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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屏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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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屏缘
第叁章 巧相逢月下追環小姻緣店中合卺

詩雲:繡簾不卷春雲暮,屏障雪衣嬌慾拓;緣淺休歌陌上桑,小立欄前看紅雨。說向花神低翠鬟,第嫌淚點自斑斑;叁山青鳥何時至,回首啼莺去復還。

原來西湖上景致,與別處不同。別處景致,看了就討回頭。那個西湖,是大郡所在,畫船箫鼓,過往的也在這裹盤桓,本地的也在這裹搖擺。所以不論早晚,佳人才子,聚會的甚多。有一個揚州府,江都縣的鄉紳姓王,在福建路做學校提舉司,任滿回來,路經錢塘。本身一隻大船,傢小又一隻大船,因西湖好景,隨即換了湖船,暫住幾日。他的傢小不多,夫人吳氏,單生下一位小姊,年方二八,小字玉環,連年隨在任所,還不曾許聘人傢。那小姊生得花容月貌,便是月裹嫦娥,也讓他幾分顔色。宋玉雲:“增之一分則太長,那高底鞋自然着不得;減之一分則太短,那觀音兜自然帶不得。着粉則太白,那粉撲兒一年也省了多少錢,施朱則太赤,那胭脂邊不消到浙江去買。”真正翩若驚鴻,宛若遊龍。若是見他一見,便一千年也想像不了。又兼文才淹博,技藝精工,子史百傢,無不貫串,琴棋詩畫,各件皆能。他心中最愛的一件樂器,是個琵琶,那是西蜀出的邏逤檀木所制。溫潤可愛,帶着幾條渌水蠶絲的弦,終日彈的音調,就是鈞天廣樂,也沒有這般好。那小姊不惟容貌過人,性情又甚端淑,閨中不輕一笑,對鏡亦無可憐。不知那個有緣的,撞着這樣一位莊嚴的小姊。這話休題。

卻說趙雲客自下船以來,竟到西湖換船。他儘想隨風轉舵,遇着個俊俏佳人,即不能夠竊玉偷香,也還要看個下落。誰想把船一泊,正泊在王鄉宦傢小船邊。

那一夜是叁月望日,風恬月朗,好一段夜景。雲客船上,張起燈來。四邊也有吹箫唱曲的,也有擊鼓放花炮的,鬧了二更有餘,也就寂然靜了。那錢金兩個,先去睡着。雲客獨到船頭,四顧清光,飄飄然如淩雲仙子。回頭一看,隻見旁邊大船頭上,簇擁一夥婦人,異香襲襲。

雲客仔細看來,內中一個竟像瑤臺上飛下來的。雲客心忙意亂,不敢輕易開口,看了一回。那女人見近邊船上,立着一個男子窺探,也就進船去了。雲客口內不言,整整思量了半夜。

妳道船頭上是什麼人?卻就是回揚州的玉環王小姊。止因他傢範謹饬,日間隻好在官船中坐。雖則紗窗內可以寓目,外邊人卻不見他一絲影兒。那一夜月色又好,吹箫擊鼓的又去了,正好同夫人侍女在船頭上看看景致。不想被那一個有情郎瞧見,正是天生緣分,合着這樣湊巧事來。

趙雲客一夜不睡,巴到天明,即便起身,急急梳洗。走到船頭,並沒處看見一個婦女。道是昨夜船上,莫非又是屏風上的美人跟來出現?正思想間,看那傍邊大船上,貼一條欽差福建路學校提舉司大封皮,便知道是一傢鄉宦的傢小。望見船工水手,略略問他幾句,方才曉得真實。

雲客口雖不說,心中思忖道:“我這一段情意,不見也罷,見了如何擺脫?”坐在船中與錢金二位,粗粗講幾句斯文的話,心生一計,一麵先打髮那老成的傢人回去,說道:“遊玩兩日,就歸來。”坐到第二日,那王傢船竟要回了。雲客撇了二位,私自買隻小船,帶些隨身盤費,跟隨王傢大船,一路相傍而行。追到揚州,竟入城內去了。

