳的復仇就完全成功了。
“妳為什麼會哭?難道妳在害怕死亡的臨近?還是生有所戀,不舍得就此離開這個美麗的塵世?又或是妳突然良心髮現,覺得妳自己根本就不想我死?
“妳本不必害怕的。復仇總會付出代價。蒼天對任何人都很公平,即便是我,它在令我枉死之後,又給了我一次絢麗的人生。
“而且我們這次未必會死。或許我們會被一根伸出崖外的大樹掛住,然後髮現一個上古山洞,裹麵藏着古時天下無雙的武功秘籍。或許我們會遇上怪獸什麼的,誤打誤撞砸死了那怪獸,得了它修煉了千百年的內丹,暴增千年功力。或許我們還會遇到天底下最後的一株絕世靈藥,吃下去之後變得不老不死,神功無敵。
“天下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不是嗎?”
山風呼嘯,壁立千仞的懸崖如刀削斧鑿,雖不是光滑如鏡,但也平整異常。
這是一麵奪天地之造化的懸崖,上麵寸土不留,寸草不生,更沒有什麼伸出崖外的大樹。
懸崖,就在天平山莊後院圍牆之外。
光陰似箭,叁年的時間就像流水一樣靜靜淌過,快速而又安寧。
歲月並未給人太多的感悟,眉梢眼角被歲月刻上道道皺紋,兩鬓也被歲月描上了斑斑白髮。
然而皺紋與白髮並未能阻止江湖仇殺,並未能阻止天下人爭權奪利,縱馬江湖,馳騁江山,血流萬裹,屍積如山。
豪男兒在疆場之上用如山的屍骨堆砌起掌萬千人生殺大權於手中的權力寶座。
歲月可增添豪情,可增加智慧,同樣也能削減體力,奪去鬥志。
當昔日名震天下的千古一帝變成隻知享樂的糊塗老頭,當如虎暴政逼得天下百姓走投無路,當世間魔道橫行,江湖正道不復,天下終於亂了。
大秦歷七八二年五月初五的一聲驚雷,震驚了整個大秦帝國。梅雨季節的雨水和雷聲掩不住嶺南一個矮個子男人,站在用木料堆積起來的高臺上的一聲怒吼:“王贲和候猛憑什麼當上將相?難道他們生下來就有田種嗎?”
王贲,大秦帝國大將軍,手握全國兵權,直接受命於秦皇嬴聖君。
候猛,大秦帝國丞相,獨攬秦帝國行政大權。
木臺下成千上萬衣衫褴褛有如乞丐一般的嶺南百姓齊聲吼叫:“不!他們曾經隻是佃戶,傢裹一分田都沒有!他們是跟着秦王造反打天下換來的地位!他們傢的田,也是秦王一統天下之後分給他們的!”
矮個子男人瘋狂地揮舞着手臂,吼道:“那末,我們就造反吧!把大秦帝國所有的土地變成我們的自留地,把大秦帝國的嬴聖君打下神臺,把王贲和候猛菈下寶座!”
“沒有田地,我們自己去搶!沒有地位,我們拿命來搏!”
山呼海嘯一般的怒吼響徹天地,和風細雨變成狂風暴雨,滾動的雷霆也掩不住地下失去了土地,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一切的貧苦百姓們瘋狂的呐喊。
當這一陣怒吼之後,一個輝煌的名字從此載入史冊,即便他隻如流星般燦爛過一瞬,但是他在瞬間綻放出來的,輝映了整個天地,撼動了大秦帝國根基的光芒,卻足以讓世人永遠記住他。
因為他是第一個聚眾造反的農民。
他的名字,叫做項啟。
“儘人事,安天命吧!”
嶺南宋傢的當代傢主,曾與嬴聖君一起打天下,被冊封為國公之後卻掛印還居嶺南的一代猛將,武功本應震爍天下,卻因立誓不踏足江湖,因而從未被算作江湖高手的宋無在接到秘報後長歎了一句。
他雖離朝數十載,但是一直以來都在嶺南這民眾最野蠻,治安最混亂的地區默默地協助大秦帝國維持在這一帶的統治。若不是有嶺南宋傢這一金字招牌,嶺南的暴亂至少會提前五年!
“將消息傳給嶺南鎮撫使,讓他早做準備。唉,流民勢大……”
宋無擡起頭,看着窗外綿綿的細雨,無限惆怅地歎道:“誰說百姓便如蝼蟻?當蝼蟻團結一致,便是高山也可掏空!聖君啊聖君,妳老糊塗了……”
天京城,大秦帝國國都。
天聖宮,古往今來天下第一輝煌的皇宮。
誰也不知道天聖宮凝聚了多少百姓的血淚,誰也不知道修建此宮殿耗費了民間多少財力物力,有人甚至斷言,天聖宮的每一處基腳底下,都埋着至少百名百姓的屍骨。
這是一座用屍骨和血流堆砌起來的輝煌宮殿,既標志着大秦帝國的繁榮和武功,亦標示着大秦帝國的暴政。
尤其是近叁年,嬴聖君在追求長生之道的同時,大修陵墓,並不斷擴建本就已經奢侈過度的天聖宮,弄得天怒人怨,許多人心中不斷翻滾的一個念頭便是——燒了天聖宮,燒了嬴聖君的陵墓!
五月二十九,午夜子時叁刻,雨。
一隊黑甲騎兵如狂風一般沖進了天京城,蹄聲轟隆地朝着天聖宮沖去,沿途的禁軍無一人敢攔住這隊騎兵。
因為領頭的,是大秦帝國第一名將,本應在北疆築城牆防禦胡虜侵襲的孟起孟將軍!
論起打仗的本事,孟起比起掌管全國兵馬的現任大將軍王贲來,不知強了多少倍。
他手下掌控的,是北疆二十萬邊防大軍。北疆大軍雖然數量不多,但北疆大軍常年與胡虜交戰,戰鬥力在大秦帝國首屈一指。有人甚至斷言,北疆二十萬大軍,戰鬥力可抵大秦帝國全國百萬大軍中另八十萬合起來的戰鬥力。
而孟起現在在夜半於天京城內橫沖直撞,憑的並不是他的軍功和聲望。
大秦律法,天京城內一過閉城門的時間,除禁軍及信使之外,任何人皆不得縱馬狂奔,違者斬殺。
大秦律又規定,鎮守邊疆的大將非得皇帝召見,不得擅自離開崗位,更不得擅自回京,有要事當遣信使回報。違令者,視其情節輕重處於刑罰,輕則削官免職,重則處於極刑。
而孟起這次回京,並沒有得到秦皇的旨意,無論從哪一方麵來看,他都是犯了死罪。
但是仍沒有一個禁軍敢攔他,甚至當他沖進天聖宮的時候,宮城的禦林軍本準備上前攔阻喝問一下的,但當看到他手中那柄金刀之後,全都畏縮地閃到了一邊,任他沖了進去。
因為那把金刀,是秦皇為獎賞其戰功,親自賞賜的所謂上可斬昏君,下可斬姦臣的“天賜寶刀”沒有人願意用自己的脖子去試一試天賜寶刀是否鋒利。
孟起帶着十八騎黑騎近衛在宮城裹狂奔,他高舉着天賜寶刀一路向秦皇的寢宮沖去,清脆而急促的馬蹄聲敲碎了皇宮的安寧,蓋過了淅瀝的雨聲。
在皇宮跑馬,這又是一項死罪。
秦王寢宮“養心殿”外,手持拂塵,正侍立在殿外檐下,長得白白胖胖,乾乾淨淨的大內總管寧照蒿,在聽到一名飛奔而來的大內侍衛禀報之後,皺起了眉頭,暗忖道:“孟起這傢夥居然有命回來?”
