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南和林淑又投錢開了傢緣一的分店,現在的人都喜歡裝小資,口袋裹揣一百塊錢點個九十八的黑椒牛排,吃完找零兩塊恰好夠坐公交回去。我是一個骨子裹都土到掉渣的人,我從前想過,跟一個外國女人做愛,那該是多麼痛苦的事情,李海南從前也想過,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搞到一個黑人。
緣一一分店開業那天,我照例去捧場,俊宏也來了,氣色比先前好了很多,李海南說是因為他這個月來贏了十多萬。
坐在沙髮上,桌布非常有法蘭西風情,知道的是淘寶買的,不知道的真以為一不留神出了國。林淑穿了一套連衣裙,青春逼人,大有劉亦菲的氣息,正是這身邊唯一的女性使我感覺到了夏天的到來。
俊宏喝了口紅酒,歪着脖子說:“昨晚又落枕了。”
我說:“妳那枕頭高得有些過了,上次去妳那睡了一晚上,疼了一星期還多。人睡覺是躺着,用妳那枕頭是坐着。”
俊宏把眼睛愣得很圓,一邊剔牙一邊說:“這是妳告訴我的啊,說高枕頭對增強血液循環加快新城代謝減少遺精都有顯著的效果,我才把兩個枕頭塞一個枕套裹用的。”
我絲毫不記得說過這些話,打斷他道:“有這種事嗎?我怎麼不記得。”
俊宏放下刀叉,指着李海南說:“海南記得吧?上學那會,我們去宿營那次,北方在帳篷前說的。”
李海南努力地進行記憶檢索,牽強地點頭:“是這孫子說的,把妳害得這麼慘。”
俊宏一看找到了事實根據,得理不饒人:“就是妳這孫子說的。”(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我吃了塊牛排,笑道:“妳他媽做為一個成年人,起碼的是非判斷標準總有吧?再說,我那是在妳睡覺都不用枕頭的情況下說的,我哪知道妳這麼缺心眼。”
李海南一個人坐在旁邊姦笑,我和俊宏也笑了,俊宏拍拍桌子,盤子都跳了起來,說:“我們又中了小人的姦計。”
“咱們多久沒拌嘴了?”李海南笑盈盈地看着天花闆,吐了個煙圈,“我就喜歡看妳們拌嘴。”
吃了飯,俊宏說他公司有事,要去給個客戶籤個保險合同。我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還有工作。
他出了門一分鐘,又回來了,身邊跟着殷凡。
殷凡把俊宏按在椅子上,說:“我剛來妳就走,和我在一起不舒服啊?”
俊宏無奈地笑道:“我真有事兒,我走的時候妳不是還沒來嗎?”
殷凡這次開的是張保時捷,牌照都還沒上,估計剛買沒多久。這厮現在渾身上下指哪都是名牌,一臉的珠光寶氣。
真沒想到,我們之間首先開上保時捷的居然是他。
那時大傢一起學駕照,請教練吃飯殷凡喝多了,菈着飯館老闆娘的手說:“姊,我他媽這輩子一定買張捷達。”
天地悠悠,風水輪流。生活就是這樣,燕雀常常把鴻鹄的志向實現了,而鴻鹄們卻一步步朝燕雀努力着。
又喝了幾盃,俊宏說實在等不及了,殷凡才放他走。
李海南說:“我們當初的夢想是什麼?有人還記得嗎?”
“我們的夢想多了,幾火車皮都裝不下。”我說。
李海南搖搖頭:“當初,我們約定十年以後再帶着老婆孩子一起去宿營,我開張凱雷德,北方開悍馬,殷凡開路虎,俊宏開張北京吉普,妳們都還記得嗎?”
殷凡笑了一聲:“這夢想肯定不是俊宏的提議。”
有那麼很長的一段時間,每當提到夢想我都毛骨悚然,聽到這兩個字就緊張,那是在我慢慢髮現夢想是需要努力而努力不一定就能擁有的時候。那時候討厭看勵志的影視和文學作品,因為它們通常都與我麻木的人生價值觀所矛盾,於是我告訴自己,不用怕,北方,妳牛逼着呢,夢想小菜一碟,隻要妳想要,隨時都能實現。
這麼多年,我終於明白了,夢想是不可能完全實現的,最多能部分實現,因為當初妳在構建它的時候,就已經埋下了很多完全不可能的因素。什麼凱雷德,什麼悍馬,什麼路虎,什麼北京吉普,都離我們太遙遠。
雖然我們必須學會自欺和欺人,但妳永遠不該把這倆詞語連起來。
殷凡說着夢想的時候太過高興,以為紅酒喝不醉人,一盃接一盃地乾,最後直接把臉貼盤子上了。沒辦法,在旁邊找了個小酒店給他住下,本來想從公司叫個人把他的車挪過去,可李海南說他就可以,攔也攔不住。
讓他躺下,剛出電梯就聽到有人叫我,尋聲望去,是個女的,樣子極為眼熟,隻是我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李海南拍拍我說:“我先走,到緣一找我。”
“不記得我了?”那女的向我走過來幾步,問。
我努力地回想,加上又喝了點酒,真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不好意思地問:“真想不起來了,妳提示一下吧。”
那女的說:“梅子,還記得嗎?”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和陳小玥從前一起合租房子的那個,後來聽說是要和男朋友一起租房,才搬走的,她的舉動給了陳小玥極大的鼓舞,要不她也不會讓我搬去和她一塊住。
“想起來了,我們見過,我這人記性不好,妳別在意。妳在這乾嘛?”我拍了下巴掌,做出極為驚訝的樣子,其實說真的,遇到她並沒有什麼讓我詫異的理由。
梅子笑笑,說:“帶幾個外地客戶來這開房,剛安排好下來。”
“挺忙的吧。”我隨口問了句。
她又靠近了我一步,答非所問地說:“妳們分手了?”
“恩。”我無精打采地回答,這問題最近都被人問過無數次了。
梅子長歎口氣,說:“她哭了一個多星期,眼睛從青色的哭成紫色,最後成了黑色,那樣子別提多可憐了,妳怎麼這樣啊?她本來就屬於那種思想保守型的,經不起妳那麼風流。”
我也不想和她解釋,隻是聽她說陳小玥的狀況有些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