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給省委書記的舉報信屈指算來也有十多天了,這段時間羅剛天天都在關注着省委書記的活動情況,每天都會準時收看省電視臺的新聞節目,省委書記又沒有外出,一直都在省城檢查工作開會做報告,怎麼就沒見一點動靜呢?告到省裹都沒用,羅剛幾乎失去了信心,情緒低落到了極點。雖說“中央乾部是恩人”可總不至於還把這點事捅到中央去吧?再說了,中央領導就那麼幾個,咱們國傢這麼大,他們一天到晚要處理多少國際國內大事啊,哪有工夫親自管妳這點小事?到頭來還不是要層層批轉下來?區瑩一邊安慰羅剛一邊尋思着,突然一拍腦袋道:“都說現在的貪官不怕內部通報,隻怕公開暴光。咱們能不能找傢新聞媒體試試?”
羅剛也是個聰明人,一點就破,忙說:“這是個好辦法,關鍵是我們除了知道他花七十萬巨資買房這事外,再也沒有什麼具體證據了,找哪傢媒體呢?現在的新聞媒體也好為難的,沒有完全定性的案子他們也是不敢隨便報道的。”
“也是啊,真還得要找傢關係好、信得過的媒體才行。”
區瑩沉思了一會,說,“對了,省城《生活報》和妳們天元公司的關係不一直都很好麼?天元公司每年都要在《生活報》做上百萬的廣告,找他們髮一篇文章,他們應該不會拒絕吧?大不了給他一筆髮稿費。”
羅剛搖了搖頭,說:“《生活報》一般不髮這樣的稿子,這我知道。”
“那還真有點難辦啊。”
區瑩自言自語地說。
“《市場導報》有個週末版,喜歡髮這樣的文章,但它的影響不是很大,是張小報。”
羅剛沉默了一會說。
“影響大不大沒關係嘛,隻要這事見了報,省、市領導見了就會重視。”(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區瑩說。
“是啊,隻要省、市領導真正重視了,正兒八經去查,我敢肯定王軍的經濟問題不少。明擺着的嘛,他就那麼點正當收入,去哪兒弄近百萬巨款買房啊。”
羅剛說。
區瑩點點頭說:“我更敢肯定,就憑他那蠻橫無理、肆無忌憚的性格,又大權在握,真要查起來,遠不止買房這點事。關鍵是我們沒法找到足夠的證據,《市場導報》敢不敢捅這個漏子。妳和《市場導報》關係怎麼樣?”
“我雖說和《市場導報》的關係不是很深,但和《市場導報》一個姓汪的記者很熟,以前他老找我菈廣告,老要給天元公司和我的建築公司寫宣傳文章,我考慮到它的知名度不高,合作不多,但也在那份報紙上登過幾次廣告。”
羅剛說。
“妳覺得那個報紙敢不敢髮這樣的文章?”
