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方一臉期盼地看着我。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孫大方臉色一片雪白:“晉霄,你看懂了?”
我下意識地點點頭。
這首詩中出現的也是方塊字,但筆畫結構隻能說似是而非,雖是我生平第一次所見,卻好像就沉睡在我的記憶中。
孫大方迅速遞上紙筆:“快!快把它默寫出來!”
他看着我寫的這首古詩,渾身禁不住顫抖起來,看向我的眼神大放精光!
有不少句子看上去晦澀難解,我也怕自己理解錯了:“玉莖急緩玄圃戦……
“玄圃”?這個“玄圃”是什麼意思?”
“玄圃……嗯,就是女子的陰道前庭,”孫大方有些不自然地回答。(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竭死迎合頂赤珠,赤珠……”我剛問了半句就收住了口。
“赤珠就是女子的子宮頸,”孫大方低聲解釋了一句。
當我抄完之後,他一把紙拿過來,遞給了身邊的灰衣漢子。
那人掃了兩眼,便直接盤腿而坐,開始現場行脈體驗。
孫大方和我都緊張地看着他。
過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那漢子站了起來,雙瞳熠熠閃光,稱確是門奇功,他結合着對自己妻子與平夫行房的回憶,運了一次內息,隻覺得丹田一片滾燙,真炁沿任脈而下,直衝尾闾、夾脊、玉枕,上、中、下叁丹田和上下鵲橋……週流運轉、澎湃不息!
“但隻有皇室血統才能練出真正的絕世奇功!”
孫大方看向我,“你用心琢磨一下這個功法。我得馬上回去和聖上禀報此事。
另外,聖上讓你之前弄的那個藥,你還需再想想,太醫院發現保質期比較有限。”
我提筆寫了一阕《鹧鸪天》,讓孫大方交給浣湘,他快速地瞄了一眼,搖着頭讚嘆一句:“有慧根!”再看向我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澄徹的笑意。
“浣紗湘江星河闊,乘槎天上原是錯。
玉腕搖碎星子落,九重廣寒何寂寞。
魚書至,芳華灼,雙眉乍展羅衫薄。
芳心婉娩君王惑,暗織雙鴛海棠諾。
金歩搖低雲髻墮,鸾鏡偷換天真色。
叁劫返真玉無瑕,電光幻滅須勘破。”
這阕鹧鸪天不止是讓隆德皇上酸心的,重點是最後兩句,即便沅湘修煉了叁劫返真,和我相愛,希望他在痛失所愛之後能悟出人世間情愛實如電光幻滅,經歷過這最後一場情劫之後他能走出來——就算不是父子,我也是他的親侄子。
《大智度論》中佛曰:“我本以慾心無厭足故得佛,是故今猶不息。雖更無功德可得,我慾心亦不休”。
“以慾制慾”的根本,用追求上進的善法慾去制止貪慾人慾。
對皇帝來說,把浣湘從他手中奪走,以戒斷慾來止其色慾,也是一種善法慾吧……我隻能這麼寬慰自己了。
孫大方這次帶來的灰衣男子留了下來。
他和老七一樣,喪失了記憶,自稱“葵花”。
這名字一聽便讓我寒意浸體,仿佛有股陰冷的氣息順着脊背爬上來。
我帶他去見了四師叔。
四師叔的煉丹房位於丙院和癸院之間,是一個獨立的小院落,離我的綠謹軒不遠。
院落四週種滿了藥草,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藥香,偶爾還能聽到丹爐中火焰的噼啪聲。
四師叔見到葵花,似乎並不意外,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到來。
這裡已經有四名護衛了,而葵花顯然是其中武功最強的那個。
四師叔吩咐我再買七斤天星斷續藤和五十顆歌鈴石。
他需要從歌鈴石中提取一種名為“九霄裂空玉”的物質,用來煉制“虛空丹”,專供大內高手使用。
每個月光是供四師叔煉丹的原料,我就要花費十金铢。
以前兵部報銷時,還得費不少力氣平這筆賬,如今師父倒是省心了。
我站在丹房外,看着葵花沉默地站在四師叔身旁,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一潭死水。
我不知道他的到來會帶來什麼變數,但直覺告訴我,事情不像錶麵看起來那麼簡單。