那王傢好一所大宅子,正住在揚州府前相近。裹麵傢人童僕以百數。雲客想道:“他小姊歸到傢中,就是飛也飛不到他裹麵去。我如今若要罷手,正如獵狗見了兔子,雖是深入穴中,怎肯回頭不顧?若是要他相遇,又像先生虛了館職,隻好街上閒走,那得學生見麵?若待思量計策,又恐怕像個醫生用錯了藥,不惟無功,反貼一頓打罵。如何是好?”思想一回,忽然笑道:“有了!有了!我是隔省之人,無人認得。不妨假做小厮,投靠他傢。倘若能夠相逢,訴出緣由,自然小姊不棄。”便寫一張靠身文書,竟往王傢門首,直入進去。隻見王傢宅內,喧喧嚷嚷,說道:“老爺即日赴京復命,並無一人揣着。”雲客無處安身,仍出門來。身邊隻帶盤纏,並隨身幾件文墨之事,一時無從安置,慢慢行來。偶到瓦子鋪前,見一賣酒人傢,且買些酒吃。看那裹麵幾間房子,到也乾淨,便對主人道:“我有一事到此,暫借尊處歇宿幾日。”即送房金一兩。

那賣酒的一個老人傢,姓孫,號孫愛泉。隻因祖上傳留賣酒為業,鄉鄰嘲笑他子孫慣喝白水,招牌上又寫着泉酒出賣,所以送個號叫孫愛泉。那愛泉年紀有五十餘歲,生得一子一女。一子綽號孫飛虎,因他是個本府堂上公差,眾人說道:“西廂記上有一賊徒,叫孫飛虎,他和尚寺裹寡婦人傢,也要抄掠一番,如今做公人的翻了麵皮,那個沒有虎性的?不要說平民,就是冤屈錢,也掠得幾貫。況兼府堂上,比下縣更加一倍。又見那孫傢兒子為人剛暴,便綽號他做孫飛虎。他也隨人叫喚,竟不改名。一女名孫蕙娘,年紀一十七歲,雖不能夠淹通書史,也略識幾字。人才俊雅,容貌到有九十分。生平不喜塗脂抹粉,竟作個村妝打扮,風情綽約,自是不凡。少時攀一賣米鋪傢,常顧飢荒賣些貴米。他兒子被人咒死,蕙娘竟望門寡了。雲客一進了門,便撿一間精潔房子,把隨身行李安好。孫愛泉見他斯文模樣,又且儀容標致,時常煮些好茶,取幾個點心與雲客吃。一應茶飯,裹麵收拾,吃了後算。誰知趙雲客是個俊俏兒郎,又乖又巧,出外買些好物,隻說杭州土儀,送與愛泉妻子。愛泉妻子是熱心腸的老人傢,見雲客甚是殷勤,就認做至親一樣。他女兒雖在裹麵,也不十分顧忌。(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住了兩日,雲客出去打聽王傢消息,那王鄉宦還不曾起身,傍晚回到寓中,劈麵正撞着孫蕙娘。雲客深深作揖道:“小生連日在此攪擾,心甚不安。”那蕙娘也不回言,竟望裹頭走進去。雲客也進自己的臥房。當日蕙娘心上,思想起來:“吾傢母親說新租房的一個書生,人才生得甚好,且兼德性溫存,想是好人傢的兒子。不知甚事,獨自一身,在此居住。看他衣服行李,也不像個窮人。”心上就有幾分看上他的意思。雲客自見蕙娘之後,把王傢小姊,暫時放下心腸。做個現財買賣的勾當,隻是無處下手。

又過一日,愛泉夫婦,要到嶽廟中,還一個香願。商議買些香燭,第二日出門。雲客早已得知,到那一日,絕早催做飯吃,要早出去乾正經事。愛泉夫婦喜道:“我兒子差牌下鄉,傢內又無媳婦,獨自女兒一個。幸喜得那租房的官人早出去了,我兩人還了香願,晚間便回來。”

不想雲客是聰明人,預先要出去,無非安那兩個老人傢的心,使他女兒不消央人相伴。及至上午,買些好綢緞,兌些好首飾,帶在身邊,竟到店中來急急敲門。蕙娘在裹頭,道是母親決然忘了東西,轉來取去,即便開門。

隻見雲客鑽身進去,便掩上門來,不慌不忙,走到蕙娘房裹說道:“我趙雲客是杭州有名的人傢,雖是進了學宮,因無好親事,還不曾娶得妻子。前日有事到揚州街上撇然見了姊姊,道姊姊決不是個凡人,所以打髮傢人回去,獨自一身,租住在此。今日天遣奇緣,有此相會,若是姊姊不棄,便好結下百年姻眷,若是姊姊不喜歡有才有情的人,請收下些些微物,小生也不敢胡纏。”便將綢緞首飾,雙手送去。但見滿身香氣氤氲,一段恩情和厚。

妳道蕙娘怎樣打髮?那蕙娘雖則小傢,人才卻也安雅,說道:“官人既是讀書之人,自該循規蹈矩。那苟合之事,本非終身之計。這些禮物一髮不該私下饋送。”

