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諾走了,走得挺胸擡頭、走得背影堅毅。騎上車的黑諾(今天特別找弟弟借出一輛自行車)眼底沉澱着真實的痛,嘴角卻也是發自內心地高傲的笑。
沒有和施言說再見,因為此生不願再有相見之日。無論那個人的行為有多麼狠絕、言辭有多麼重挫自己,黑諾都要自己坦認,即使是因為同情與憐憫,這個人的確把自己菈出封閉城堡,站在了艷陽天下感觸溫度是一種什麼東西。所以,黑諾絕對不允許一個字出現在他們之間,就算黑諾第一次感覺到了這個字的存在:恨!
黑諾在高考結束以後,仔細審視這40多天的生活。自小到大,自己從來不會對別人有所求,而對自己的要求也不過是簡單的不討人厭、努力自立。這一次,為了實現自己多年的夙願,卑鄙地利用了邱林鬆的友誼之手,利用了對施言性格的了解。黑諾不是沒有譴責自己把無辜的邱林鬆卷入,可是重新來過,他相信自己還是這樣的選擇,因為高考已經成為救命的稻草,施言的話令他身陷絕境,要逢生,必須咬牙頂住。
考試前多少努力,心牆終是崩塌,可是一個假象,就可以勝過孤身做戦的自己,這難道還回答不了是恩情?是愛情?大戦方酣,勝券在握的黑諾可以去麵對自己的失戀了。在這一刻,他有足夠的時間去等待傷痛癒合,而新的希望升起,增加了力量去對抗失去陽光的寒冷。所以黑諾認輸了,輸掉了愛情,輸得八麵威風。
黑諾不是無怨無恨的,多年性情淡然,那是因為根本沒有能夠在黑諾生活中引起漣漪的人。小時候的孤立、成年以後蔑視、鄙夷的目光,如小小頑石落入死水,激不起任何波動。這也是老師的辱罵在引起黑諾的爆發以後,又可以輕易獲得原諒一樣,這些無關的外人,黑諾並不會看重。而施言,在黑諾心中骨血相親、心脈相連的人,這是要黑諾砍斷自己的血脈都無法清除乾淨的連接,黑諾焉能做到無恨?
黑諾恨他的絕情無義。錯誤的情感?混淆的愛情?如果這些理由都是真,那麼倆個人之間總還有微薄的友誼吧?黑諾不相信同風沐雨走過的日子中,連一點點的情義都沒有。再退後一歩,情義若是高攀,做人怎麼會沒有道義?為什麼不可以給自己一點點喘息的機會?為什麼不可以堅持到考試結束?難道施言真是不知道高考之於自己的意義嗎?
換任何人,在考前翩然而去,黑諾不會有責備之心。照多年的習慣,自己因此而來的困境怎麼可以做為理由,勉強別人推遲離開的腳歩,這在黑諾就是害別人受了委屈。那理所當然應該自己承擔下來,即使能力不足、即使艱難困苦,那也不可以轉嫁給別人啊。可是這個人是施言,是施言背棄放手,是那個執意要握住自己的人,又率性地甩開了的人。黑諾強令自己對施言不可以怨恨,選擇互相退出彼此生命。
施言沒有阻止黑諾,再一次的目送。不是不想,是伸不出那手,張不開那口。黑諾仿佛在傾吐着肺腑之言,卻是用了遙遠而客氣的態度、語氣。甚至在最後的告別,施言看不見黑諾黝黑雙眼中的情緒,隻有一片冰冷。施言從來沒有見到過黑諾這樣看人,那是沒有溫度的視線。冷得施言突然有了恐懼,黑諾要把自己踢出他世界的恐懼。
緩慢蹲下的身體,又緩慢坐下。施言無法再裝聾做啞、得過且過地混、拖。怎麼舍得在那麼重要的人生路口為黑諾設下柵欄,那一次如果不是黑諾懷疑自己回來、並確認了自己回來,施言原計劃是要等到考試以後再處理的。然後事實迫得他做了快刀斬亂麻的決定,卻適得其反,真是抽刀斷水水更流的蠢事。但是也由於這一次斷斬,讓施言知道了自己無法承受失去黑諾。根本不及考慮是感情還是獨佔慾,施言就要人回來。意料之中輕易地又得回懷中人,而且麵對的是不吵不問的黑諾,施言當然也就不會再主動提什麼。
麵對那麼冷漠的黑諾,施言聽出了不肯說出口的怨責、感受到了壓制下的恨意。施言沒有憤懑被欺騙,沒有惱怒受愚弄,相反知道了自己造成的傷害有多麼深重。深到純淨的黑諾都落入枯井般絕望地通過陰謀來自救;重到堅韌的黑諾都背負不住地求助了自欺欺人。(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施言其實是采取了巴西龜的心態,黑諾的無暇探詢、安靜,讓他縮起了脖子無視潛在矛盾、無視預感山雨慾來風滿樓的惴惴不安。黑諾沒有成全他苟延殘喘的拖延,但是也沒有掀起平靜下麵的滔天巨浪。黑諾隻是在他的麵前掀開了最後的底牌,完全的走出共有的世界。
或者施言也一直在自欺欺人,總認為黑諾的性格不會問原因、不會求理由,隻要再回到自己懷裡一切足矣。施言故意忽略了自己比別人多了解黑諾的一麵:骨子裡寧折不彎的剛。現在親自領略到了,黑諾終究還是寧願承擔傷害,也不屑於一份陰謀、乞求而來的感情。施言在今時今刻,還是確信黑諾對自己獨一無二的感情,可也領教了黑諾斷情的決心,這才是引起施言“怕“的原因。
施言深知自己再放不開黑諾的手,上次的小試,心口空無的好像被戦爭屠戮的死城一樣,那種生命都消失的空茫,施言不再傻得要自己再嘗試一次。可是,愛人羽翼潇潇,隻待衝上雲霄。敢於亮出最後的底牌,代錶着黑諾不再顧慮禁忌、代錶着黑諾不再求全曲身。施言害怕自己這次真的無法抓牢愛人的手。
施言在晚上去了黑諾的傢,似乎黑諾已經在等待他,桌子上是準備好的一盃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