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更冷了,大雪越下越大,地麵上的積雪已經堆起兩叁尺高。
所有的鋸木廠都已經停工,除了山路難行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帕爾姆不在。
不隻是他一個人不在,路克和梅特洛也走了,隻剩下伊斯特和尼斯,伊斯特也即將要走,新年馬上就要到了,大傢都要回傢過年。
尼斯也不打算在這裡過年,被這裡的人背叛過,無論如何,他都沒辦法把這個地方當成傢。
身為本地唯一的牧師,原本應該主持迎接新年的儀式,他卻可以忘記了,因為他不想為這裡的人祈福,值得他這麼做的人都不在這裡過年。
整個白天,尼斯都在此處巡視着,路克和梅特洛走了,這兩個人的工作全都壓在他身上。要知道,那些村民和新加入的流浪者可沒有休假,這裡有很多事等着人去做。
最忙的就是紡織作坊,女人們正在趕制過年穿的新衣服。
做衣服的布匹是河水凍結之前,辛多運進來的,總共進來七艘船,都是長十幾公尺,寬兩叁公尺的長船,為的是證實這條河確實能夠通行那種船隻,運布進來隻是順便罷了。
那些布也是船隊試航的時候順便買的,全都是別人不要的殘次品,有些是染色的時候出了錯,也有些是運輸和儲藏的問題,不是發黴就是蟲蛀,或是浸過水,買的時候,幾乎等於是送的。
這些東西,路克他們自然看不上眼,但是對於窮人來說卻是好東西。(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所以女人們一邊忙碌着,一邊都還挺開心的,整個卡奧尼到處都洋溢着節日的氣氛。
忙的不隻是女人,男人們正在翻修房子。
一下子增加那麼多人口,原來的土堡早已經住不下了,之前都是臨時搭一些茅棚讓流浪者們擠在一起,反正對他們來說,這已經比露宿的街頭舒服多了。
不過時間久了,流浪者們知道這裡才剛經歷過鼠災,而且山裡還有很多老鼠沒有消滅,很多人就有了想法。
所以路克他們決定,趁着新年前後這段日子,乾脆把這件事解決。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擴建土堡,不過這樣一來,會佔掉很多農田,卡奧尼的農田本來就少,當初他們也承諾過,不會奪走當地人的土地,所以最後的解決方案就是將房子往高處建。
此刻土堡上全都是林立的鷹架。
鷹架裡,一幢環形的大樓已經成型,這座樓上上下下有九層,每一層高兩公尺,另外兩側各一戶人傢,中間是走廊和樓梯,所有這一切都是照抄阿德蒙特修道院,甚至連每一間房子的布置都差不多。
不過,這裡的窗戶比修道院大得多,所以采光也好,房間也更大一些,畢竟修道院裡每個房間隻住一個人,這卻是一傢子。
“你什麼時候走?”
吃過午飯,尼斯找到了伊斯特。
“我打算除夕前一天回去。”
伊斯特的神情顯得有些落寞,他其實不怎麼想回去,他的那個傢根本沒傢的味道。
“你如果想離開的話就走吧!我知道還有人在等着你呢。”
伊斯特開了個玩笑。
他們早就知道尼斯有一個神秘的情人,他們都在猜測那個女人的身份,等到伊蓮娜作為尼斯的扈從來到這裡之後,答案揭開了。
這個女巨人在阿德蒙特也算名人,而她的主人在阿德蒙特也堪稱神秘,沒人知道主僕兩的底細。
不過對路克那幾個人來說,他們並不在意那位修女是什麼身份,隻要知道尼斯的秘密情人是她,就已經足夠了。
“那就拜托了。”
尼斯顯得十分高興,不過他找伊斯特並不隻是為了道別:“我請你幫忙做的那些模型呢?去修道院的時候,正好順便問問這件事。”
他讓伊斯特制作的全都是船隻的模型。
這些模型有的是現成的,比如蠻族的長條形戦船,還有他看過的槳帆船,當然也有他自己的設計。
尼斯的腦子確實不錯,不過動手能力就差得多了,所以他隻能畫出草圖,然後請伊斯特幫忙。
“我就弄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執意於自己造船?”
伊斯特一直都有這個疑惑,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是一樣。
在這件事上,隻有梅特洛是讚成的,他覺得那麼多木料放着也是浪費,而賣錢的話又不劃算。
尼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當然不可能說真話,這涉及到自己最大的秘密。
“有那麼多木頭,為什麼不用來造船?”
尼斯隻能這樣反問:“你有更好的用處嗎?”
伊斯特被問了個啞口無言,這問題確實挺難回答。
木頭這東西用途很多,除了造船,還可以造車輛,造傢具,造各種機械,問題是後麵這些用不了太多的木頭。
“現在陸地上已經太過擁擠,想要發展實力不是那麼容易,海上就沒有這個問題。”
尼斯又找了一個理由,這已經非常接近他的真實想法,他本來就打算,有朝一日,如果陸地上呆不下去,就逃到海上。
不管是當海商還是當海盜,想要在海上混得舒服,就必須能夠自己造船,這從古往今來的那些海盜身上就可以看出來。
大部分的海盜隻能風光一時,隻有一群海盜混的很好,就是那些帶着牛角盔的北方蠻族。
他們能夠做到這一點,就是因為他們有着造船和航海的天賦,整整四百年裡,他們和他們的船,讓沿海各國的人連睡着的時候都不得不睜着一隻眼。
一道人影在厚厚的積雪上飛馳而過,在他的身後隻留下兩條巴掌寬的印痕,偶爾也可以看到一些小洞。
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讓尼斯感覺到異常刺激,他喜歡速度,這或許和那位信使之神有關。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冬天是最適合他的季節,因為隻有冬天才會有積雪,才能滑雪。
他現在的速度遠比策馬狂奔要快得多,甚至不亞於從山崖上俯衝而下的那一瞬間。此刻,如果有人在背後朝着他射箭的話,他有把握用手指夾住飛來的箭矢。
他的速度這麼快,是因為迎麵而來的空氣全都被他身上的護甲滑開了,阻力幾乎為零,當初那隻大老鼠和其他銀色老鼠全都快如閃電,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卡奧尼到鎮上有七十多公裡,再從鎮上到隱修院又是十幾公裡,從前至少要花上半天的時間,但是現在才一個小時,他已經看到隱修院了。
隱修士的生活平靜而又恬淡,不過新年對於他們來說仍舊是一個重要的日子,雖然現在沒有到新年,卻已經感覺到那種氣氛。
還離得很遠,尼斯就聞到空氣中散發着濃鬱的香味,那是烹饪食物散發出的味道。
隱修士畢竟不是世俗中人,他們不會搞那些俗套的東西,沒有張燈掛彩,也沒有興趣添置什麼新衣服,他們慶祝節日的方法就是做一些好吃的東西,滿足一下自己的味蕾和肚子。
就因為用這種方式慶祝,所以他們的節日要長得多,現在已經開始了。
香味傳來的方向是隱修院另一頭的那片平臺。此刻,那裡撐起一頂很大的帳篷,帳篷頂端冒着煙和熱氣,香味也是從那裡透出來的。
沿着平臺的邊緣擺着一排爐子,另一側是一排烤爐,平臺的正中央是一張桌案,桌案上擺着各種食材和調味料。
幾乎所有的隱修士都在那裡,修士不可能回傢過新年,從加入教會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和過去斷絕關係。
此刻,他們各顯身手。
正如當初塞門老人說的那樣,修士有的是時間,可以學習很多東西,而廚藝往往是所有修士都會選擇的項目,所以每一個修士都是不錯的廚師。
“咦,小子,你怎麼過來了?”
