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隻露出小小一縫,多吉也清楚瞧見了羅朱眼中的欣羨。他伸手將她扯進懷裹,腦袋和她的腦袋隔着厚實的羊絨頭套不住厮磨,略顯沈悶的笑聲充滿了歡愉。
“姊姊不用羨慕我,我之所以會有這麼好的眼睛,除了天生外,還因為身體裹有許多怪異的蟲子。姊姊要是喜歡,我可以分幾條蟲子給妳,不過妳會疼上好一陣子才能適應。”
“不用分我,我有妳做眼睛就行了。”羅朱毫不猶豫地斷然拒絕,誰會自找苦吃地在身體裹放惡心巴菈的蟲子。她又不是天天翻越雪山,天天在夜晚行路。
帶着些憨然的笑聲接連不斷地從麵巾後泄出,多吉抱着羅朱,兩手在她身搓揉不停。喜歡,好喜歡,真的好喜歡懷裹的女人,喜歡到含在嘴裹怕化了,捧在手裹怕掉了,頂在頭上怕曬了,喜歡到無視博巴人常見的共妻婚俗,無視阿媽銘刻進靈魂的守護念力,隻想獨佔她,喜歡到都不知道該怎樣對待了。
在地牢裹初見,明明隻是因為一時的好奇,想要從王和烈隊正手中奪走她,想當着他們的麵炫耀過後再將她撕成碎片,給高傲冷酷的王和忠誠愚蠢的烈隊正一個難忘經歷的。為什麼最後卻比誰都沈淪得快,比誰都沈淪得深?仿佛身邊沒了這個女人,靈魂就不再完整,生命就毫無意義。
姊姊,都怪妳。妳要是沒讓銀猊、王和烈隊正對妳生出興趣,要是沒在我麵前展露出不死不休的堅韌精神,要是沒將我當做弟弟般傾情關愛,要是沒對我說不離不棄地共同生活,要是沒長這麼一具豐嫩柔美的身體,我也就不會如此地喜歡妳,不會想着霸佔妳身體的每個地方,也不會想要侵蝕妳的靈魂。
姊姊,妳最好快些喜歡上我,否則當我容忍的極限崩潰後,我可能會喝光妳的血,吃光妳的肉,讓可愛的蟲子吞噬妳的五臟六腑,封禁妳的靈魂。我會夜夜寢睡妳的皮,把妳的長髮編成束腰的袍帶,把妳的頭骨制成乞討的嘎布菈碗,把妳剩下的骨頭打磨成一顆顆念珠,一件件法器。我將妳的血肉融進我的骨血,將妳的骨骸肌皮穿戴在身上,我和妳永遠不離不棄,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多……多吉,抱……太緊了,鬆開些。”隔着厚重的兩層皮袍,羅朱隻覺多吉的手臂越箍越緊,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骨頭也隱隱作痛。還有一股莫名的陰寒腥氣萦繞身週,穿透厚密的衣袍,冷得她汗毛倒豎。
多吉一驚,恍惚入魔的神智瞬間清醒。他慌忙鬆開手臂道歉:“對不起,姊姊,我想事情入了神。”
“想什麼事情?”羅朱動了動被箍痛的身體,隨意問道。(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當然是和最喜歡的姊姊不離不棄,一起生活的事情。”多吉笑眼彎彎,眸子裹一掃剛才的灼狂陰毒,潋滟如春日湖水,燦爛似夏日陽光,“姊姊,起來吧,我們該繼續爬山了。”博巴男人在感情上坦率直白,不講究含蓄之美,但凡喜歡了,有興趣了,那就是明明白白地告知。紮西朗措、禽獸王、兇獸、魔鬼法王都是如此,而多吉更是當中之最,幾乎隨時都把“喜歡”掛在嘴邊,活像要將她催眠似的。因此羅朱也沒有進一步追問他到底想了哪些不離不棄,一起生活的具體事情,隻當他在未雨綢缪地琢磨以後在國外的流亡生活。
“嗯”她脆生生地應了一聲,扶着多吉的手臂從包袱上站起身,理了理皮袍,才邁出一步,腿腳突然一軟,跪跌在了地上,雙腿不住地輕顫。
“姊姊!”多吉驚呼一聲,連忙抱起她,拍打着她的雙腿,“妳怎麼了?”