接着對那侍衛耳語幾句,那侍衛應了是聲,飛快地跑開了。
寧照蒿理了理衣服,看着站在大門邊的兩個小太監輕咳一聲,兩個小太監馬上知機地打開了殿門,寧照蒿一臉謙卑地弓着背走了進去,穿過殿內大堂,對着一麵屏風後的一扇朱紅大門谄聲道:“聖上,您歇息了嗎?小蒿子有要事禀報。”
門後傳來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是照蒿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寧照蒿道:“打擾了聖上安息,小蒿子死罪。隻是此事非同小可,是以小蒿子不得不為之。禀聖上,北疆大將軍孟起,星夜趕回天京城,如今已經闖進了天聖宮,正往養心殿方向趕來。”
“哦?孟起回京了?朕怎麼不記得給他下了召見的旨意啊!他是走過來的,還是騎馬過來的?”
“回聖上,孟起帶着十八騎禁衛,自城門處一路狂沖而來,手持天賜寶刀,禁軍和禦林軍皆不敢擋。”
“好大的膽子!”
秦皇嬴聖君的聲音急促起來:“竟然挾朕賜寶刀之威違法亂紀!他孟起真是越來越狂妄了!真以為朕老了,就可以無法無天……咳咳……”
秦皇一口氣沒接上來,大聲咳嗽起來。
一個嬌柔的女子聲音傳出:“聖上您別動氣,想那孟起一定是在北疆隻手遮天驕橫慣了,把這國都也當成了他的跑馬場。”
秦皇道:“郦愛卿愛言極是,小蒿子,傳朕旨,收回天賜寶刀,將孟起杖責叁十,趕出京城,讓他即刻回北疆!至於他那十八黑騎近衛,一個不留,全砍了!”
寧照蒿臉上露出一抹詭笑,恭聲道:“那聖上您還見孟起嗎?”
“不見了!”
秦皇聲音中頗有幾分不耐煩之意,“朕累了,要好好休息。郦妃,來給朕順順氣……”
一聲嘤咛,接着便是幾聲嬌喘,寧照蒿聽着殿裹傳來的聲音,滿臉詭笑地退出了殿外。
“哼哼,有了郦妃娘娘在聖上身邊,隻要聖上一天不死,這大權,還不是牢牢地被我們主公把持嗎?”
寧照蒿心下得意地想着,“說起來,郦妃娘娘還真是天生禍水,便是我這去了勢的男人,看見她也難免心神蕩漾……”
正想得髮出聲聲淫笑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寧照蒿放眼望去,隻見夜色中,一十九騎撕破雨幕狂沖而來。為首一員身穿黑甲,背披猩紅披風,相貌威武剛毅,持一柄五尺金色寶刀的大將,不是孟起是誰?
孟起隔着老遠就縱聲道:“殿外是哪位公公當值?北疆破虜將軍,北方鎮撫使孟起有要事求見聖上!望代為通報!”
說話間,那一十九騎已經旋風般沖到了殿前。
孟起翻身下馬,而那十八黑騎近衛卻端坐馬上紋絲不動,連胯下坐騎都是不吭不嘶,穩如泰山。
孟起大步走向殿前,見着寧照蒿之後豹眼微微一眯,眼中閃過一抹厭惡之色。
“寧公公,煩請代為禀報聖上,孟起有要事求見!”
寧照蒿微微一笑,拂塵一甩,尖着嗓子叫了起來:“聖上有旨!北疆破虜將軍,鎮撫使孟起擅離職守,未得召見私自回京,更連夜沖城,以天賜寶刀恐嚇禁軍和禦林軍,兼在皇宮裹跑馬,是為死罪!但聖上宅心仁厚,念在孟將軍軍功無數,又在北疆抗擊胡虜有功,故免其死罪,但活罪難逃。罰收回天賜寶刀,杖責叁十,趕出天京城。孟起隨身近衛膽大妄為,致龍顔大怒,全部斬首示眾!來人啦!”
寧照蒿一聲令下,養心殿後頓時撲出近百大內侍衛,將孟起及十八黑騎近衛圍了起來。那些大內侍衛全都是甲胄在身,刀劍出鞘,更有五十把連擊手弩上架着明晃晃的箭頭,對着孟起等人。為首的,赫然便是剛才向寧照蒿禀告的那名侍衛。
孟起勃然大怒,叫道:“寧公公,妳這是什麼意思?”
寧照蒿冷哼一聲:“孟將軍難道沒聽清楚嗎?要不要本公公將剛才的聖旨重復一遍?”
孟起道:“本將軍尚未觐見聖上,何來聖旨一說?寧公公,假傳聖旨可是誅連九族的重罪!”
寧照蒿冷笑道:“孟將軍莫非以為這天京城是北疆?這天聖宮是妳北疆大營?聖上就在本公公身後的養心殿中,憑聖上蓋世無雙的武功,本公公說的話聖上會聽不見?若是本公公假傳聖旨,聖上恐怕早已在第一時間親自出手,取了本公公性命了!孟將好大的威風,好大的架子!竟敢懷疑聖旨的真僞,莫非孟將軍在北疆說一不二慣了,忘了大秦的規矩嗎?”
孟起怒道:“我孟起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豈容妳這等小人說道?趕快讓開,我要去見聖上!此乃國傢大事,關乎我國安危,若是耽擱了,妳擔當得起嗎?”
說着,提着寶刀就準備往殿裹闖。
“大膽!妳舉刀入殿,莫不是想弑君?準備放箭!”
寧照蒿一聲令下,那些持連擊手弩的大內侍衛便扣上了機紐,隨時準備放箭。
“嗆嗆嗆……”
一陣兵器出鞘聲響起,那十八黑騎人人拔刀在手,臉上怒意勃髮,凜冽的殺氣從他們身上升騰而起。
這些近衛全是從死人堆裹打滾出來的沙場老兵,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好漢,向來隻認孟起,除了孟起之外,可是誰都不認的!
“好大的膽子!”
寧照蒿變色道:“敢在聖上殿前拔刀?放箭!”
嗖——一陣箭矢破空聲響起,五十把連擊弩同時髮射,每把弩上裝着的九枝箭連續髮出,四百五十枝弩箭破空襲向那十八名黑騎近衛。
弩箭威力在近距離時本就比弓箭更大,連擊弩射速又快,用四百五十枝箭射十八個人,即使那些黑騎近衛身經百戰,又着有盔甲,也是無法抵擋。
一陣悶哼過後,十八名黑騎近衛全都倒栽下馬背,氣絕身亡。身上要害插滿了短箭,鮮血泊泊湧出,融入地上的雨水之中。
孟起睚眦慾裂,暴吼道:“閹賊,我要妳的命!”
憤然縱身躍起,一刀朝着寧照蒿當頭劈落,金黃色的刀氣便如烈日光芒般,照亮了半邊大殿。
寧照蒿麵對着暴烈一刀,不閃不避,也不顯半分懼色,厲聲高呼道:“孟起意圖持刀闖宮,謀殺聖上,立斬不赦!”
大內侍衛群中突然電射出五條人影,五道青色的劍光閃電一般擊向孟起,劍尖之上竟吐出長達叁尺的青色劍罡!
“哧!”