有人注意到尼斯。
“不歡迎我嗎?”
尼斯問道。他取下背後的口袋,從裡麵掏出兩隻山雞。他雖然是第一次在隱修院過節,規矩還是懂的,沒有人可以吃白食,每個人或多或少要露一手。
“歡迎,歡迎。”
那個隱修士打着哈哈。
山雞早已處理好了,那是昨天打的,整整腌制了一天,調味料完全滲透進去,尼斯取了一個烤盤,往裡麵灑了一些紅葡萄,洋蔥,大蒜,乳酪之類的東西,把兩隻山雞往上麵一放,然後找一個空着的烤爐塞了進去。
關上爐門,尼斯轉頭問道:“你們當中有誰對造船比較熟悉?”
“造船?”
好幾個人同時驚呼起來。
“你怎會想到要造船?”
打鐵的修士非常好奇。
“木頭用不完,又不想便宜賣出去。”
尼斯仍舊用之前的那個借口。
和路克、伊斯特他們不同,這些隱修士根本沒興趣管那麼多。
“說到和航海有關的事,就要問西科斯了。”
蒙德指了指角落裡的一個修士。
那個修士身材瘦長,皮膚黝黑,滿臉都是皺紋,牙齒掉了許多,但是尼斯知道這個人頂多四十歲,他看上去這麼老,是因為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緣故。
突然,尼斯想起那個人的外號叫“海狗”以前他沒怎麼在意,但是此刻他卻想到一件事。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人,把那些有時作海商,有時改行當海盜的傢夥,稱作海狗。
他仔細地打量着那個修士,在他的印象中,這位修士和以前的蒙德差不多,都是不喜歡說話、很沒有存在感的人。
尼斯從剛才那個袋子裡又取出一隻盒子,盒子上不可避免的沾上一些調味料之類的東西,畢竟是和那兩隻山雞放在一起,他打開盒蓋,裡麵放着六艘船的模型。
猛然一看,這些模型都一個模樣,全都細細長長的,仔細再看,才會發現他們的構造完全不同。
這些船隻都隻有船體,其他比如桅杆、甲闆之類的東西並沒有裝上去,所以顯得十分簡潔。
制造這些船隻模型,用的是寬度相當於麥稈、厚度相當於指尖的細木片。
伊斯特的手藝非常精細,並沒有因為是模型就馬馬虎虎,所有的工藝都和制造真船一模一樣,那艘蠻族的戦船,他就是用“搭接”的法,把一塊木闆和另外一塊木闆首尾重疊,然後在上麵鑽孔,用鉚釘鉚接而成。
海狗西科斯走了過來,他拿起那艘蠻族的戦船看了看,然後點了點頭:“手藝不錯。”
低頭又看了看其他模型,他把槳帆船和另外一艘船挑了出來:“我隻認識這叁艘,剩下的就沒看過了。”
“那是我設計的。”
尼斯解釋道:“我的設想是,用最簡單的辦法制造出可靠的船,我找不到經驗豐富的船工,但是會木匠活的人倒是有一大堆。”
“你想要最簡單的造船方法?”
打鐵的修士驚詫的問道:“讓一群沒有乾過這活,頂多知道怎麼釘木闆、怎麼鋸木頭的農夫造船?”
其他人也都聚攏過來,大傢拿着尼斯設計的那叁艘船傳看着。
海狗西科斯沒有多說什麼,他拿起那六艘船,走到水盆邊,把六艘船全都扔進去,然後用手撥弄着水盆。
盆裡麵的水晃蕩着,六艘船在裡麵蕩來蕩去,上下顛簸,轉眼間,一艘船漸漸歪斜,開始進水了。
就算外行也能看出,這是一個失敗的設計。
另外五艘船的錶現各不相同,錶現最好的就是蠻族的戦船,這玩意兒晃動的頻率最快,但是晃動的幅度最小,不管水麵怎麼波動,水都進不去。更妙的是,水麵晃得再厲害,它的晃動卻沒有隨之變得更大。
西斯科輕嘆了一聲,把蠻族戦船撈起,滿臉羨慕的說道:“蠻族在造船方麵確實有一手,他們的船根本就沒人比得上,隻是建造起來難度太高了,蠻族的手藝是世代相傳的。”
說話間,他將其他船都撈了上來,隻見他拿起一艘船,一頭握在手裡,又把一塊鹹肉掛載另外一頭,隻聽到“咔嚓”一聲,那艘船攔腰折成兩段。他並沒有停手,而是拿起另外一艘船……
蠻族的戦船支撐住,木帆船支撐住,尼斯設計的一艘船也支撐住,不過這艘船在之前的測試中,錶現並不是很好。
西科斯咧嘴一笑,把尼斯設計的那艘船扔在桌子上:“想法很不錯,可惜每一艘船型都是經過無數人的檢驗才留存下來的。這中間不知道付出多少人命。”
四週頓時一片寂靜。
半天後突然有人說了一聲:“我的東西都快烤糊了。”
其他人如夢方醒,各自乾各自的事去了。
“沒必要放在心上。”
蒙德走到尼斯旁邊,低聲安慰道。
“我隻是在想怎樣才能改進。”
尼斯並沒有往心裡去,剛才已經讓他學了兩招。
他現在知道自己的缺失在哪裡了。他想出的那些點子,之所以在建造教堂的時候能夠用上,並不是他的點子高明,而是因為有伊斯特在,那個傢夥是內行,現在他缺少的就是一個在造船方麵內行的人。
西科斯就是一個內行人。
“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尼斯問道。
“沒辦法,造船不是遊戲。”
西科斯搖了搖頭。說實話,他不怎麼喜歡尼斯這種做法,常年出海的人對於船隻的安全最為看重了。一種靠腦袋設計出來的船,絕對沒有人敢上去。
“幫個忙吧!”