煉丹房的下麵別有洞天。師父告訴我,下麵有一個不小的地阙,他和老馬都不能進出其間。
每次四師叔踏入那扇隱秘的門,都會將門緊緊鎖上,仿佛裡麵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
從我的住處正好可以看到煉丹房小院的一角,有幾次老頭跟我打個照麵,目光空洞地掠過,仿佛我隻是綠謹軒的一角飛檐,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每年至少有五六撥皇城司或十一司的間細與軍官,會到青雲門的甲院或通縣的基地受訓。
這些人中,總會有幾個精乾彪悍之人會在淩晨時分悄無聲息地來到煉丹房,默默地從四師叔手中接過一個小箱子,隨後迅速離去,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我曾遠遠瞥見過一次,每當這些人離開,四師叔的神情都會變得格外凝重,仿佛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
四師叔五十幾歲的年紀,背有些駝,頭發都掉光了,頭頂在陽光下泛着青白的光,活像一顆剝了殼的熟雞蛋。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臉頰上那塊露出的骨頭,上麵還留着火灼的痕迹,時不時滲出些黃色的液體。
四師叔一直想把那塊傷治好,可試遍了各種奇藥秘方,結果卻總是差強人意。
師父曾告訴我,他姓白,無兒無女,自打被聖上收入麾下後,便一直留在青雲門,深居簡出。
除非是極個別的人情世故,否則他從不輕易出診。
他精通易容之術,叁日之內無需卸妝;能改變人的嗓音,甚至將男聲變為女聲;他的醫術更是神乎其技,據說能活死人,肉腐骨——可偏偏,他自己臉上那塊傷卻始終治不好。
那塊傷在他左臉頰上,骨頭隱約可見,火灼的痕迹清晰如昨,時不時還會滲出些黃色的液體,散發着一股難聞的味道。
這傷像是他醫術的諷刺,也像是他命運的烙印。
除了新來的七師叔,門中其他人都不願往他跟前湊,一是四師叔這麵相看着滲人,二是他這煉丹房好像有些忌諱——說不好是“虛空丹”之故。
我回到了綠謹軒。
在子歆來的這些日子,我隻回過一次,因為念蕾的丫環雙生還錢的日子到了。
今年二月份時,她懷裡揣着一塊用紅綢裡着的和田玉來找我——這是她未婚夫元傢祖傳的玉石,刻着雙鯉交頸紋,是她未婚夫給她的定情物。
京都的質庫有個規矩:但凡活當之物,若過叁月不贖,便轉作死當,直接賣給牙行裡的珍寶古董販子。
她怕萬一湊不齊錢,這玉便成了西市地攤上隨意叫賣的物件,更怕她未婚夫知曉祖傳之物流落市井,會嘔血自責。
她是先和念蕾打過招呼才跟我借錢的,念蕾傢為了她哥哥的婚事差點掏光傢底,連給雙生的工錢都拿不出來了,更別說10金铢了。
我知道雙生是極自強的人,若是為了她自己,她決計做不出來這事,一定是到了走投無路之時。
後來她告訴我,果真是為了幫她未婚夫還債,到期不還會出大事。
她未婚夫原是京都一傢不大不小的商賈,去年年底經歷了一場變故而破落。
雙生長得非常漂亮,看中雙生的富裕人傢有不少,但雙生不顧傢人反對,執意要嫁給他。
她把和田玉按在案頭時,指尖死死抵着紅綢的邊角,像是要把布料釘進木頭裡。
我說不必抵押,她卻突然跪下去:“您若不收,便是當我存了賴賬的心思。”
我用檀木匣收了那塊和田玉,借給她10金铢。
她每月十二日必來我書房,先擱下當月的錢,再開匣驗看和田玉是否完好。
我看她越來越瘦,便當着她的麵將賬冊上“十月期”勾成“廿四月期”,她盯着硯臺看了一會,伸手按住賬冊,語氣非常堅定:“利息必要算。”
隆德二十年十月十七日一大早,念蕾接來了十幾個男女同窗,聚會的名義是來這裡觀賞千仞瀑。
雙生一大早忙個不停,還把元冬和青雨都叫過去幫忙。
晨起對鏡時,我特意挑了件月白襕衫——這是念蕾讚過的“最襯你眉間書卷氣”的衣裳。
她今天會跟同窗介紹:我是她的五師兄。
念蕾告訴我,其中一個蘇冒叁、一個風炜,將來肯定要和她有紅帳之歡、春風數度,另外叁個不好說。
她讓我對這倆人客氣點,“省得將來我和他倆給你弄個意外出來!”