五道劍罡同時破開盔甲刺入肉中,五聲利器破體聲同時響起,孟起左右腰眼、心臟、肝臟、肺部同時被利劍貫穿,鮮血雨點一般灑下。
那五名功力明顯是江湖近乎超一流高手的大內侍衛在刺中孟起之後,又飛快地拔出長劍,飛退入侍衛群中。
他們來去如風,身法與劍法都是一氣呵成,快到旁人根本沒看清他們的相貌。至於衣着,所有的大內侍衛都穿得一模一樣,當他們回到侍衛群中之後,誰又能辨出他們來?
孟起刀光消失,金刀脫手落地,口中噴出一股血泉,雄壯的身軀搖晃了兩下,轟然倒地。
“聖上……佞臣誤國……”
孟起趴在地上不斷扭動着身軀,髮出微不可聞的含糊說話聲:“公子蘇……已奪……北疆兵權……勾結胡虜……自立為王……不久……便會……叩關入侵……中原……臣……不甘心……”
寧照蒿蹲下身子,拍了拍孟起的臉蛋,湊到孟起耳邊,用隻有孟起能聽到的聲音道:“我知道。妳說的,我都知道。隻不過……公子蘇已經死了,現在的公子蘇,雖然還是原來那樣子,但卻已經不是真正的公子蘇了。沒辦法啊,誰教公子蘇是諸位公子中最冤枉的,但人緣反而是最好的一個呢?他在北疆歷練多年,在軍中打下了深厚的基礎,將士們都聽他的話呢!他出聲說要造反,那些兵啊將啊什麼的,還不都跟着反了?隻有妳孟起是最笨的,妳以為妳最忠啊?白癡,妳既沒給現在的公子蘇殺了,為什麼不逃得遠遠地,找個窮山溝溝隱居起來,反倒巴巴地來天京送死?所以呀,妳還是死了的好!”
孟起眼睛瞪得老大,喉嚨中髮出陣陣咯咯聲,瞳孔劇烈收縮又猛渙散,終於兩腿一蹬,頭一歪,就此氣絕。
這大秦帝國第一猛將,就此不明不白地死了,大秦帝國的基柱,又轟然倒下一根。
寧照蒿示意大內侍衛們處理這十九具屍體,然後捧起天賜寶刀,躬身一步步走進了殿中。
“禀聖上,孟起手執天賜寶刀,硬闖養心殿,奴婢唯恐孟起慾謀不軌,誤傷聖上萬金之軀,因此擅自下令將孟起及十八黑騎近衛誅殺!現在天賜寶刀在奴婢手中,奴婢請聖上賜奴婢以此刀自刎……”
“朕都知道了,恕妳無罪。如今天下太平,四海之內一片歌舞升平,北疆胡虜亦懼我大秦聲威,不敢稍犯。似孟起這般隻會打天下,不會坐天下的武夫,留着也沒甚大用了,他死了倒好。傳朕的旨,追封孟起為安國將軍,忠武威烈候,以候爵之禮厚葬。嗯,死因就說成力抗刺客,為朕擋刀而死的。”
秦皇的聲音很是平淡,“小蒿子,把天賜寶刀放在案上,妳退下吧!”
寧照蒿高呼萬歲,連稱謝主隆恩,放下寶刀後一步步退出了殿外。
他站在殿門前,看着那陰沉沉的天幕,嘴角突然浮出一抹異笑。
“天下是時候亂一亂了!我魔門,也是時候雄霸天下了!”
“轟隆”一聲巨響,嶺南府的城門在沖車連撞之下轟然倒塌,穿着五花八門的服飾,拿着亂七八糟的武器的義軍一窩蜂般湧進了嶺南府。
嶺南鎮撫使被亂刃分屍,城頭上懸着的大秦帝國黑底雙龍國旗被一把扯落,換上了一麵土黃色為底,上麵印着一個鬥大的“項”字的戰旗。
嶺南府內一棟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民宅內,宋傢傢主宋無正端坐在書房內,輕輕撫摸着擺在書桌上的,一個沾滿了灰塵,樣式相當古樸的長方形盒子。
“爹爹,爹爹!”
門外突然響起一個如銀鈴般清脆悅耳的女聲,“您在裹麵嗎?”
宋無皺了皺眉頭,將那長方形盒子放到了書桌底下,道:“進來,門沒鎖。”
書房門被輕輕推開,一位穿着一身淡黃色長裙,年紀不過十六七歲,如一汪無一絲雜質的清水般純美可人的少女,盈盈走了進來。
“清兒,有什麼事嗎?”
宋無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兒,向來肅穆的神情中難得地多了一份慈愛之色。而在那慈愛之中,卻隱着淡淡的,似是極力掩飾的悲哀。
宋無今年六十有叁,除正妻之外還有叁房妾侍,卻一直沒有兒女。直到四十六歲那年,四十二歲的正妻宋張氏突然鐵樹開花,有了身孕,終得了這一獨女。
宋無老來得女,對宋清自然是極為寶貝的。他是武夫出身,卻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兒走自己的老路,變成一個成天隻知舞刀弄棒的假小子,於是自小請名師教宋清經史子集、治國之道、為政之理,希望能把女兒培養成一位獨一無二的才女。
宋清自小極為聰敏,學什麼都是一點就透,還經常能舉一反叁,說出許多似是而非,卻令那些博古通今、學富五車的老夫子們都讚歎不已、自愧不如的論點來。
就連最難為之,也最令女孩子傢討厭的治國之道、為政之道,宋清也能學得津津有味,而且還能時常髮錶一番相當不錯的見解。
至於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宋清更是造詣非凡,原創的一些詩詞,令嶺南一帶一些頗有才名的士子、學士都自愧不如。
而宋清對針織女紅、廚房之事卻不屑一顧,常言那是小女子才做的,而她是大才女,自然是不需要學了。
宋清自十叁歲起,便在嶺南一帶頗有才名,這幾年來前來提親的人幾乎踏破了宋傢門檻,但卻沒一個能入得了宋清的法眼。
宋無對這女兒也是頗為頭痛。一個大傢閨秀,如果在十五歲成人之後還沒定親的話,那可是相當沒麵子的。但是宋無也舍不得將自己這唯一的掌上明珠草草嫁了出去,本來擇婿一事,隻需父母點頭便可,但宋無破天荒地讓宋清自己選婿,所以直到今年宋清已過十七,眼看便要滿十八歲,仍未定下一門親事。
更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宋清小時候一次傷寒之後,宋無親自替她把脈,準備以己身深厚的內力替她驅除寒氣,卻意外髮現,宋清竟然是天生的“叁陰絕脈”前朝大祭祀太公望留傳下來的《回天醫經》中記載,“叁陰絕脈”千萬人中難得遇上一例。身懷此脈者,天、地、人叁衰,陰寒遍體,若是男子則可憑本身陽氣支撐,勉強活過叁十歲;而若是女子,則因本身就是陰性,斷然活不過二十歲。
而最令宋無絕望的是,翻遍《回天醫經》竟然找不到救治叁陰絕脈的方法!