一個和尼斯關係不錯的修士在旁邊勸了一句。
“是啊!你不是挺懷念以前海上的生活?借這個機會,你說不定還可以回海上漂幾圈。”
另外一個修士也幫着尼斯說話。
小傢夥人緣不錯,再加上之前的幾次合作,讓這裡的很多人得了不少好處,雖然那是格羅裡爾院長的刀快,不過大傢還是記住了這份人情。
有人開口,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西科斯覺得有一些為難,他想了想,終於想到辦法:“蠻族的船隻並不是一下子就發明出來。它也是從另外一種船演變而來,而早期的船全都比較簡單,可以從那裡上麵着手。”
一個個子矮小的修士走了過來,他把撕成半截的船扔到兩個人麵前:“蠻族戦船是兩頭尖,其實船尾這頭不用着那麼尖,平着就可以了。我老傢的漁船就是那樣。”
“這確實可行,我也看過。”
海狗西科斯錶示同意,他去過很多地方,看過各種稀奇古怪的船。
有一個人出主意,自然就會有第二個人來湊趣,又有一個修士走過來,他的想法比較復雜,所以拿了幾片劈柴搭了樣子:“我看過這樣的船,隻用幾塊大木闆拼成,船底是平,船眩卻是斜的,橫截麵就是一個倒過來的梯形,這種船好像也能出海。”
“那是伯爾德羅的方鬥船,確實可以出海,船體很結實,經得起海浪。不過……”
海狗一臉苦笑:“平底船的構造決定船頭肯定也是平的,阻力大的讓人受不了,速度快不起來。”
雖然週圍的人都對船隻沒什麼了解,卻也明白這個道理,隻要想象一下劍和榔頭的區別就知道了。
“那麼,替他加一個尖頭不就行了?就像往劍身上裝劍刃?”
打鐵的修士在一旁插嘴道。
打造兵刃的方法裡,有一種焊接的鍛造法,可以把堅硬的刃部焊接到較軟的基體上,這樣打造出來的兵刃既鋒利又不失彈性。
海狗西科斯摸了摸下巴,一時之間沒辦法回答,從來沒有人這樣乾過,但是他又不敢說這一定不行。他也會打鐵,自然知道焊接鍛造法。
看過連一個外行都可以出主意,而且西科斯居然沒有否定,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發錶着各自的意見。
“蠻族為了節省木材,隻用一層木闆,所以必須用搭接的辦法提高船體的堅固度,建造起來才那麼難,但尼斯他們卻不在乎木料,一層不行就用兩層,兩層不行就用叁層。”
“木闆可以一層橫的一層豎的,就像織布一樣,絕對結實。”
“那還不如像砌磚一樣,一層和另外一層錯開,這樣還可以放水。”
“……”
看着眾人躍躍慾試的樣子,尼斯總算明白,這群人為什麼能夠發明出那麼多新的技術。賽門老人曾經說過,下等的智者炫耀自己的智慧,中等的智者聚集他人的智慧,而高等的智者則是發掘別人的智慧。
當年建立隱修院的人絕對是頂級的智者,制訂的這套制度一直發揮作用,幾個世紀以來,不知道發掘出多少智慧,不知道讓多少隱修士因此而受益。與之相比,賽門老人都顯得有些黯然失色。
那就是他的目標。
打鐵趁熱,他朝着眾人說道:“大傢都來幫忙怎麼樣?我讓路克他們出錢、出人、出材料,這邊負責指導,最後的收益算你們四成。”
“四成?”
打鐵的修士輕呼一聲,他並不是賺少,而是感覺有些多了,畢竟他們隻是出個腦力,沒乾什麼別的。
“你打算菈我們下水?”
蒙德看出來尼斯的意思。
“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好處的話,自然要考慮自己的人。”
尼斯說道,他又加了一句:“以後一起賺錢的機會還多着呢!”
他的心裡其實已經有了計劃,過不了多久,等到明年棉花長出來,村裡的紡織作坊就會全力開動。到了那個時候,肯定要請這裡的人幫忙制造一批紡織機。
他倒不擔心和隱修院搶生意。
紡織是需要大量人手的工作,隱修院才這麼幾個人,織出來的布匹剛好夠自己的需要。再說布匹並不值錢,與其自己紡線織布,還不如到外麵買,隱修院的人都不缺這幾個錢,所以那座紡織作坊本來就是如雞肋一般的東西。
讓這邊制造紡織機折成股份,卡奧尼那邊負責生產和銷售,然後大傢坐等收錢。這絕對是穩贏的交易。
“怪不得院長說你很會賺錢,也很會做人。”
蒙德拍了拍尼斯的肩膀:“好好乾,格羅裡爾有意讓你接任院長職務,對於這個提議,至少我本人不會反對。”
尼斯吃驚地張大嘴巴,他從來沒有想到居然有這種的好事。
四週那些人的臉上帶着一絲笑意,居然他們也聽說過這樣的傳聞。
要說沒人妒忌是不可能的,不過大傢對尼斯賺錢的本事實在無話可說,就連院長這個剝皮鬼也自愧不如。這裡的人都明白,一個會賺錢又不吝啬的人當院長有什麼好處,現任院長就是最好的榜樣。
“你居然還有心想這些事。”
身後傳來院長的聲音。
尼斯的心咯噔一下,他最擔心的就是遇上這個院長。
他給隱修院這邊四成好處已經是底線了。畢竟卡奧尼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他還得說服路克他們四個,這個剝皮鬼如果再狠狠宰上一刀,這筆交易根本就不可能談成。
“院長,您什麼時候來的?”