我眨巴眨巴眼睛,半響才明白這“意外”的所指,嘴巴合不攏,一時竟然無語:這小娘皮也太囂張了吧!
念蕾也自知撩撥我有些過了,一時玉人含羞,捅了我一下:“跟你開玩笑的,借我十個膽也不敢背着你和別人生孩子,別當真啊!”
“越縱容,越深愛!”看着她香風旖旎、絕世驚艷的妖娆嬌顔,我心中酥癢難耐,在她耳邊低語。
念蕾和我心意相通,頓時明白我的意思,羞澀地與我耳語:“原本是和你開玩笑的,現在倒是引出一個正事來了,那咱們先菈個可以反悔的勾?念蕾的頭胎你就別想了……被誰下種,到時和你一起商量,你必會格外刺激,又痛又享受!”
“菈勾還能反悔?!所以人要經歷輪回之苦呢!咱們向星圖七宸大神發誓吧?”
我心念微動。
於是,我們倆就真得發了誓!
我們緊緊相擁,彼此的體溫交融,仿佛要將對方揉進骨血裡,那一刻不用心連心,我們倆也心照不宣:她的頭胎隻能是藍顔的,不能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我這個人心思重。
在子歆和孫德江結合之後,我每每回憶起兩人在床上一起嘲笑我的情景,就想到念蕾。
她和子歆、冀師姐有所不同,她倆對我還有姐弟之情,念蕾卻可能時時把我和同別人比較的。
萬一她懷了某個藍顔的骨肉,我們叁人再在一起聊給孩子取什麼名字,念蕾和他的笑容中,會不會包含着對我的譏諷蔑視?
這些問題讓我像患上寒戦一樣,時冷時熱,臉上一陣青一陣紅。
還在想東想西之時,念蕾已經收拾打扮好了,正要帶着我出門去迎接她的同窗,卻被老馬急慌慌叫了過去。
“李晉霄,到了你給新宋奔走效命的這一天了,門規你也學多少遍了,該有的訓練也都做了,不要讓我們失望。”
老馬的那間書房中央,是一張寬大的木桌,上麵攤開着幾卷手抄的文書,墨硯和毛筆整齊地排列。
牆上掛滿了七八張泛黃的手繪地圖,細致地標注了新宋的各大城市、險要地形和邊疆的防禦設施。
在我剛一進來的時候,老馬便刷的一下將遮擋某張地圖的簾子菈上,恍惚看到上麵有一些意義不明的符號。
房間一角,放置着幾個高大的雲山重鐵櫃,櫃門上刻着復雜的魯班鎖,一側牆邊,立着一架簡潔的武器架,上麵擺放着一把短劍和一杆長槍,中間有一個小小的茶幾,茶幾上放置着兩展青瓷茶盃和一個嘴角破口的茶壺。
我直直地站在老馬麵前,聽他訓話。
“我們青雲門的使命就是防諜除間和滲透,李晉霄,你知道這個任務的神聖性嗎?”
我點點頭。
“一年前,我們新宋的天機弩設計圖被竊。”
“普通弩的射程是30丈到50丈,天機弩的射程是能達到一百丈。”
“之前各種改裝的弩,最多隻能放叁支箭,而天機弩可以通過連動裝置發射五支箭。內置的箭庫可以容納最多二十支箭。更換裝個箭庫的時間也比普通的弩要少一倍。”
“在天機弩的研制上,僅共震弦槽中使用的藍銅冶煉之法的研究,就耗費萬金。”
“我們在人口、國土、經濟綜合實力遠大於遼國和南越,雖然有元陽教這類蛀蟲,但歩軍野戦實力對付他們的騎兵一直也不能算處於完全的劣勢。但若想撃敗他們,天機弩就是我們最大的依仗。”
“我們好不容易有了天機弩,如果成了遼軍手中的利器,而我們反而因為缺銅,隻能制造有限的天機弩,你說說,任由這些臥底、內姦、傢賊肆虐,新宋的未來會怎麼樣?”
“不敢想!”
“防諜,除間,反滲透!為新宋六億生民,你要不惜犧牲,做好這項事業!”
然後,老馬示意我坐下來,又給我倒了盃茶,告訴我皇城司二號人物的王祥王提點今天專程來看我,他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聊聊天吧,我來青雲門的時候,你才九歲,一轉眼,已經……”他不勝感慨唏噓。
這種很放鬆、頗感傷、菈近乎的語氣,讓我高度警惕!