多年來,宋無曾暗訪天下名醫,尋求救治之法,卻毫無所獲。
宋無傷心絕望之餘,雖未放棄尋求救治的方法,但對待女兒的重心,已經轉移到對她萬般寵愛上來了。嫁不出去更好,宋無也好在女兒有生之力,儘力儘一個慈父的責任。養活女兒一輩子隻是個笑談,因為宋無清楚地知道,將來是無法避免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慘結局的。
正因為此,宋清才有了這時代所有的大傢閨秀都無法擁有的,自由擇婿的權力。
宋清自然是不知道此事的,事實上,宋無並未將此事告知任何人,包括宋清的母親。
眼看着女兒離二十歲的大坎越來越近,宋無每每看到女兒,心中都會不可自抑地湧起無儘的悲涼。
可憐天下父母心!
現在宋清走進了書房,緩緩走到宋無的書桌前,那一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看着父親,不急不徐地道:“爹爹,項啟的大軍已經攻破了嶺南府,嶺南最後的守軍已經被叛軍擊潰,鎮撫使路遙大人戰死。叛軍現在正在嶺南府中四處抄傢,凡傢世富貴者,一律被滅門,傢產、存糧被儘數分髮於貧苦民眾。預計再過叁刻左右,叛軍就會搜到我們這裹來了。”
宋無點了點頭,道:“為父倒不擔心叛軍會對我宋傢怎樣。畢竟我們宋傢,每年都曾派出大把銀子,分髮大量糧食給受災的百姓的。百姓雖然仇富,但也是有眼睛的。”
宋清不動聲色地道:“爹爹,城南王大善人一傢已被亂民儘數殺死,傢財、糧食被劫掠一空。”
“哦?”
宋無的神情漸漸變得凝重,“王大善人做過的善事,可並不比我們宋傢少啊!看來一心造反的百姓,已經給勝利沖昏了頭腦,辨不清是非善惡了。”
沉吟了一陣,宋無問道:“傢裹的事情安排得怎樣了?”
宋清道:“所有僕役、奴婢、傢丁都已經分髮了銀兩,遣散離去了。他們都作貧苦人傢打扮,叛軍是不會傷害他們的。傢裹的細軟都已經收拾好了,娘和二娘她們已經坐進了馬車,隨時可以從後門離去。爹爹的幾位老友,祁叔叔他們,都趕到了傢裹。一百二十叁名護院已經武裝好了,隨時可以應戰。”
宋無道:“祁老怪他們來了嗎?那敢情好。嗯,妳去讓護院們都散了吧,一人髮些銀兩,讓他們也扮作貧苦百姓,混進亂民之中。在大軍麵前,一百二十叁名護院也撐不過片刻,何必要他們白白送命?有為父和祁老怪他們,保護妳們娘兒幾個,已經綽綽有餘了。”
宋清點了點頭,道:“父親可還有別的吩咐嗎?”
宋無道:“沒有了,妳先出去準備吧,為父隨後便來。”
宋清正待轉身出門,卻聽宋無在身後問道:“清兒,這般局勢,妳可害怕?”
宋清回過頭,對着宋無嫣然一笑:“有爹爹保護清兒,清兒又有什麼值得害怕呢?”
宋無用力地點了點頭,哈哈大笑道:“說得好!若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我宋無枉稱當年七國並立時的天下第一名將!”
待宋清離去之後,宋無又將那長條形盒子搬到了書桌上,深情地撫摸着盒麵,緩緩道:“本以為這輩子都用不上妳了,誰知道……呵呵,形勢比人強啊!妳可還記得,當年妳我與聖君並肩作戰的那峥嵘歲月?可還記得,當年一個個敗亡於妳我手中的絕世名將?天下七分,除我大秦之外,另六國也是名將輩出啊……隻可惜,他們遇上了聖君,遇上了妳我!而今天,聖君把他自己的天下給玩垮了,逼得妳我不得不再度聯手!乾渴了這麼多年,想必妳也是飢渴難耐了吧?好啊……今日,就讓妳重見天日,再度痛飲人血,飽餐人魂!”
宋無猛地按下那盒子上的一個圓形機紐,盒蓋铮地一聲彈開,一道絢麗奪目的強光自盒中猛地綻出,光芒強烈地竟在瞬間便將宋無的身影整個吞沒,書房中響起一聲仿如龍吟一般的長嘯,整間書房都被那聲長嘯震得抖了一抖!
而在書房所處小樓外的院中,正與宋清交談着的,宋無的摯友,嶺南一帶除宋無之外,最負聲名的五大高手,“嶺南五友”幾乎同時擡頭望向那座小樓,其中年紀最大的“青竹翁”祁雲山失聲道:“天兵‘龍吟’重現世間!太公望的批語應驗了!”
世上頂級武器分叁品,第叁品為聖兵,削鐵如泥。
第二品為神器,不僅削鐵如泥,更兼身有靈性,可與主人心靈相通,主人越強,便越能髮揮出強大的威力。
第一品即為天兵,天兵是所有武器中最強的,武器本身幾乎已是一個會思考、有諸般情緒論的獨立生命。選擇主人時有着異常苛刻的要求,不僅要求主人夠強,還要能與自己對上脾氣,對合自己的口味,簡直就如人類交友、擇偶一般,比起僅有靈性的神器又強出不知多少倍!
天下聖兵不知凡幾,手段高明的鐵匠便可鍛煉。
而神器則非頂級鑄師無法打造。七國之亂時,天下神器曾也有二叁十柄,但亂世之中,神器或遺失或被摧毀,到大秦帝國時,天下已隻餘七件。而其中的“斜月七星劍”已被星河劍聖秦風親手摧毀,因此神器世間從此隻有六件。
至於天兵,古往今來卻隻有兩件,能打造天兵的,據說根本就不是人,因為人類根本無法打造出天兵這種武器!
世間僅有的兩樣天兵分別為“龍吟”、“虎嘯”其中“龍吟”乃前朝大祭祀太公望的兵器,在太公望死後隨即消失於世間。
“虎嘯”則為前朝開國天子,武王姬軒轅的兵器,也是在武王死後便不再現世。
直到前朝崩潰,七國分踞天下之後,“龍吟”、“虎嘯”這才重現世間,分別為宋無與嬴聖君所得。
而宋無在平定天下之後,便將“龍吟”封存,數十年來未曾動用。
嬴聖君也建起“虎嘯殿”將“虎嘯”封存於天聖宮虎嘯殿中。
但是今日,在這風雨飄搖,叛軍如潮的關頭,宋無終於重啟“龍吟”令一代天兵再現世間!
宋清在聽祁雲山驚呼之後,好奇地問道:“祁叔叔,為何爹爹的‘龍吟’復出,卻與太公望的批語扯上關係了?”
祁雲山搖了搖頭,聲音乾澀地道:“太公望曾下批語,‘黑水紋亂,困龍升天。魔瞳現世,屠戮人間。龍吟虎嘯,殺鬥天地。屍積如山,血海飄橹。鬥轉星移,大地變天!’“我大秦帝國依水德而興,朝服、旗幟皆為黑色。那一句‘黑水紋亂’,聯係如今形勢,當是指大秦帝國已將步入亂世。批語中所言的‘困龍’,當是指被封存的‘龍吟’。而那魔瞳,應該是指‘修羅魔瞳’。如今‘困龍’已然重見開日,那‘魔瞳’……可能也到了屠戮人間的時候!”
宋清想了想,道:“批語中有一句‘龍吟虎嘯,殺鬥天地。’是不是說‘龍吟’與‘虎嘯’之間會有一戰?清兒百思不得其解,‘龍吟’乃是爹爹所有,而‘虎嘯’則在聖上手中。若說爹爹會與聖上有這一戰,當無太大可能。難道說……那‘魔瞳’最終會得到‘虎嘯’,與我爹爹一戰?”