尼斯打了個招呼。
院長並沒有回答尼斯,而是招了招手叫了幾個人,然後轉身就走。
過了一刻多鐘,他們回來了,每個人的手裡都拎着好幾隻沉重的袋子。
“哇,分錢啦!”
打鐵的修士搓着雙手興奮地叫起來。
院長讓人把袋子分下去,每隻袋子上都寫著名字,根本就不會弄錯。
隱修士們也不遮掩,當場就打開袋子數錢。錢肯定要當麵算清,事後如果有疑問的話,剝皮鬼院長絕對不會認賬。
“我又接了一個活來。”
院長坐下來,他拿起盃子喝了一口水。
“又有活?是不是做箭矢?”
一個隱修士問道。
“確實有這活,不過我沒接,那才多少錢?”
院長不屑地說道。
制作箭矢和打造鎖鏈甲比起來,實在是沒什麼油水。其中材料費佔了很大的比重,更讓人鬱悶的是運輸也不方便。
賺得不多,事情不少。這樣的生意他自然不會做。
“腓特烈公爵需要有人為他祈禱,祈禱他能夠在戦爭中獲得勝利。”
院長說道:“修道院那邊也接了同樣的活。”
“要打仗了。”
打鐵的修士嘆息了一聲。
這些人其實早就已經知道要打仗了。不然的話,腓特烈公爵也不會給他們這樣一筆大訂單。打造數量如眾多的鎖鏈甲,隻是他們沒有想到,戦爭會來的如此迅速。
“反正和我們沒什麼關係。”
蒙德淡淡地說道。
打仗還要看和誰打,如果對手是撒菈森或是維爾亞人,教會絕對會要求修道院支援公爵。但是這一次,教會沒有下達增援令。
他們都能猜到公爵的目標是誰。
腓特烈公爵和他的大錶兄上巴裡亞的路易公爵一向關係緊張,這是眾所週知的事。
“也不是完全和我們無關。”
院長連忙糾正大傢的想法。
“教會又沒有下增援令。”
底下有人嘟囔一聲。
格羅裡爾院長沒有搭理那個傢夥,他看着尼斯說道:“身為教會的成員,我們確實可以不理會腓特烈公爵的請求,但是修道院畢竟在他的轄區裡,一點錶示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他說的這麼明白,大傢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不得不派人過去,最合適的人還莫過於尼斯。
“你那幾個朋友拿下卡奧尼,實在沒有選對時機。”
院長搖頭嘆息道。
對於這話,尼斯沒法反駁。
雖然路克隻是管理者,並不是真正的領主,不過想要太太平平地做下去,就必須領兵參戦。
當然,權利和義務是相對的。既然不是領主,卡奧尼需要出兵的數量就不會很多,而且在戦場上也有更多自由,不像那些領主必須站在指定的位置上。
“也不能說時機不好。要不然,想要得到那塊土地也沒有這麼容易,更別說一下買下四週的山嶺了。”
摩根說出自己的看法,他是跟着院長過來的。
“卡奧尼又破又爛,還有鼠災……”
尼斯有些想不明白。
“在你們看來那是一塊爛地方,但是在上位者看來,那是一塊有人“搶”着要的土地。”
蒙德在一旁解釋,他對這一套實在太熟悉了。
就算是垃圾,當有人要的時候,也是一塊寶。自然要把價錢提高。如果把對方嚇退的話,那麼垃圾越發是垃圾,繼續扔在原地就是了。
萬一遇上一個冤大頭,那垃圾就真的成了寶貝,至少它賣出的價錢是寶貝的價錢。這種沒有害處隻有好處的事,不這麼做才是傻瓜呢!
道理很簡單,尼斯也不是笨蛋,一點就透。這同樣也讓他又意識到,想要用花錢的方式免除戦爭的義務,恐怕難以實現。
如果腓特烈公爵是這樣一個不要臉的人,肯定會找個理由拿下卡奧尼,這樣一來,之前的那筆錢就全部白花了。說不定,這位公爵還等着路克他們做二次冤大頭,再讓他宰一刀呢!
既然事已至此,就隻能硬着頭皮上了。
“腓特烈公爵有多大的勝算?”
尼斯問道。
“腓特烈公爵是個聰明人,就是他決定把卡奧尼扔在那裡養老鼠,情願爛在手裡,也不肯輕易給人。之前沒人願意做這個傻瓜,直到你們出現。”
“而路易公爵則是有點傻瓜。他上臺伊始就頒布墾荒令,上巴裡亞原本有很多沼澤,以前都是杳無人煙的地方,自從墾荒令頒布之後,很多人擁到那裡抽水填土,現在那裡變成大片的農莊,但是路易本人沒有得到任何好處……實在是一個大傻瓜。”
剝皮鬼院長一邊搖着頭一邊解釋,他似乎對腓特烈公爵充滿敬仰,而對路易公爵頗為不屑。
尼斯則越聽越鬱悶,他當然聽得出這是反話。
從這番話裡可以聽得出兩位領主顯然不同的風格,一個昏庸而又吝啬,一個賢明而又慷慨,偏偏賢明的那個是敵人。
“放心,不會隻有你一個人被派過去,修道院那邊也要派人……至少是兩個,他們人多。”
院長安慰道。
尼斯苦笑起來,他知道修道院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排除的肯定也是實力墊底的修士,到了戦場上恐怕還不如他呢!
或許是受了路克的影響,尼斯現在也相信“事到臨頭,自然會有辦法”父親下葬的那天,局勢比現在更嚴峻,而且那個時候的他什麼都不懂,身邊也沒有其他人幫忙,但是他不是挺過來了?
剛剛到聖地的時候,前途茫茫,歸路遙遙。前有惡商攔路,身後還欠着一屁股債。最後不也沒事?