虧那趙雲客絕頂聰明。聽得蕙娘“終身”二字,即曉得他有夫婦之情,說道:“小生非是閒花野草的人,任憑姊姊那樣吩咐。小生當誓為夫婦。”隻這一句頂門針,就針着蕙娘的心了,蕙娘歎口氣道:“我這樣人傢,也不願享得十分富貴,但恐怕殘花飄絮,後來便難收拾。”

雲客放下禮物,雙手摟住蕙娘,溫存言語,自然有些醜態。妳道蕙娘為什麼這樣和合得快?隻因趙雲客連住幾日,那些奉承愛泉夫婦,與夫燒香讀書,凡事殷勤,件件都照着蕙娘身上。蕙娘也是個聽察的,所以兩邊便易容和合。就是左右鄉鄰人皆曉得愛泉平日是個精細人,自然把女兒安插得停當,那一日都不來稽查。正是:婚姻到底皆天定,但得多情自有緣。

說這趙雲客見了蕙娘,但與他敘些恩情,講些心事,約道如此如此,即走出門,仍舊往別處去。

看官,妳道別人遇了婦女,便好親個嘴,脫衣解褲,先要上床,煞些火氣。那雲客為何隻敘心言,便走出去?要知天下女子,凡是善於偷情的,他腹中定埋一段躊躇顧慮之意,始初最不輕易露些手腳。不比對門女兒,煙花質地,一見男子,便思上床的。他雖是心上極種愛的人,頭一次相交,必有一番駕馭男子的手段。卻把一個情郎能給在掌握之中,那時任其調度,全無差失。此正是聰明女子要佔先着的意思。

看官們曉得的,但凡男女交情,若至上身乾事,那先着便被男子佔了。婦人雖甚狡滑,隻好步步應個後手。所以莺莺偷那張生,明明約他夜間來做勾當,及至見麵,反變了卦,直使張生見了莺莺,疑鬼疑神捉摸不定,方才與他交合。那蕙娘是有智巧的,不是一味專要淫慾,雲客窺見其心,反放一分雅道,他自然心服,留這好處,到後邊慢慢的奉承。此又是聰明男子,識透女子的心性,故意把先着讓他,以後的事便十拿九穩。仍舊出去,並安插他父母回來的念頭,這是偷花手一毫不走漏的計較,也是雲客第一次入門的手段。

愛泉夫婦,還了香願回傢,看看日色昏黑,叫女兒開門點燈,還不見那趙官人到來,心上一髮歡喜。隻說他讀書人有禮體,見我女兒一個在傢,故此來得稽遲,若是那個官人來,急急備飯與他吃。不知讀書人在外麵裝點,若要他心內果然有禮體,則怕明倫堂上難得這個好影子。況且女兒的計策,比老人傢更高一層。

雲客約至初更,才提燈籠進愛泉店裹。愛泉歡歡喜喜說道:“官人在那裹乾事?這等晚來!”雲客道:“見妳兩個老人傢出去燒香,知道無人在傢,不好就回來得。”愛泉笑道:“為我出去,帶累官人來夜了,恐怕肚飢,喚媽媽速備飯來。”雲客道:“妳老人傢一日走勞碌了,飯便慢些也罷。”雲客坐定,愛泉取飯來吃。因他外邊燒香,這一晚便是素飯,雲客吃完了,抽身到自己房裹去。這一夜工夫就比以前不同了。妳道有何不同?方才晚間約成的計,必定如何髮落。

評:前趙雲客立誓要娶第一種美人,乃今未遇玉環王小姊,而先交蕙娘。毋乃羊質虎皮,見草而悅耶。

作小說者,辟儘從來俚語,專以佳人才子之配合,謂天造地設的一種至情。而忽有辄於酒店中,何也?蘇庵曰:“否否。”昔朱文公自白鹿洞講學之後,喚諸弟子從了,週流四方城迷下蔡之色。文公伫立階前,身不轉移,目不交睫,心志。一曰忽到一村落間,偶見一傢女子,嫣然態度,頗有惑陽惶惑,恍然若失者久之。諸弟子進曰:“先生講學有年,一切功名富貴,視若浮雲。今乃遇一女子,而不能定情,將何以賢賢易色之文訓弟子也?”文公於無意中,為諸弟子所诮,猝然無以自明,因對弟子解嘲曰:“小子何見之淺耶?我所以伫立階前,恍然若失者,豈因一女子哉?蓋有謂也,夫茅檐之下,尚有絕色,四海之廣,豈無大賢?”隻這一句,便開諸弟子,多少觸類推求的法門。世人隻知珠翠成行,便是佳人;不知苎蘿村中,原無金屋玉堂之地。此蕙娘有情,天作之合,自然不沉沒於賣米鋪傢,而留以待雲客也,有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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