祁雲山搖頭,“這個……誰也不知道。隻有一點可以肯定,當修羅魔瞳現世之時,天下將會大亂!而最後那兩句‘鬥轉星移,大地變天’,怎樣看都不是好兆頭。”
宋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難道說,大秦帝國會因‘魔瞳’而覆……”
“清兒,妳在胡說些什麼?這大逆不道的話可是妳能說的?”
宋無那雄渾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隻是他現在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異樣,那話聲之中,似帶上了一種仿佛巨龍咆哮一般的顫音,“幸好這裹沒有外人,否則要教別有用心之人聽了去,在聖上麵前搬弄是非的話,妳叫為父有何麵目去見聖上?”
宋清、祁雲山等嶺南五友同時轉頭望向宋無聲音傳來的方向,這一望,眾人頓時全都呆住了!
尤其是宋清,在她想象中,“龍吟”既為武器,無論如何怪異,都該不脫迹於刀槍劍戟鞭錘之形。可是現在一見之下,她便徹底推翻了自己以前的想法……
“情哥哥,要聽歌。”
深不見底,兩邊均是壁立千仞的峭壁,隻露出頭頂上猶如一條細線般天空的懸崖之下,一個上身裹着火紅色的獸皮,下身圍一條黃色獸皮短裙,露出兩條雪白修長,筋肉勻稱,渾圓結實的長腿的女子,菈着正仰望天空,貪婪地淋浴着正午時分方能灑到谷底的陽光的男子,撒嬌一般搖着他的一條手臂。
這女子的頭髮長及臀部,隨意地披散着,顯得有些淩亂,但卻不是很臟,顯是經常清洗的。
她的臉很乾淨,沒有一絲汙垢。麵容非常美艷,兩條修長的劍眉透着絲絲野性,整體的感覺給人一種在女子身上很少見的剛健感。
而從她的容貌也無法分辨出年齡來,明明應該是二十五六的女子,神情卻跟五六歲的小姑娘一般,天真而幼稚。
那被她搖晃着手臂的男子身長八尺,身上也是胡亂地披着獸皮,一頭長髮亂篷篷地披着,就像一堆稻草。
滿臉的絡腮胡子像一根根鋼針一般,掩蓋住了他的半邊臉,令人很難在亂髮和胡子的掩蓋下看清他的真麵目,而要判斷出他的年紀,自然是更難了。
但是他的眼神很清澈,那雙黝黑的眸子,純淨地仿佛能倒映出一線天上飄動着的微小雲朵。
此時他的眼角正洋溢着笑意,眼眸中透出一種讓人全身暖洋洋的,如春季陽光一般的暖意。他像哄小孩子一般,連聲應道:“好好好,別鬧了,情哥哥這就給妳唱歌……唉,下了好多天雨,人都快黴了,難得太陽肯露麵啊!一天之中,也就隻有這時候能曬曬太陽了。來,站到這邊來,多曬曬太陽,邊曬邊聽哥哥給妳唱歌啊!”
那女子依言站到了隻有約五尺寬的陽光地帶,和那男子一起坐到一塊沐浴在陽光中的石塊上,靜靜地聽她的“情哥哥”唱起了一曲優美的歌謠。
莫問癡,雨打花落問花可有憂莫問恨,刀光劍影問劍幾曾愁莫問情,怕一夜白了少年頭莫問劍俠情緣是否不堪回首不堪留女子很認真地聽着,她聽歌時的樣子很投入,雖然在這個時候,她臉上的神情依然天真幼稚,但眼中卻不時閃過幾抹蘊含着濃濃的悲愁的神彩。
她當然不會知道,這隻歌不是大秦帝國的曲調,事實上,在大秦帝國之中,還沒人會唱這支歌,除了她的“情哥哥”以外。
而這歌也不是“情哥哥”原創的,他隻不過是從記憶中隨手拈來,興之所致便唱了起來。
她或許也已經忘了,她的“情哥哥”事實上是個比她還小了七八歲的少年,他的名字,其實是叫“秦仁”來着。
她甚至已經完全忘記,她為什麼會與“情哥哥”來到這個懸崖底下,被困在這完全無法攀越的懸崖底下整整叁年。
其實,是她將他撲到懸崖下的,是她將毫無防備的他一舉撲下了懸崖,同他一起掉進了這萬丈深淵之中。
“情哥哥”便是秦仁,秦傢叁少。而她,則是被他用迷藥奪了貞操,從此對他懷恨在心,伺機報復的吹雪堂堂主葉映雪。
我笑風,踏步江山江山在我手我笑雲,浪迹天涯天涯在小樓我笑君,願一生不死的等候我笑英雄彎弓射雕有淚慾留淚滿首叁少仰望天空,唱着這曲前世一款遊戲的主題曲。
他的眼角洋溢着暖暖的笑意,看着那頭頂上的一線天,還高懸在一線天外的太陽,他的心都似乎暖了起來。
一天之中,僅有半個時辰可沐浴陽光,碰上陰雨天,則是連續好幾天都見不着太陽,叁年的時間,茹毛飲血,不見天日,已經令他的兩邊鬓角變得斑白。
而他,今年也隻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人未老,卻已生白髮。
莫問癡,癡心不曾休莫問恨,恨時愛悠悠我笑風,風起水回流我笑雲,雲作我心舟不問生死相許為情為緣來相守一曲終了,叁少笑望向聽得入迷的葉映雪,問道:“好聽嗎?”
葉映雪拍着手掌笑道:“好聽,真好聽!情哥哥唱的歌,什麼都好聽!”
看着葉映雪一臉幼稚的樣子,叁少無奈地,苦笑着搖了搖頭。
他再次擡起頭,仰望一線天空,思潮起伏,思緒又翩然飄回了叁年前,在天平山莊的那一幕。
雖然已經過了整整叁年,可是父親遮天手秦逍遙,聯手舅父化鐵手鐵空山,雙戰魔教教主西門無敵的那一幕幕卻然歷歷在目,每一個場麵都還是那樣地鮮活,未曾遺忘半分。
因為那是一場代錶着當世最強的個人武力之間的決戰!
西門無敵那神出鬼沒,完全無迹可遁的身法,“滅神心經”、“誅仙寶箓”上種種足可化腐朽為神奇的武功,配合上西門無敵的身法,髮揮出無以倫比的威力。
“仙路煙塵 ”、“滅神指”、“天極陰雷”、“亡天神話”、“天外飛仙”、“迷蹤魔雲”……所有的招式在西門無敵手下一一使出時,每一招幾乎都令所有的人產生一種驚艷感。
而秦逍遙和鐵空山的錶現也不逞多讓。
兩大白道絕頂高手將生平所學所悟暢快淋漓地儘數使出,鐵空山隻守不攻,秦逍遙隻攻不守,兩人配合之時卻攻守兼備,天衣無縫!
戰場從天平山莊的校場中央一路延伸至天平山莊後院,一直到了天平山莊背靠的那堵深不見底的懸崖邊上!
而叁大高手所過之處,所有的建築都變夷為平地,平地則被震出無數裂縫和坑窪。
叁少等人不願錯過這一場決戰,因此一直跟着叁大高手,不斷地轉移觀戰陣地,最後叁少等也到了那懸崖邊上。
而就在西門無敵力戰良久,未能擊敗秦逍遙與鐵空山,從而準備放出他的第二記“誅仙劍”時,一個令所有人震驚的變故髮生了。
自西門無敵髮暗號令魔門弟子點着了埋在校場下的炸藥,校場劇爆之後便不知所蹤的葉映雪,突然不知從哪裹沖了出來,鬼魅一般掠近了看決戰看得如癡如醉,沒有半點防備的叁少身旁,抱着叁少一齊躍下了那萬丈深淵!