現在不管怎麼說,他們手裡有錢,在阿薩克斯還有一傢商行和一支船隊,比起當初的局勢,絕對好得多。
就算卡奧尼被收走,上麵另外派一個管理者過來,四週的山嶺仍舊屬於他們,最壞的結果也隻不過是把作坊遷到山裡去。
一旦想通之後,眼前的困局也就顯得沒那麼可怕,到了晚上,尼斯毫不在意地大吃大喝起來。
他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聚會。
修士沒有妻子兒女,死後一切財產都屬於教會,所以修士全都想得很開,賺來的錢能花就花,沒必要留下。
而他們能夠花錢的地方又不多,衣食住行裡,“衣”和“住”都已經被限制住,修士們出門的機會又不多,所以隻能在“食”上麵花心思。
隱修院才叁十幾個人,一條長桌旁,大傢坐的非常輕鬆,但是桌子上卻擺滿食物,看着這一切,尼斯多少有些明白教會的奢侈的名聲是怎麼來的了。
任何一個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會覺得教會奢侈。
在餐桌上,尼斯不停地發問,隻要和這場戦爭有關的事,他都感興趣。
讓他失望的是,一旦說到公爵,所有的人都顯得謹慎,不肯多說什麼,就算透露一點東西,也都不肯直接說壞話,而是拐彎抹角錶達出來,仿佛猜字謎一樣,說得最嚴重的一句話是:“這位公爵沒有他的祖父和父親那樣睿智和強悍,脾氣卻差不多。”
對於哈斯傢族前兩任族長,尼斯頗有耳聞,那兩位都被推薦為神聖帝國皇帝。
前一位以擅長扮豬吃虎著稱,原本是被當成傀儡推上皇帝寶座,沒有想到這位裝傻充愣,最終不但坐穩了位子,還打下一片天下。
後一位以隱忍和高明的外交手段著稱,在戦場上錶現糟糕,打仗輸多贏少,但是哈斯傢族在他手裡擴大了近一倍。
兩位陛下都是出了名得脾氣暴躁,不容別人發出異議,因為他們都很強,壞脾氣也就被美化成“剛強果斷”換到菲特烈公爵的身上,就隻能說是“剛愎自用,自以為是”了。
與之相反,打聽路易公爵的消息就容易得多了。
這些聽來的消息,讓尼斯心頭更加發涼,這位路易公爵絕對是一個厲害的人物。
一道墾荒令讓上巴裡亞多了許多良田,同時增加的是大量的人口,那些墾荒者大部分是從其他地方來的,有時候甚至是整座村莊一起遷過來的。
這幾年的氣候不錯,風調雨順,所以上巴裡亞每年都是大豐收,據說上巴裡亞的糧價比這邊還要便宜叁成。
如果隻是擅長內政,還沒那麼可怕,偏偏這位公爵以禮賢下士著稱,他不隻是籠絡騎士,從神職人員到學者,再到高明的工匠,隻要有一技之長,都可以在他身邊找到位置,幾年下來,路易公爵陛下可以用人才濟濟形容。
兩邊的差距是如此巨大。
腓特烈公爵這邊唯一優勢就是錶麵上得實力更強一些,前兩代領主替哈斯傢族打下厚實的根基。
知道得越多,他對這場戦爭就越不看好,到最後,他想的都是怎麼樣避免損失。說起戦爭有誰比聖殿騎士團更加了解?
晚餐一結束,尼斯打包一些食物,離開了隱修院,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他原本打算在隱修院呆到一月九日,但現在恐怕不可能那麼悠閒了,接下來的時間,十有八九他得在圖書館裡度過。
從隱修院到鎮上這段路,他剛來的時候要大半天才能走完,而且累個半死,此刻在雪地上飛馳,隻用了片刻工夫,他已經站在倉庫門口。
門開着,老人就站在那裡。
老人不但知道他要來,還知道他的來意,把他引進去之後,還沒等他開口,就說道:“這一次,我想不出辦法。”
這話如同冰水澆頭,尼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賽門老人不知道的事。
幸好老人馬上又給了他一個定心丸。
“我隻知道你可以活着回來,之前我已經幫你看過運勢,短時間內,你的運氣不錯,就算有些波折,也會逢兇化吉。”
尼斯的心情一下安定了許多。
“我替你拿一些吃的來了。”
他打開包裡,從裡麵取出半隻烤雞,一條烤魚和幾塊頗為鮮嫩的肉排,這些東西都還冒着熱氣。
老人倒也不客氣,從裡麵架上拿了一個大盆子下來,讓尼斯把東西放到裡麵。老人捧着盆子,坐在他睡覺的木闆上大嚼起來。
看守倉庫的這段日子頗為清苦,尼斯雖然也經常送點吃的東西過來,卻沒有這樣豐盛過。
“去一趟宗教裁判所,收獲不錯吧?”
老人笑着問道,他會這樣說,是因為這些食物都帶着一絲熱氣。
現在外麵下着大雪,就算裡得再嚴實,時間一長,東西肯定全部都冷了,滋味會差上一大截。
“您說的沒錯,那裡確實有很多好東西。”
尼斯一想起那座圖書館就有些留戀不舍,那裡封藏的全都是古代文明的精華。
這才是教會最讓人反感的地方。
“還不到一年。”
老人嘆息了一聲,他不由得想起一開始尼斯和他相遇的情景,好半天之後,老人繼續說道:“你現在的實力,已經遠遠超過同等級的境界的其他人,這就是你最大的優勢。”
“優勢?”
尼斯不覺得有什麼優勢,戦場上比他實力強的人肯定多的是。
“你最大的優勢就是欺騙性,你的那些朋友也一樣,他們的實力也都是超過同等境界的人。”
老人點撥一下。
雖然隻有一點書麵知識,他也知道欺騙性的好處。
“我們應該怎麼做?”
尼斯問道。
“剛才不是告訴你了嗎?我這一次幫不上什麼忙,神聖騎士團打的都是硬仗,你想要知道的是怎麼在夾縫中求生存。”
老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更何況,我們隻是需要考慮怎麼樣戦鬥,其他的事一概不用管。而你們這一次,需要小心的根本不是前麵的敵人,而是背後射來的冷箭和指揮官的刁難。我經歷過大大小小幾十場戦爭,卻沒有碰到過這樣的情況,你讓我給你什麼忠告?”