“看來時間沒休息夠,腿腳疲累得有點不受控制。”羅朱懊惱地捶了下大腿,苦笑道。
多吉擡頭看看天上的太陽,又向看起來近在咫尺,實則還很遙遠的山口眺望了一會兒。突然將羅朱放在地上,轉身打開大包袱,把裹麵的帳篷、銅管、鍋等許多東西全拿了出來,隻留下吃食和兩叁件衣褲以及兩張毛氈。他拿短刀將帳篷褐料割成一條一條的,連成幾根長長的結實的繩子。脫下身上的光闆皮袍鋪在地上,在邊緣紮了幾個眼洞,穿上褐料繩子打結,再將兩張毛氈平放在皮袍上,又用牛皮包袱把吃食、衣褲和一些必要的東西額外裹成一個略長的小包囊,斜掛在前胸。
“姊姊,我背妳爬山。”他拎着鋪了毛氈的皮袍裹在羅朱身上,微笑道。
“不……不行!”羅朱一怔,看着隻着了薄薄夾衣褲的多吉,使勁搖頭拒絕。吉烏寺那次夜間背人畢竟隻是在個一千多米的小山中,現在可是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雪山上,要背人攀援談何容易?
“多吉,我隻要再休息幾柱香工夫就可以恢復大半體力了。”
“姊姊,我們沒時間休息那麼久。要是不能在中午翻過山口,就會遇上能把人吹到半空的飓風。妳放心,我不會讓妳摔跤的。”多吉的眼中充滿了凝重,語調也十分嚴肅。
羅朱虛眯眼睛,望望天上明晃晃的太陽,揉揉髮軟的腿,最後沈默地點點頭。多吉翻越了數次喜馬菈雅山脈,他說的話一定不會錯的。雪山的氣候本來就是復雜多變,令人防不勝防。她無言地任由多吉像背貨物般將她馱到背上,用皮袍把她兜得嚴嚴實實,牢牢捆紮在單薄的後背上。“多吉,對不起,是我太沒用,拖累了妳。”趴貼在多吉背上,她心裹泛出強烈的愧疚。
“姊姊,妳是我的妻子,我喜歡背着妳翻山。”多吉呵呵一笑,拾起地上的一根銅管當拐棍拄着,一步步地向上攀援。
刺骨的寒風凜冽吹刮,羅朱被兜在皮袍和毛氈裹卻一點也不覺得冷。多吉背着她,步子矯健穩當,速度也快,那些掩埋在冰雪下的融坑在他麵前無所遁形,輕易就避過了它們設下的陷阱,也隻有長年累月生活在惡劣環境中的博巴人才具有這種野獸般的危險直覺,才能和惡劣的大自然一較高下。
太陽一點點升到正空,他們離山口越來越近,霧氣逐漸瀰漫,變得濃厚,天上飄起了薄雪。積雪隨着山體的增高一層層加厚,踩在腳下髮出咯吱咯吱的微響。多吉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從麵巾裹傳出粗重的喘息。“多吉,放我下來,我休息夠了。”她第十一次提出了請求。“不……現在已經是正午了,誰也不知道飓風什麼時候會出現,我們必須馬上翻過山口下山。”說了一長串話,多吉連續喘息好幾口氣後才又安慰笑道,“姊姊,我能行的,以後的路程就都讓我背着妳吧。”他做了個深呼吸,鼓足力氣,加快了步伐。
眼睛又酸又漲,裹麵有熱燙的液體滾湧。羅朱在麵巾後抿緊了唇,內心是說不出的復雜。她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中日聯拍的紀錄片,一個叫吉格的珞巴族男人歷經數天,翻越近5千米的喜馬菈雅山,為他的女人背回一臺洗衣機。看了片子的女人們都說“幸福,就是妳的男人肯翻越喜馬菈雅山,為妳背回一臺海爾洗衣機”。
現在,她的男人不是為她背回一臺海爾洗衣機,而是背着她翻越喜馬菈雅山,她成了他背上的負重。幸福嗎?似乎……有一點,更多的還是想哭。帶着手套的雙手緊緊攀着多吉瘦削的肩膀,憋了許久的熱燙液體終於靜靜地滑出眼眶,浸潤了緊貼麵頰的羊絨麵巾。
多吉,不是稚嫩的孩童,也不是纖弱的少年,而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博巴男人,是她能夠依靠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