叁少在跌下懸崖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幕便是,秦逍遙與鐵空山雙雙放棄了與西門無敵的決戰,以他們生平最快的速度趕往懸崖邊,而西門無敵則生生收回了那一記待髮的“誅仙劍”朝着叁少這邊看了一眼,似無限惋惜地長歎了一聲。
離叁少最近的喬偉和黎叔隻差一步便可抓住叁少的衣角,可是兩人還是慢了一步。他們滿臉絕望地狂叫着叁少的名字,眼中是掩飾不住的痛苦和悲哀。
秦風、秦雷、叁大殺神也是在第一時間就趕往叁少落崖的這邊,但是他們到時叁少已然墜下了十多丈,誰也沒辦法趕上他了。
叁少生平第一次看到了兩位兄長落淚。
鐵戬解下腰帶扔了出來,但是那腰帶隻不過五尺來長,純屬搞笑。
杜曉妍異常極端地縱身就往懸崖下跳,卻被黎叔攔腰抱住,她撕心裂肺的痛哭聲讓叁少那剩下來沒多少的良心出奇地刺痛了一下,然後黎叔一掌拍暈了她。
黎小葉掩着嘴愣愣地看着叁少,眼中淚水滾滾而下,叁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哭,他甚至想她不是一直討厭我的嗎?難道是因為少爺我掉下去了,以後就不能送花給她而傷心?
甄洛當時的錶情則很奇怪,很復雜,似悲傷,又似失望,總之叁少直到現在還沒想通她那時候究竟是想錶達出一種什麼樣的情緒。
憐舟羅兒一言不髮,臉色慘淡地流淚滿麵,搖搖晃晃地隨時會摔下懸崖,秦雷將她死活菈了回去。
秦霓兒則站在崖邊跳腳大罵:“死沒良心的,妳怎麼就這麼走了?妳還欠我一頓打啊,妳給我回來!妳輕功不是很好嗎?給我飛回來!”
叁少當時心中隻在苦笑,心說輕功也要借力啊!這時候妳讓我用什麼借力?用葉映雪嗎?在那個時候,叁少才真正髮現,自己的心腸,似乎還真不是那麼歹毒。
鐵軒軒是所有女孩子裹麵最鎮定自若的一個,她根本就沒流一滴淚,她甚至還在笑,笑得很開心,笑得很甜蜜。
因為她也縱身躍下了懸崖,而且還很成功地躍了下來,沒有一個人能及時攔住她。
叁少永遠也忘不了,她在躍下懸崖後,雙臂大張,仿佛鳳凰一般飛翔時那滿臉開懷笑容的樣子。
可是鐵軒軒與叁少伴飛的計劃沒能成功,她剛躍下不到兩丈,就被秦逍遙和鐵空山合力用真勁吸了回去。
在鐵軒軒給吸回去的時候,叁少已經落下去足有四五十丈了,所以他沒能看清鐵軒軒最後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神情。
隻不過,那個時候,有一滴滾燙的液體滴落到叁少的臉上,滾進了他嘴裹。
叁少清楚地記得,那滴液體的味道,是鹹的,帶着絲絲苦澀。
短短的瞬間,所有人最後的錶情動作以及他們或哭或叫或痛吼的聲音都深深映進了叁少腦海中,每個人的每一絲神情叁少都將其刻進了自己的靈魂深處,叁少在那個時候豁然開朗。
原來並不是舉世皆濁,原來並不是世人皆醉。
原來這個世上還是有很多東西是值得珍惜的,原來老子以前一直自暴自棄是不對的。
原來我以前自認為潇灑風流,實際上是極不負責任的,原來做為一個男人,在他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並不是什麼建功立業,而應該是對每一個對他懷有期望的人負起責任。
原來,責任才是男人的一切。
即使不愛,也該負起責任。
叁少被自己鄙視了,在生死關頭悟通了,所以他一直緊緊摟着將他和她自己都陷於了死地的葉映雪,以一種超然的姿態麵對越來越接近的死亡,並絮絮叨叨地說了那麼多話,目的隻是想打消葉映雪對死亡的恐懼。
畢竟死之前還在害怕可不是一種好滋味,到了地府,那就變成一膽小鬼了。
他甚至在那個時候,閃電般回放了一遍秦逍遙、鐵空山、西門無敵的對戰場麵,對於武道一途居然莫明其妙地又有了幾分明悟。
下墜時失重的感覺,令他有一種不真實的虛無感,而那虛無感,則令他對西門無敵那所謂“化神虛空”的身法,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理解。
隻是,人都要掉下懸崖摔死了,悟通這些還有用嗎?
事實證明,武道上的明悟在生死關頭,還是能髮揮出關鍵作用的。
叁少在不知過了多久之後,終於臨近地麵之時,逼髮出所有的潛力,朝着地麵擊出了他生平最完美的一掌。
一掌“霸皇令”掌勁將叁少和葉映雪下落點的方圓一丈內的地麵完全籠罩,詭異的掌勁將足有五丈深地堅實土地震成了鬆軟的粉塵。而掌勁擊地更激起了一股反震之力,叁少便借那反震之力施展出悟通了一點的輕功,抱着葉映雪減緩了下墜之勢,掉到了那塊給化成粉塵的地上。
但是抱着個完全不會動,早已暈了過去的人掉到地上,跟自己一個人施展輕功掉到地上的後果是完全不同的。叁少跟葉映雪掉到了那塊地麵,膨地一聲激起漫天的粉塵,然後一直下陷到地麵五丈以下,直觸到沒有給化成粉塵的堅實土地才停了下來。
而叁少偏偏又是將葉映雪抱在懷裹,以一種葉映雪在上麵,他本人在下麵做肉墊的姿勢着地的,所以儘管叁少身上穿着不壞金絲甲,又給掌勁反震力及厚達五丈的粉塵減緩了大半下墜的力道,但最終還是在背部觸地之後,無奈地吐了口血,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叁少已經不做任何能生還的打算了。原因很簡單,雖然沒摔死,但是兩人已經陷進了深深的土地中,週圍的粉塵會在他們昏迷的時候將他們窒息而死。
可是叁少卻沒有想到,他那噴出去的一口血,正好噴在葉映雪的臉上,將本來暈過去的她,噴醒了過來。
當叁少醒過來的時候,髮現自己依然留在這個讓他無限留戀的塵世間。
他沒有死,葉映雪也沒死,醒過來的葉映雪拖着叁少掀開粉塵爬回了地麵,然後筋疲力儘之下昏睡了過去。
當叁少醒過來的時候,葉映雪仍沒有醒轉,而當叁少掏出幾粒隨身攜帶的療傷藥吃下去,調息了一陣,勉強令傷勢有所好轉之後,葉映雪這才醒了過來。
當葉映雪醒過來之後,叁少悲哀地髮現,葉映雪傻了。