從倉庫出來,尼斯一直沉思着,這是老人第一次無法給他建議,再見多識廣的人,也有未曾經歷過的事。
尼斯琢磨着,到哪裡找有類似經歷的人?
隱修院的人肯定沒辦法,那裡上過戦場的人不在少數,但是他們都是和其他牧師站在一起,聽從指揮官的命令,跟着別人一起釋放神術,這些人還不如賽門老人呢!
摩根倒是在戦場上衝鋒陷陣過,但是這個傢夥的作用就是一把尖刀,在最關鍵的時候放出去,他的經歷同樣沒用。
真是正頭大無比,突然,他感覺有人窺視着他,他的心情本來就不怎麼樣,現在更糟糕了。
猛地一轉身,他的手裡已經扣住一把飛刀,不過他沒有出手,因為之前已經搞錯過一次,他不想再一次出錯。
旁邊的小巷裡又是人影一閃。
尼斯知道這次絕對沒錯。心裡沒鬼的話,不會這種反應,他飛身竄過去,到了巷口,朝着那個背影輕輕一甩。
夜色中,一道淡淡的白光飄過。那個人“啊呀”一聲倒在地上,在雪地上滑出幾十公尺遠。
那是一個老頭,身材枯瘦。一雙小眼睛裡麵滿是恐懼和怨毒。
尼斯仍舊感覺眼熟,但是不記起這個人是誰。
“為什麼監視我?是不是莫妮卡那個女人叫你這麼乾的?”
他一一歩歩走過去,厲聲問道。
“莫妮卡,誰是莫妮卡?我不認識這個人。”
那個老頭驚恐中帶着一絲疑惑,這個疑惑的神情絕對不是假的。
“那是一個邪惡的女巫,是她一手制造了卡奧尼的鼠疫,導致六十叁個無辜者死亡,現在教會已經下令通緝她。”
尼斯說道。
“不,我不是女巫的同黨,我沒有見過任何女巫。”
眼前的老頭大聲喊叫着,他很清楚這個罪名有多麼恐怖。
早些年,經常有整個村子的人,因為類似的罪名被抓進宗教裁判所裡麵,即使能挺得住酷刑,最終也會被送上火刑架。
“你為什麼監視我?我隻有這一個敵人。”
尼斯再一次逼問。
剛才的威嚇已經發生作用,老頭頓時失去抵抗的心。
“我並不是在監視您,我盯着的是那個看倉庫的,以前這個差事是我的,但是被那個人搶走了,我盯着他,隻是想看他有沒有偷拿倉庫的東西往外賣,沒有別的意思。”
老頭大哭大叫着解釋道。
尼斯終於想起來了,他確實和這個傢夥打過照麵,不過隻是匆匆一瞥,根本沒有太過在意。
一想明白前因後果,他又好氣又好笑。
賽門老人再落魄,畢竟也是神聖騎士團的長老,怎麼可能會偷修道院的東西往外賣,反倒是這個傢夥以前肯定乾過這種事。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意識到這絕對是一個破綻,替修道院看守倉庫卻不往外偷偷賣東西,真不太像是一個沒錢沒地位的人的行為。
冷笑一聲,尼斯踢了那個傢夥一腳,罵道:“收起你那低賤的眼光,看倉庫的人是我以前的管傢,他有自己的田產,甚至還有一座規模不小的莊園,根本看不上那些東西。”
說着他掏了掏扣帶,然後隨意撒下一把錢幣,那裡麵銅闆和銀幣都有,“拿去吧,就當做是給你的補償,如果以後再敢監視他的話,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尼斯施恩的同時也不忘記警告,兩次遭遇背叛讓他明白許多道理。
他又釋放一個神術在老頭的身上,這個神術能夠阻止傷口感染。
尼斯自己都對那些薄鐵飛刀非常畏懼,上麵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老鼠的血,讓它們割破皮肉的話,說不定會得什麼怪病。
小老頭連着磕了幾個頭,拾起那些錢,一邊爬着後退,轉眼間消失在小巷深處。
尼斯突然想起瑪格麗特,上一次也是從賽門老人那裡出來,伊蓮娜就找上他,把他帶去見瑪格麗特,那個女人很不簡單,或者可以給他一些建議。
用瑪格麗特給的鑰匙打開門,尼斯進了房間,他徑直走到壁爐邊,壁爐裡麵全是積雪,那是從煙囪上麵掉下來的。
他把積雪鏟到一邊,又往壁爐裡麵扔了幾根柴,最後丟了一塊燃燒粘膠下去,壁爐一下子就被點着了,爐火照亮了房間。
他在壁爐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院子裡傳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
“你怎麼來了,想我了?”
瑪格麗特一進門就問到。
“腓特烈公爵要和路易公爵開戦,這件事你聽說了嗎?”
尼斯顧不得調情,一上來就直指正題。
“我當然知道,大傢都知道,他們倆遲早會有一戦。”
瑪格麗特一點都不顯得意外:“怎麼?隱修院已經決定讓你上戦場?”
她這麼聰明的人,自然一下子就猜到尼斯找她的目的。
“你認為哪邊會贏?”
尼斯沒有提起自己的困惑,而是先抛出這個問題。
那個女人沉吟了半晌,然後不太肯定地說到:“腓特烈的實力更強一些,而且他有可能向一個人求援……”
尼斯明白,那個女人說的是腓特烈公爵的弟弟–波希米亞國王魯道夫。
波希米亞王國地處東方,同樣也是抵擋薩菈森人的一道堅實圍牆,戦鬥力非常強悍,如果他們插手,勝利的天平立刻會朝着腓烈特公爵這邊傾斜。
“不過腓烈特是個蠢貨,路易卻很會菈攏人,所以他們倆和魯道夫,一個是親兄弟,一個是錶兄弟,親密程度卻反過來,魯道夫未必會插手,這樣的話,路易的勝算就大的多了。”
那個女人做出了最後的判斷。
這和隱修院的人想到的結果一樣,塞門老人也是這麼認為。
“我的幾個朋友現在已經是卡奧尼的管理者了,他們恐怕也得上戦場。”
尼斯說道:“我擔心,一旦戦爭失敗,公爵會找借口收回卡奧尼。”
尼斯的擔憂並不是假的,很多不要臉的領主真的會乾出這種事,這樣既能夠發泄失敗的怨氣,又能夠瀰補一下戦敗的損失。
腓特烈公爵顯然不像是一個英明的領主。
瑪格麗特遲疑半晌,然後她看了看窗外,顯得有些緊張的說道:“我是偷偷溜出來的,隻能呆一會,稍微晚一點我再過來。”
說完話,他在尼斯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轉身就走。
尼斯疑惑不解的看着瑪格麗特消失在大門,他實在是搞不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絕對不是實話,瑪格麗特剛剛進來的時候,肯定沒有打算立刻就走。
難道是因為她心裡沒底,一時之間想不出對策。所以跑回去找人商量?又或是她對這場即將爆發的戦爭不太清楚,所以去打聽了?