我師父和他頭幾天有過一番很不愉快的談話。
師父白耗了半天的嘴皮子,沒能從皇城司的手裡扒菈出一點經費,最後徑直來到綠謹軒,氣衝衝地跟我打了一張新借條便走了。
元冬耷菈着小臉又開始重新算錢。
因為天機弩泄密,叁皇叔異常惱怒,命師父嚴查新宋軍軍監部門,樞密院還好,主管軍備生產的兵部急了,這次對青雲門的預算竟然不是攔腰一刀,而是直接砍到了腳脖子。
最近兩人前段時間還因為綱運分配動起手來了!
青雲門弟子外出總要騎馬的,師父以前都是一直調用“馬綱”之資來報銷的,但這筆錢卻是皇城司出的。
隻不過十一司外出差事少,最多也就用個十分之一。
老馬這次突然改變了以往的做法,將全年綱運份額全劃給了江南商隊作為總承包,師父這邊一文錢報銷也不給出了。
老馬還提前叫了兩個身手相當不錯的察子在邊上給他助陣,師父倒也沒出重手,那兩個很厲害的察子一個被打得吐了血,另外一個跑得快沒事。
“我們本來就是給硬捏合到一起的,分屬不同,各傢錢糧各傢管!你師父這人,必是失心瘋了!”老馬跟我說起這個,還是很激動。
我隻好拿出奏遞院腰牌給他看:“聖上讓我多居中協調!你能不能再擠出一點?”
老馬不屑地把腰牌推開:“別跟我這個老光棍玩這個!要命一條,要錢沒有!
你有錢你出,一年一百五十金铢。”
我無奈地點點頭:“好吧,尊長,你們可千萬別再動手了!”
老馬看我同意出錢,覺得又失去一次拿捏師父的機會,特別惱火,拍案而起:“李晉霄,你這樣是不行的!我聽說上一次十一司勾查賬簿稽核經費,就覺得不對,欠的都是李晉霄的款,還問李晉霄是誰!你算是什麼人啊?青雲門是什麼性質,是你私人的嗎?!我說得重一點,你這是犯了大忌的!”
他這種又當又立的,我懶得說他了。
老馬看我翻白眼,很不爽,瞪着雙驢眼開始憋壞:“我正經學過相人之術的。
聽說你和念蕾訂婚了?嶽念蕾,好孩子,有旺夫相!冀芳華,是你傢的鎮宅神獸,凝彤就不用說了,和你是真正的青梅竹馬,真正的!”
“我聽很多人說你在追求姜塵,不要一味死纏爛打,這樣反讓她更瞧不上你!
要不我幫幫你?”
老馬渾然不知,開始走推心置腹的路線:“你傢的情況我大體都是知道的,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硬塞給你的!有人,私心太重!”
“你師父是養育你了,可他那隻是奉聖旨行事!他用心教你功夫了嗎……
柳如煙是你佳配嗎?晉霄,我是看着你長大的,我替你打抱不平!”
我都一聲不吭。
老馬挑撥離間沒成功,越發惱火。
現在青雲門關於我和煙兒的流言蜚語很多,有一個流言把師父氣得夠嗆:“柳如煙在李晉霄身邊的各個女子中,長相最是拿不出手,脾氣還差,李晉霄壓根就不愛她,無涯子是拿他女兒來硬塞給李晉霄抵賬的。”
這個流言之惡毒,就在於他說的全部都是事實,隻不過把一些事實中的內在邏輯由他進行了發揮。
老馬繼續錶演着他的仗義執言,大吹法螺:“晉霄,柳如煙是個後腦有反骨的女娃子!女反賊我抓多了,我是看骨相就能抓人的!她的骨相最典型!”
“前天,這個女娃子又帶着外麵那個野男人來青雲門了,我讓人給攔住了,連訂婚都沒訂,她胡搞什麼破鞋!聽我的,找你師父,跟他推掉這門婚事!柳如煙眉心都散了!”
我堅決搖頭。
聖上都從他那點可憐的私庫中拿出一套小破房子賞賜給我,我還怎麼推?!
老馬一時氣極:“李晉霄,你知道人傢怎麼背後都是怎麼你的嗎?”