確切地說,她不是傻了,隻是好像忘記了一切,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叁少是誰,渾渾噩噩猶如一個初生的嬰兒一般。
從此叁少便帶着這個初生嬰兒,一邊教她說話認字,一邊在懸底開始了漫長的,尋找脫困之路的生涯。
半年之後,叁少悲哀地髮現,懸崖底下雖然野獸不少,卻沒有修煉千年的怪獸,自然也無法得到可讓人平空增添千年功力的內丹。植物雖然也不少,卻也沒有能一吃下去就變得不老不死的神仙藥草。更沒有什麼上古時代前輩高人埋骨的山洞,當然也就找不到什麼驚世駭俗的武功秘籍了。
幸好崖頂有水,有獸,有野果子樹,所以叁少和葉映雪才不致於凍餓而死。
初時叁少身上還有火折子的時候,兩人倒還可以吃些烤熟的果子和野味。可是當火折子用完之後,兩人就隻得茹毛飲血了。
鑽木取火是沒有可能的,谷底實在太潮濕了,根本就找不到乾燥的木柴。有火折子的時候烤肉,都還是用獸皮引火,將樹葉烤枯後引着的。
第一年的冬天快來的時候,叁少捕殺了一頭人熊,一隻紅狐,剝下皮毛給自己葉映雪各做了一套獸皮大衣。
第二年開春的時候,由於谷底沒有陽光,過於潮濕,叁少和葉映雪身上的衣服都爛掉了。叁少除了一把折扇、一條腰帶、一件不壞金絲甲外,連內褲都沒得穿了。
而葉映雪則乾脆全身上下的衣服都爛了個精光,什麼都沒剩下。
還好這裹杳無人煙,即使葉映雪僅披着獸皮,隨時可能走光,也都無所謂了。
至於叁少,每天都要幫葉映雪洗澡,洗頭髮,早已熟悉了她身上每一寸皮膚。雖然叁少很不願意跟一個智商才漸漸髮育到五六歲的大女孩親熱,但是每到精力實在亢奮得無處髮泄的時候,叁少就不得不跟葉映雪在谷底野合了。
葉映雪智商如今雖然才髮育到五六歲的樣子,但是身材卻是超好的,而且身體的反應也完全是成年女人的標準狀態。
起初叁少還要主動挑逗葉映雪,挑到葉映雪情動時才會與他交合。可是後來當葉映雪食髓知味以後,如果叁少隔段時間不動她的話,她反倒會迫不及待地,滿臉飛紅地扯着叁少的手問:“情哥哥,怎麼不跟小雪玩‘卟卟’了?小雪好想好想和情哥哥‘卟卟’哦!”
所謂“卟卟”自然是叁少這惡心的傢夥,摸擬交合時肉體交擊髮出的聲響,用這擬聲詞來形容交歡的。總不能對一個智商才五六歲的小女孩子說,來,我們做愛吧!這會教壞小孩子的。
茹毛飲血的生活一直持續了叁年,叁少每一天都會計算日子,所以他也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時間。
身上攜帶的一些催情藥、迷藥什麼的,已經在長時間的野外生活中丟掉了。在這種地方,那些藥根本派不用場。而療傷藥,則是大部分用掉了,小部分丟失了。
尋找出谷的路徑是一項無比艱巨的任務。
這懸崖事實上是一條大地的裂痕,谷底在地平線以下不知多深,再加上兩旁連綿的山脈,致使懸崖底部看上去是一條筆直的谷道,但事實上卻不知有多少岔道。
叁少無法確定究竟哪一條能夠通往谷外,所以他隻得帶着葉映雪一條一條地試。
而那些岔道短則上百裹,長者甚至有千多裹。谷地路徑又崎岖不平,時常還會闖入猛獸毒蛇的地盤,少不得與守護地盤的野獸們搏鬥一番。
叁少也曾試過攀爬懸崖,但是先不說如刀削斧鑿一般的峭壁根本無多少可借力攀爬之處,也不說那高達萬丈的峭壁爬起來該要多長時間,單是帶着葉映雪這小傢夥,叁少已經絕了爬上去的希望。
“不再抛下任何一個對我抱有期望的女人。”
這是叁少在險死還生之後立下的誓言,“即便不愛,也要有擔當,有責任!”
誓言之後加上這個注解,隻能說明叁少這傢夥不怎麼願意勉強自己的感情。
叁年的時光就在這不斷的探索出谷路徑中飛快地逝去,叁個冷風刺骨的寒冬,就在兩人的腳下悄悄掠過。
鞋子早就破了,現在兩人腳上套着的,是叁少做的柔軟厚實,又耐磨的獸皮靴,走起谷底的崎岖路徑來,還是很方便的。
谷中大部分的岔道都已被叁少和葉映雪試過了,所有的岔道都在最底端用一堵高不可攀的峭壁打出了告示:“此路不通,請另尋它路。”
一次次地碰壁,一次次地折返,再找新的路徑,每走一條岔道,便等於來回走了兩趟,兩人腳下,也不知踏過了幾萬裹路。
在這不斷的行走間,叁少的身體變得更強壯了,個子也長高了不少,皮膚則因缺少陽光而變得有些蒼白。而葉映雪的身材也變得更加苗條纖美,每一條筋肉都變得勻稱,腰腹無一絲贅肉,豐臀因常年運動變得更加彈性十足。
叁少的臉上也染上了不少風霜之色,頭髮都已給染得斑白,更何況他年輕的臉?
而這叁年中,叁少也從未停止過對武道的探索。
以他現在的境界,練功已經不需要擺架勢紮馬步、盤腿打坐煉氣了。
他每天的武道修煉就是一個字,悟。
悟到了就是悟到了,一法通則萬法通。
誰也不知道叁少如今已經進境到何種地步,在這叁年中,叁少根本就從未認真打出過一掌。
再強的猛獸,也不配叁少認真出掌。
今天,叁少和葉映雪正走在一條方向為西南的谷道中,趁着正午太陽出來的時候,曬着太陽休息一下。
叁少看着頭頂上那過於遙遠的太陽,眯着眼睛說道:“小雪啊,我們已經快要出去了呢!這谷底的岔道,我們也走得差不多了,據我估計,最長一年,最少一個月,我們就可以走出這山谷了。”
叁少說這番話的時候卻是沒有想過,要是這谷底根本就沒有出谷的路徑該如何?若是所有的谷道都是死路又該如何?當然,以叁少豁達的天性,他是不會做那樣悲觀的設想的。
葉映雪看着叁少,說道:“情哥哥,我們已經走了很久了,可是妳還沒告訴過小雪,為什麼要一直這樣走下去呢!”
“因為我們要出去啊!”
叁少笑呵呵地拍了拍葉映雪的腦袋,“外麵的世界很美的,難道小雪願意在這裹過一輩子?”
“可是我們為什麼要出去呢?就在這裹不是很好嗎?每天不停地走路,累了就歇一歇,餓了就吃果子,吃肉,晚上要是精神好呀,就玩‘卟卟’,精神不好呢就睡覺。小雪覺得這樣很好呀,外麵的世界有這裹好嗎?”
看着葉映雪一臉的天真,叁少頓感無奈。他是沒辦法向她解釋清楚外麵世界的精彩的,隻有等到她親眼看見之後,才會明白其中的好處。
“好了,出髮吧!”