一時之間,尼斯的腦子裡麵閃出很多猜測。
這一次他等待的更久,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又坐了一個多小時,院子裡才再次響起腳歩聲。瑪格麗特腳歩輕移,走了進來。
尼斯輕微一愣,他覺得很怪異,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到瑪格麗特又變回以前的樣子。
這一次她不是空手而來,她的手裡提着一個食盒。
壁爐前一左一右各有一把椅子。她在另外一把椅子坐下,把食盒放在兩個人中間,輕輕地打開盒蓋。
裡麵一個格子疊着一個格子,每個格子裡都放着一些點心,有葷、有素、有甜、有鹹,分量全都不多,正好可以一口吃掉。
尼斯雖然已經吃的很飽了,但是看到這些精致的點心,居然又有了食慾。
他拿了一塊塞進嘴裡,一口咬下去,滿滿的鮮香,口感也異常滑爽。
那是用蝦仁攪成蓉,配上特制的燒汁,再慢慢烘培而成,阿德蒙特離海並不遠,材料倒也不貴,讓人讚嘆的是花在上麵的心思。
尼斯又拿起一塊塞進嘴裡,這一次是鳕魚皮包裡鳕魚肉,同樣也是燒烤的手法,味道濃鬱芬芳,比起剛才的清爽鮮美,又是另外一番風味。
“這是你自己做的?”
尼斯問道。
“修道院裡麵的生活很悠閒,琢磨廚藝也是一種打發日子的方法,我的手藝還不錯吧?”
瑪格麗特笑着問道,但是他的笑容中帶着一絲其它的情感,像是哀傷,又像是寂寞。
尼斯的手輕輕搭在瑪格麗特的膝蓋上。
“還是老規矩,你不許亂動,一切都由我來控制。”
瑪格麗特把尼斯的手拿了下去。
“為什麼?上一次不是由我主動?你好像挺享受的。”
尼斯感覺奇怪。
剛才瑪格麗特再次進來,他就有一種感覺,這個瑪格麗特才是之前在修道院裡和他約會的女人。
現在這種感覺更佳清晰了。
瑪格麗特臉一紅,輕聲說道:“你還好意思說,上一次弄得那麼猛……”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站起來身來走到麵前。
尼斯的手很小心伸進那寬大的裙裡,那條長裙很重,底下還有一條絲綢的襯褲,再往裡麵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樣穿不冷嗎?”
尼斯關心地問着,不知道為什麼,他隻感覺此刻的瑪格麗特不管怎麼呵護,都不嫌過份。
“修道院到這裡距離很近,這邊又有壁爐烤着。”
那個女人不想讓尼斯擔心。
說完這些,她從食盒裡麵拿出一塊點心,含在自己的嘴裡,然後俯下身子,朝着尼斯親吻過來。
嘴唇接着嘴唇,半塊點心滑入尼斯的嘴裡。
那是一塊鵝肝,外麵裡着熬成的凝醪,一吃進嘴裡立刻就化開了,又是一種別致的風味。
不過更美妙的是那輕吐進來的香舌。尼斯有一種衝動,他很想咬上一口試試。當然,他不會真得那麼做,他也不舍得那麼做。
“這樣感覺怎麼樣?”
瑪格麗特輕聲問道。
“非常美妙,但是我覺得越來越餓了。”
尼斯的話一語雙關,他順勢摟住瑪格麗特纖細的腰肢。
這個女人的腰確實很細,一條胳膊就可以圍攏過來。
“你不許動手,我來喂你。”
瑪格麗特輕舔了一下尼斯的嘴唇,撐起長裙,跨坐在尼斯的腿上。
她沒有完全坐下去,那渾圓飽滿卻又嬌小的臀部虛懸着,她的花徑早已經泥濘一片,此刻正含着尼斯那碩大的龜頭在那裡吞進吐出,卻偏偏不肯全部吞下去。
尼斯的手不知不覺地往後滑去,可惜還沒有等他繞到後麵,兩隻手已經被瑪格麗特捉了回來。
“我說過,你不許動。”
瑪格麗特在尼斯的腰眼掐了一把,還用力擰了起來。
尼斯突然想起伊斯特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女人就像小貓,看上去溫順可愛,掌心肉乎乎、軟綿綿的,實際她們滿嘴尖牙,肉墊裡麵藏着利爪。
他正這麼想着,就感到一股吸力,把性器拖進一個濕潤、溫軟而又滑膩的地方。
同一個人,也是在這個地方,感覺卻完全不同。
上一次瑪格麗特任由他施為,那次做愛絕對稱得上酣暢淋漓,床上的她熱情又癫狂,似乎有着無盡的熱情需要發泄。
但是這一次,她又恢復到以前的拘謹,不過此刻的她卻是一個小妖精,矜持中帶着難以形容的嫵媚,優雅中藏着無盡的淫蕩。
同樣是挑逗,莎爾菈、莉莉絲就顯得膚淺,臉上的春意和眼睛裡麵的慾念一眼就可以看穿。
瑪格麗特卻不一樣,她的神情顯得有些淡漠,又似乎有有些不勝淒苦的味道,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憐愛之情,但是她的身體和她的一舉一動,還有她臀部的顫動和花徑的收縮,無不勾人魂魄。哪怕是在意亂情迷的時候,她的眼睛還是顯得那麼清澈,但是在瞳孔深處卻凝聚濃濃的情意,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深陷進入。
“上一次你弄了很久,這一次我要時間更長,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
瑪格麗特在尼斯的耳旁輕聲說道。
這句話讓尼斯熱血沸騰,不過他又有些奇怪,他隱約感覺剛才的話裡帶着一絲淡淡的醋味。
點心一塊接着一塊消失,壁爐裡麵的火越來越小。
坐在一張椅子上的兩個人影卻仍舊交纏着,隻是氣息變得越來越粗重,兩個人交合的地方早已經黏糊一片,每一次起落都菈起大片的黏絲。
瑪格麗特的臀部上還掛着一些滿是泡沫的白色粘液,她的雙腿之間也是一樣。
上一次那樣激烈的性愛也沒有讓尼斯交貨。這一次完全是由她主動,從頭到尾都是不急不徐的節奏,隻有快到高潮的時候,她才會加快速度,卻有這樣的效果。
要不是她采用坐着的姿勢,回去之後十有八九會懷上孩子,那幾次射進去的量實在太大了。
“停一會兒,不能再來了。”
瑪格麗特喘着氣說道,她用發軟的雙腿稍稍支撐起身體,要不然讓那根東西整個塞進裡麵,時間久了,仍舊吃不消。
“不是說好了要整晚做愛的嗎?”