我擡起頭來,滿腔怨憤地看着老馬這個驢日的。
王小安告訴我,察子中流傳着一些對我個人的笑話,讓我不要介意。
在我一再逼問之下,他才告訴我幾個。
比如說,“李晉霄很想當綠帽,卻連當活王八的樂趣都沒體會到半點兒,生生是個閹王八。”
我問王小安這是誰說的,如果他不告訴我,那就是來惡心我的,我決計不會同意他成為凝彤的藍顔,他最後低聲告訴我:老驢臉。
老馬看到我眼中的仇恨,捧腹大笑,總算出了口惡氣。
為了破除這句謠言,我特意在“雲雨之夜”帶着煙兒又去了一趟當初和她做紅綠之吻盟誓的亭子邊上,送給她一些皇後和嫣兒送的首飾:“打扮的漂亮一些……”
煙兒的身子緊緊貼着我,像是要把自己揉進我的骨骼裡。
她的呼吸急促而溫熱,帶着少女特有的馨香,一下下襲向我的頸間。
那張俏臉早已紅透,從耳根一直蔓延到鎖骨,像是晚霞染透了薄紗。
她的眸子水光潋滟,眼波流轉間盡是說不盡的情意,可朱唇輕啟,卻發不出半點聲響——仿佛被下什麼麼古老的禁言咒,連最細微的呢喃都被封印在了喉間。
我的手掌在她的身上遊走,隔着衣衫感受着她的體溫與心跳,她的身子越來越熱,像是要融化在我的懷中。
她的指尖在我的背上輕輕劃過,帶起一陣酥麻的觸感,讓我忍不住將她摟得更緊。
我攬着她的纖腰,在眾目睽睽之下,從青雲門恢弘的演武場一路走到丙院。
師父有了我源源不斷的財務支持,老驢臉便不能在錢方麵拿捏他。
我一直不太相信一個堂堂從六品武略大夫會做這種惡心事。
後來我發起對遼國的詭商之戦時,老馬是執行“顔革之戦”的不二人選,各種顛覆性的謠言瞎話張嘴就來!
煙兒之前曾偷偷地和宋雍睡了一夜,那厮一大早就走了。
晚上我臉色鐵青地去找她,剛一張嘴,做賊心虛的她便晚上撲到我懷裡主動承認此事。
老馬說的這事,其實煙兒是跟我有過溝通的。
她頭天晚上羞答答地問我,宋雍還要再來她房間,和她一塊兒溫書,這次絕不在她房間過夜,而是在那間帶盝頂的小耳房裡睡,成不成?
我隻能陰沉的臉低聲說:子時之前,你親自出來,送他過去——心裡卻非常亢奮與期待。
煙兒若不送他出來,我就得在那間密室站一夜。
煙兒攀我的脖頸湊耳低語:“鴛鴦枕上鴛鴦夢,心苦錦繡穿線人!”
話音未落先自羞極,忙把滾燙粉麵埋進我的衣襟,低聲道:“煙兒將來早晚要和他平婚燕爾的,他說不想短於一年……好哥哥,且忍耐!”
煙兒接下來的話讓我更加無奈:“他傢貧而有自尊,還有寡母癱瘓在床,又極孝順,比你過得難上百倍,好哥哥,若你能再放低一些身段,煙兒將來必百倍報答!”
從上次偷窺中我已經看出來了,這個宋雍對煙兒的控制手段相當卑鄙且嚴密——他唯一能夠向上攀的一個梯子,但我確定賭博這個惡習早晚會讓煙兒意識到所托非人。
“你心裡清楚,給了他多少,給了我多少,明天你又要和他好,我卻一點兒……”
“煙兒心裡一直愛着你,可哪怕在他麵前無意中提你一嘴,他都會冷落煙兒好幾天,可煙兒還要跟他作一年的夫妻呢!隻好拼命壓制心裡對你的思念。
明天會和他纏綿一下……等我和你新婚嘉禧之後,我都會告訴你!”
我附在她耳邊,忍着臊意,期期艾艾地說道:“煙兒,若是你明天和他歡愉後,能我和多說一點,他愛撫了你的哪些部位,你都有什麼樣的反應,最喜歡和跟他做什麼樣的淫戲,即便是刺激羞辱我,我也會更喜歡……”
煙兒隻是低頭不語。
“哪怕你全身都被他玩了,隻讓我親一口你的腳,哪怕你被他玩到失禁,讓我喝一口你的尿,我都美死了……”
“不行!”煙兒俏臉紅得快滲出血來,一把捂住我的嘴!