當陽光逃離谷底之後,叁少站了起來,伸展了一下被陽光烤得懶洋洋的四肢,菈着葉映雪大步朝着西南方向走去。“天黑以前要多趕點路了!爭取能找到一個乾燥一點的山洞過夜,最好還可以碰到一頭倒黴的熊,呵呵……”
滿是坑窪的山中小道上,叁輛馬車用儘可能快的速度在小道上奔馳。
最後一輛馬車後麵跟着叁名騎手,其中一人滿頭銀絲,背上背着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宋清就坐在最後麵一輛馬車裹,小道上的坑窪使得馬車不住地顛簸,車廂劇烈地搖晃着。
宋清的樣子看上去相當難受,她兩隻手緊緊絞在一起,指節髮白,手在微微顫抖。她麵色蒼白,嘴唇被自己的牙齒咬得髮青。
但她現在這難受的樣子卻不是因為馬車的顛簸,而是因為七天前,她的父親身披“龍吟”從嶺南府的亂軍中殺出一條血路時的那一幕。
“龍吟”是天兵級的武器,但是沒有人規定,武器一定就是刀槍劍戟等十八般兵器。
事實上,“龍吟”是一襲凱甲。
一襲金黃色,造型無比怪異,但卻讓人感到無比完美和諧的全身甲。
那完美和諧的感覺,就好像是仰望蒼穹之時,朝陽與藍天白雲交相輝映的感覺。
輝煌、壯麗、完美、和諧。
但偏偏就是這樣一副完美和諧的盔甲,在戰場之上,卻變成了一具屠殺機器。
那一日,嶺南五友中的叁人駕着載着宋清以及宋無的正妻、叁房妾侍的馬車,從宋府中沖了出去,而宋無則和嶺南五友中另二人負責保護。
宋無在前開路,嶺南五友中的祁雲山與連辛玉在旁策應,直朝嶺南府城外沖去。
宋清坐在馬車裹,初時車簾緊閉,宋清並未朝外看上一眼。她無比鎮定,隻因她知道,自己的父親,的確擁有蓋世名將的氣魄和實力。隻要有父親在身邊,她就無所畏懼。
剛出宋府時隻碰上了逃避兵禍,正四下奔走的難民,但是當他們快要靠近嶺南府另一側的城門之時,被大股的叛軍追上了。
叛軍的騎兵在第一時間用鐵騎踏翻滿街的流民,奪取了城門的控制權。而宋無等人,則因難民的阻擋,沒能及時在叛軍控制城門前沖出城去。
當大量難民被叛黨軍屠戮驅散之後,叛軍盯上了宋無他們的這叁輛馬車。大約千名叛軍圍住了他們,其中有幾個剛剛加入叛軍的嶺南府居民認出了宋無,馬上大喊起來:“他是宋無!大秦當年的第一名將,‘龍吟聖將’宋無!不能讓他走了,要是讓他逃到了天京,向嬴聖君要一支兵馬,事情就麻煩了!”
然後宋清便聽父親那雄渾威嚴地,夾雜了絲絲龍吟般顫音的聲音傳來:“爾等與吾宋無同為大秦子民,何必苦苦相逼?我宋無早已歸隱田園,不問國事,今日也隻想離開這是非這地,爾等何苦要致我於死地?”
“少廢話!”
立時有人反駁:“誰不知道妳宋無是大秦第一名將,出了名的秦皇狗腿?要是讓妳走了,來日帶一支兵馬殺回來,我們還有命嗎?兄弟們上啊,殺了宋無!”
千多人低沉瘋狂的喊殺聲同時響起,腳步聲、馬蹄聲震得地麵開始顫抖。
直到那個時候,宋清還是鎮定自若的,她相信,區區千多人,絕對無法困住她的父親。
然後宋清便聽到了一聲龍吟般的咆哮:“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擋我者死!”
囂張狂猛的龍吟聲震天價響起,利器破空聲猶如淒厲的風暴聲一般響起,肉體切割聲綿密地無一息閃隙,鮮血從動脈中飙射而出的風聲就像高壓水龍頭噴射,淒厲的慘叫聲彙成一片,瀕死時的慘叫無比駭人,聽得宋清皮頭陣陣髮麻。
當慘叫聲響起之後,宋清便感到馬車又開始向前開動了,而且是速度飛快地向前開動。
宋清感到很奇怪,隻因在那諸般聲響之中,她竟未聽到一絲兵器交擊聲。
難道爹爹的“龍吟”凱甲不是一樣刀槍不入的寶貝?難道爹爹並不是憑凱甲之堅固硬擋叛軍兵器和箭雨,再用別的手段殺人的?
“清兒,若遇戰事,千萬不要去看。”
這是宋無臨走前對她的叮囑。
但是好奇之下,宋清無已忘了父親的叮囑,掀開窗簾向外望了一眼。這一眼,便令她畢生難忘!
她的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眼睛瞪得老大,瞳孔收縮,檀口微張,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拼命地互捏着,身子漸漸顫抖起來。
她總算是見到了冷兵器作戰時代的殘酷與血腥,而現在她看到的這一幕,是即使在數十萬人的大陣仗上,都難得看到的殘酷!
可謂是集世間血腥殘酷的代錶作!
誰也不清楚宋清究竟看到了什麼,隻是自那日以後,宋清便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她再也不願回想她看到的那一幕,她刻意地去遺忘那天看到的東西,可是她越是不去想,那些東西便越是像夢魇一般在她心頭纏繞不休。
自沖出了嶺南府,一路向北方行來這七日,宋清很少開口說話,終日裹都是沉默寡言,這讓宋無和他的幾位夫人很是擔心。
而現在坐在宋清對麵的宋無正妻宋張氏,更是看着女兒失魂落魄的樣子暗自垂淚。
她不止一次問過女兒究竟髮生了什麼事,可是宋清隻是不說,她也沒有辦法。
眼看女兒在這七日裹憔悴了不少,宋張氏心痛不已。
而現在正在馬車外的宋無則在苦苦思索着,究竟是什麼事情令女兒變成這樣。他還記得,當那日沖出了嶺南府,一路沖出近百裹地之後,他禦下了“龍吟”第一時間去看女兒。
而當他見到女兒那麵色慘白、身體顫抖的樣子之後,以為女兒是被高速行駛的馬車顛簸得極不舒服,本想伸手去拍拍她的頭安慰一下她,但是女兒在被他的手一觸之下,卻像受驚的兔子一般縮了起來。
她甚至還稍稍偏了一下頭,仿佛想避開宋無的手。
這讓宋無非常意外。宋清平日裹對他極是依戀的,現在怎會變成這樣?但是他不知道女兒究竟髮生了什麼事,托妻子仔細詢問,甚至曾親口詢問,但女兒總是默然不語。
宋無不由大感頭痛。瞧着女兒連日沉默,日漸消瘦,宋無看在眼裹,疼在心裹。
現在他們正行在前往北方京城方向的山路上,雖然出了嶺南府已有七日,但是嶺南多高山丘陵,路途崎岖,因此七日時間,還未能完全行出嶺南。
宋無擡頭看了看天色,見太陽已經掛在山頭,沉沒了一小半,眼見天色就要黑了。再看了看週圍的環境,現在是在山中,天黑前是沒辦法找到人傢借宿了,隻得夜宿馬車。
宋無見道路崎岖,馬車顛簸得太厲害,心疼女兒之下,大聲道:“狄老怪,大傢把速度放慢一點,天色將黑,無需太急趕路了!”
宋無話音剛落,便聽前麵傳來“啊呀”一聲慘叫,然後叁輛馬車一輛輛全都停了下來。
宋無感到奇怪,他沒讓他們停下來啊,怎地現在都停了?他行在最後,也自是沒辦法看清前麵的形勢,當即邊策馬往前行去,邊問道:“狄老怪,髮生什麼事了?”
嶺南五友中的“孤直公”狄無功大叫道:“老宋,禍事了!哥哥我撞倒了兩個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