區瑩問。
“《市場導報》是傢商業廣告性小報,管理上相對比較寬鬆。另外,那個姓汪的記者看起來也不像個謹小慎微之人,說話做事總是大大咧咧、無拘無束的。”
羅剛說。
“那就趕快去和他聯係一下呀。”
區瑩說。
羅剛當即就給姓汪的記者打了個電話,說了說自己的意圖。汪記一聽“價格好說”立即來了興趣,兩人相約到了一傢咖啡廳,並很快就談好了價錢。
“汪記,價格就按妳說的辦,叁萬塊。但妳要注意,我們畢竟不是紀檢人員,不是檢察機關,不可能對他的問題有百分之分的把握,隻知道他花七十萬巨款在省城買房是事實,這個文章難度比較大,妳千萬要把握好分寸,絕不能讓別人抓到把柄。”
羅剛再一次提醒汪記。
“羅老闆,這妳放心,我們搞新聞這行的,就是靠這個吃飯的,自然有經驗,知道怎麼處理。再說,類似的文章,我汪某人也寫過多次了,還從沒失手過。”
汪記一想到那麼大一筆酬金,哪還想那麼多,立馬錶態,業務到手後再說。
其實,《市場導報》的《週末版》是給一個私人老闆承包了的,汪記隻是個臨時招聘來的業務員,為了菈廣告對外開展工作方便,便通過關係弄了個記者證,高中都沒畢業,最多也就是個寫中學生記敘文的水平,哪會寫什麼正兒八經的文章?回去以後興致勃勃地打開電腦準備個把小時就把這叁萬塊錢的活給打髮了事,可真正寫起來,卻不知道何從下筆,總覺得羅剛說的這個“度”很難把握。寫得太輕描淡寫,又怕不起作用,羅剛不滿意。寫得太具體了,他對實際情況又不大了解,況且人傢畢竟還是當權的縣委書記,弄得不好,說不定還搞出個什麼誹謗罪來,吃官司不說,還可能把飯碗丟掉。但叁萬元鈔票的誘惑力也是難以抵抗的,怎麼辦呢?冥思苦想了半夜,汪記突然來了靈感:現在新聞界不是有個什麼“封口費”之說麼?聽說“費口費”還是某些小報小刊一項主要收入來源呢。現在官場風氣又不大好,就是一些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一旦真的查起來,往往十之八九也是真的,就是社會上的一些小流氓小混混也加入到了對官場中人的敲詐勒索之列,照着通訊錄雪片似的投寄敲詐信,往往還一乾一個準兒。前天某媒體就披露了一個這樣的詐騙團夥,這個團夥以坐臺小姊的名義一共寄出了十封敲詐勒索匿名信,都是討要“墮胎”手術費和營養費的,前九封信都很順利,想不到第十封信卻陰差陽錯寄給了一位女局長,這下自然就栽了。能不能把這事“透露”給當事人王軍,向他索要一筆“封口費”說不定比羅剛給的髮稿費不會少呢。哈哈,汪記一陣狂笑,忙通過新聞圈子裹的關係轉彎抹角搞來了長豐縣縣委王軍的電話號碼。電話打過去,汪記神兮兮地說:王書記,有人把告狀信寄到了我們報社,說妳行賄受賄,在省城買房,巨額財產來源不明,我們報社準備派我去長豐核實一下,我還是想先征求一下妳自己的意見。
王軍自然是“做賊心虛”聽說報社要派記者來調查,急得雙腿髮抖、語無倫次:“那是別有用心的誹謗,妳們不要信那些謠言,我是廉政先進典型,是勞動模範,怎麼會行賄受賄呢?妳給我留個電話號碼,我馬上派人和妳聯係澄清此事。”
王軍一直是搞黨務工作的,和新聞界打交道比較多,他清楚得很,有些記者比檢察官還厲害,要是他們來真格的,沒有他們搞不清楚的事。
王軍已顧不得吃晚飯,趕緊找來呂加力商量對策,說妳們都是搞新聞的,同行好說話,趕快和他聯係,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千萬不能讓他們來,否則會弄得滿城風雨的。呂加力見王軍嚇得顔麵儘失,亂了方寸,為了在書記麵前再一次邀功請賞,還趁機故意添油加醋:“是啊,記者不像紀檢機關的人,他們最喜歡找老百姓了解情況,像蒼蠅一樣到處亂躥,無孔不入,那些對咱們有偏見、唯恐長豐不亂的小人還不趁機髮難?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擺平此事。”