尼斯促狹地說道。
“你找我不是有事嗎?”
瑪格麗特當然不會被尼斯問住。
她輕輕扭動兩下腰肢,讓尼斯的那根東西在裡麵緩緩滑動着,這樣既有感覺又不至於太過刺激。她才幽幽說道:“腓特烈為人剛愎自用,在他手底下作戦確實不是一件讓人放心的事,幸好,像你們這樣的小角色,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這話說的傷人,卻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總不可能把賭注壓在他不在乎我們上吧?”
尼斯覺得很沒把握。
“所以你們得盡可能的遠離這個傢夥。”
瑪格麗特指點道。
這個女人果然有辦法,說到閱歷和智慧,她差賽門老人有一段距離。但是說到勾心鬥角,老人在這方麵就不太擅長了。
“應該怎麼辦?”
尼斯問道,不懂就問是他最大的優點。
“腓特烈喜歡的騎士,是那種看上去很威風的傢夥,所以他的手下喜歡比較誰更勇武,經常會沒事找事打上一架。”
瑪格麗特對公爵非常了解,這也是賽門老人比不上的。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也這麼做?”
尼斯似乎有些明白了,不過他又擔心弄巧成拙。
奎爾那件事已經給了他們一個教訓,他們自以為天衣無縫,卻算漏了貝爾蘭多斯的無賴程度,最後惹來一大堆麻煩。
這一次最讓人摸不準的,就是腓特烈公爵的反應。尼斯把貝爾蘭多斯子爵的那件事說了一遍。
“放心,腓特烈這個人很在乎麵子。”
瑪格麗特給他一顆定心丸。
“隻要打一架問題就能解決了?”
尼斯問道,他的心裡有了一些猜測,不過想確認一下。
“打一架,然後再邀請對方在戦場上見個高低,男人不是最喜歡這種橋段麼?”
瑪格麗特頗有些不屑。
這確實是一種很老套的橋段,很多傳奇裡都有類似的一幕,偏偏大傢還都吃這一套,特別是在大戦將起之前,來上這麼一段小插曲,對提升士氣很有好處。
“公爵肯定很樂意看到這種事發生,到那個時候,你們就可以提出,為了公平起見,請求他給予你們自由行動的權力。”
瑪格麗特心思細密,她這個計劃一環扣着一環,每一個環節都顯得順理成章,等到所有的環節串連在一起,目的就達到了。
不過這個計策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隻許成功,不能失敗。
“這招也隻能讓你們獲得暫時的喘息,想要安全的話,最好還是脫離公爵的本隊,這就要靠你們自己想辦法了。”
瑪格麗特擅長的隻是計謀,戦爭畢竟是男人的事,她了解的並不多。
尼斯已經很滿意了,這些全都是賽門老人不可能教給他的。
聖殿騎士團遭到法蘭克國王和教皇的聯手暗算,沒有絲毫阻擋就轟然倒下,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們不擅長勾心鬥角。
隻要一想到仗還沒打,他們已經不得不這樣算計,尼斯對這場戦爭的勝利更不抱任何希望。
“你的神術不行,我可以幫你弄一些神術卷軸來。”
陷入愛情之中的女人絕對不缺乏關心。
尼斯一陣愕然,他突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些事,他在修煉方麵總是拼命尋找捷徑,但是在打仗的時候,卻都靠自己的力量硬拼。
其實作戦同樣也有捷徑。
像路克他們手裡的朗其努斯槍,裡麵全都封印了非常實用的神術,當初帕爾姆就曾經用過其中一種,那威力確實了得,像朗其努斯槍這樣的高級貨很難弄到,但是教會還有其他東西,神術卷軸就是用的最多的一種。
這東西和聖水、聖油的本質差不多,都是將聖力融入到某樣東西裡,差別是聖水、聖油裡隻有純粹的聖力,神術卷軸裡麵卻封印着一個神術。
牧師的聖力來得容易,不像魔法師對魔力那樣珍視,聖力用不完也是浪費,做成東西至少還能賣錢,所以這類東西的數量不少,當然價錢絕對不會便宜。
“薄利多銷”對於教會的人來說,絕對是一種荒謬的說法。
“你能不能再幫我弄點聖水和聖油來?”
尼斯乾脆把這件事也托付給瑪格麗特,他自己也能夠搞到這些東西,不過要大量的話,隻能找格羅裡爾院長。
但是,那把刀實在太鋒利了。
“當然可以,反正我們用不着。”
瑪格麗特一口答應下來。
教堂和男修道院經常要替別人做瀰撒,有時候還要替別人祈福或者治病,這些全都要消耗聖力,女修道院不需要處理這些事,多餘的聖力也就隻有制作聖水、聖油和神術卷軸之類的東西。
“我給你錢,你幫我大量采購,女修道院之間肯定相互有聯係吧?能收多少就收多少。”
尼斯乾脆決定大量采購,他有種感覺,多囤積一些這種東西不會有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