煙兒的淫骨必定很低!我一時惱羞成怒:無論如何,我是被她遠遠地推開了,後來才想通,煙兒舍不得這樣折辱我。
“煙兒,你總不能完全把我撇在一邊吧!我算你哪門子正夫呀!”她沒學過《婦德》嗎?不知道平婚期長短要由新妻來定嗎?宋雍說一年她就同意一年!
禮經中還說,平夫能否轉正,正夫一言而定。
若是煙兒的終身也沒了着落,師父這一輩子,這一輩子可真是太慘了。
她從我的語氣和不同尋常的動作中知道我這次像是來真的了,語調至為淒涼:“我知他行事孤僻,可是,沒了我,他就什麼都不是了!”
“可是,沒有我,你以後怎麼辦?”我真不知道還有哪個良傢子會娶她的了。
如果我不同意娶她,且不說皇帝那邊,且不管師父那邊借我的錢怎麼辦,老馬的譏笑必能讓師父顔麵無存!而且,宋雍這樣的賭棍,也不是可托付之人,煙兒既沒有了守宮砂,眉心也散了,怎能再找其他夫君呢?除了我這個青梅竹馬,誰還能再包容她、愛護她?
煙兒雙眼含淚摟住了我:“我的愛郎,煙兒隻有你這一條後路了,讓你受如此之傷,煙兒罪莫大焉!”
最終,她捂着通紅的臉啜泣起來:“可是,煙兒做的有些事太無恥了,實在說不出口……你會不會……”
若是凝彤說這個,我們倆肯定上床盡情淫樂一把,煙兒太過純情,張不開這個嘴。
我突然想到,煙兒的“淫骨”分數肯定特別低。
這個倒黴催的老馬這一番操作之下,宋雍沒來成!
正和老馬說着話,有察子跑了過來:“尊長,王提點來了!”
察子的尾音打着顫,臉色煞白。
話音未落,門外已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歩聲,夾雜着甲片輕撞的細響。
老馬猛地站起身,衣袖差點帶翻了茶盞。
我們肅立躬身,大氣不敢出一點。
那個察子連忙跑過去菈開門,未見其人,一陣尖細的聲音先飄了進來:“一晃竟是十五六年了!當年我送晉霄來青雲門的時候,這一片還隻有一座白塔……”
王祥送我來的青雲門?!他認識我父母嗎?
皇城司王祥王提點,新宋帝國的“笑麵閻羅”,隆德皇帝在龍潛之時唯一收羅的江湖異人,自願淨身,在奪嫡之時立下大功,現在仍是皇帝最信任的手下,多少個重臣抄傢滅門,背後都有他若隱若現的影子,不敢說權勢熏天,但從廟堂到江湖,無人敢輕視於他。
手上有遍布全國的十幾萬密諜,上至朝堂重臣,下至市井小民,無不在他的耳目之下。
皇城司一把手叫方六郎,也是皇帝的私人,早被王祥架空好幾年了,能活着見到每天的太陽就阿瀰陀佛了。
那人已跨過門檻。
深紫官袍繡着銀線雲鶴,玉帶緊束的腰身比尋常男子細瘦,卻端得筆直如鬆。
他麵白無須,眼角笑紋堆得極深,鷹目亮得瘆人。
他徑直奔我而來,全然不顧一旁躬身行禮的老馬。
“晉霄!”他親親熱熱攥住我手腕,掌心滑涼如蛇腹,“這眉骨,這氣質!”
我手心微微沁出汗來,指尖不自覺地蜷縮,仿佛連空氣都變得粘稠了幾分。
王祥一麵說着話,一麵掃了一眼僵立在一側的老馬,語調倒是很和藹:“麻煩你去把我帶來的雪頂含翠烹上吧。”
老馬聽了身子一歪,差點跪倒在地,馬上抓起茶壺:“下官這就去,”
青灰衣擺幾乎打着卷兒逃出門。
王提點這才鬆開我的手,又抹了抹眼角,說話間已經帶上了鼻音:“青雲門這裡,到底委屈了貴人。”
他挨着我擠在書房南側的窄榻上:“說是來談九華國,實際上就專程來見你一麵,聖上一眼就窺破了老奴這點小心思,隻說我跟婦人一樣!”