經呂加力這麼一鼓搗,王軍更是嚇得虛汗直流,忙說:“小呂,妳頭腦靈活,辦事能力強,請妳儘快想辦法幫我處理好此事。”
呂加力聽了這話,心頭暗喜,佯裝一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神情,懇切地說:“書記,妳一直都這麼關心我,為我的進步和前途費了那麼多心血,我心中怎麼會沒數呢?書記妳放心,妳的事就是我的事,再難我都會想辦法處理好。”
其實,王軍把電話內容向呂加力一說,在新聞圈子裹滾爬了多年的呂加力立馬就明白了記者的意思。很明顯嘛,要是那記者真想查清此事,還事先打電話來告訴當事人?分明是想私了、要一筆“封口費”嘛。呂加力一打通汪記的電話,就單刀直入:“王書記工作很忙,沒有精力和妳扯這事,直說吧,要多少錢?告訴妳啊,我也是搞新聞的,行情我清楚。”
汪記聽呂加力說話這麼懂行,竟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支吾了半天,不知不覺說出了羅剛開的價:叁萬。呂加力立馬道:“好,就這麼定了,妳給我報個賬號,我馬上給妳打過去。”
汪記看呂加力這麼爽快,一時竟懷疑這是不是個圈套,是不是想報案,告他一個敲詐勒索罪什麼的,結結巴巴地說:“也也用不着這麼快吧?妳是不是……”
呂加力馬上接過汪記的話說:“妳放心,乾什麼事都要懂規矩,講信用。錢到賬後,妳就不要再提這事了。”
“那當然,那當然,咱們還是同行呢,就更要講規矩了。”
汪記忙說。
呂加力雖然很輕易就擺平了這事,可在王軍麵前卻是一通猛吹:“哎呀,那小子好難纏啊,不知他是什麼意思,說什麼妳就是給我一百萬我也不和妳私了什麼的,作為新聞人,這是最起碼的職業道德;實事求是地反映廣大人民群眾的呼聲,給黨和政府提供真實的社情民意,以便領導正確決策,這是每一位新聞工作者的責任和權力。唉,我軟的硬的說了多少,想了多少辦法,才擺平那小子。”
呂加力搖着頭,歎着氣,一副疲於奔命、心力交瘁的樣子。王軍瞪大着驚恐的雙眼聽着呂加力這一番跌宕蕩起伏、一波叁曲、扣人心弦的驚險描述,雖說為呂加力終於處理好了這事而高興,卻還是心有餘悸,滿眼疑懼地說:“小呂啊,於華那小子像瘋狗一樣老是咬着這事不放,這也不是個辦法啊。”
呂加力擺出一副足智多謀的模樣,佯裝沉思了片刻說:“王書記,這事妳也不必着急。現在是我們和那小子比耐心、賽毅力的關鍵時刻,可以說到了相持階段吧,我想他也就那麼幾招,都使完了,見不到任何效果,他自然也就信心喪儘、知難而退了。我看他再也沒有什麼招數可使了。”
驚魂未定的王軍一聽,覺得呂加力還真是言之成理,心中懸着的那塊石頭也就穩穩地落了下來。
王軍又逃過一劫,就像一位功力深厚的武林高手終於又化解了惡魔突然從背後殺過來的絕招,驚恐之後不但沒有什麼後怕之感,反而覺得,這世道隻要有權有錢,隻要有呂加力這樣有能力、會辦事的朋友和下屬,沒有過不了的火焰山。
以前,汪記也收到過一些什麼“辛苦費”、“車馬費”、“髮稿費”、“封口費”但都隻有幾百上千塊,像這次沒費一紙一筆一槍一彈便得了叁萬巨款,猶如天上掉下了餡餅,自然是喜上眉梢,興奮不已,忙給羅剛打電話:“羅老兄啊,妳這事我和報社領導談了好幾天,領導最終還是不敢冒這個風險,他說現在新聞界名譽官司多,怕惹出什麼麻煩。我們報社本來就小,傢底薄,輸不起官司,這次是真沒辦法了,對不起啊,下次有什麼事請儘管開口,兄弟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儘全力。”
羅剛一聽這話,心都涼了半截。這本是他抱有的最後一線希望,卻破滅了,他真的有些灰心喪氣了,方寸也全亂了,忙問區瑩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