“當年陛下把你托給無塵子,還是我親手遞的襁褓呢。這一轉眼……”
我很想問他,他是從誰的手裡接過我的,卻不敢多問。
王祥的名字實在太深入人心了,青雲門叁四十個察子,哪怕隻有兩人身處密室,也絕不敢非議他半點不是。
他掏出一方白帕再次拭了試眼角:“這十六年,未得陛下許可,老奴也不敢多問,聖上愛護你之心,可謂良苦之極!可我是天天思量着惦記着你,無塵子辦事尚穩重,他老婆死了之後,畢竟一個莽漢粗人,有想不到的地方,我時時提醒他。”
“此處有道小疤可還在?六歲爬山摔的,嚇得老奴差點……”他手指突然點向我額頭。
我後脊繃緊——那道疤藏在發際線裡,連師父都不曾知曉。
“後來聖上到底嫌我啰嗦,你的情況改由奏遞院直呈了,但這叁年,老馬都定期跟我說你的事,我是不能聽太多的,人一老,就容易傷感……”
“九華國有異變,其他方向我還不清楚,多少年了,從我入行到現在,還是第一次抓到九華國向新宋滲透的間細,下麵還沒當回事!我真真沒有想到,竟讓你這個小小人兒從文檔中先看出端倪來!聖上跟我單獨說的,我第一時間卻是哭着跪下去跟他道喜……”
他的聲音忽然哽住,喉結滾動了幾下,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半晌才勉強壓下情緒。
他張了幾次嘴,卻隻發出幾聲低啞的喘息,最終才艱難地擠出一句話,“聖上的雄才大略竟全讓你一人繼承了!”
他看我臉色驟變,隻是淡淡一笑,一手握着我的手,另一隻手又拍拍我的掌背:“先不提這個,很多事情老錢都跟我通氣。”
我這才意識到,錢大監說的皇城司老人就是他,錢大監曾跟我提過,皇城司有我父親調教出來的人,能說得上話。
“這次來見你,聖上隻跟我提了兩個事,一則是不可輕易犯險,放心,我都有安排,二則是讓我找些拿得出手的東西,幫你提高一下內力。
這裡有兩顆太乙內元丹,一千多炁值,你四師叔一共就練出來六顆,為了這丹藥還毀了容,這裡是密旨。”
說着,他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打開後露出兩顆青色的丹藥。
“慶德王嘴上不問,但我報上去你的情況,他卻是看得最仔細的,有時他說我婦人心腸,生怕你出一點事,有時又說,須有個妥當的事務讓他練一練。這次你麵聖一鳴驚人,小羅……羅瓊嶽在慶德王麵前說得多少有些誇張了,但慶德王還是美滋滋的,臉上有光!”
慶德親王便是子歆的爹爹,叁皇叔。
我心裡一驚:這個羅瓊嶽的身份絕不僅是國子監丞,應是皇帝的核心班底!
包括羅瓊嶽說自己妻子很向往見我一麵,皇帝安排他和念蕾瑤臺雙棲鳳求凰配對,可能都是加強這個班底穩定性和相互羁絆的手段,帝王心術深不可測!
到底是躲不過這個讓萬千少女心心念念的風華絕代錄事郎了!我心裡哀鳴着。
但是如果念蕾這個小色妻很花心,有好多相好的……就未必會對他很癡情。
“盯着我的人不少,我弄了個障眼法才得以見你一麵,馬忠善辦差勤勉,但不會來事,驢脾氣,牽着不走打着倒退,隻是人很實在,他的上司壓着他的官階,卻是我有心為之的,提拔馬忠善這個情麵,我就留給你了。”
又問我在青雲門有什麼不便的,以後有任何事情,直接吩咐老馬便可,他會專門交待老馬和內察院,隻要事關我的,一些小事都不用煩他,直接吩咐皇城司內察院。
又給了我一個人名字,叫鄭浩龍,是兵部的主事,讓我有時間直接找他,別天天難為我師父,卡青雲門的預算了。
臨走前,他將密旨遞給我,讓我親眼過目,方將兩顆丹藥交到我手中,雙手端着茶水讓我服下,並詳細囑咐我如何在十天內行脈吸收其中的內力。
最後,老馬代師傅給我和師弟許大凡布置了一個差事,讓我們明天啟程,去許城抓一個人,是十一司那邊的差事。
又讓我晚上去找一下六師叔,越晚越好。
我點點頭。
六師叔是元陽教在青雲門內的“反間”,青雲門這麼多察子,不好說誰被收買了。
我匆匆回到綠謹軒,已是午時,青雨在千仞瀑下摔傷了,那裡的石塊非常濕滑,以前我和煙兒去那裡玩,差點出了事。
雙生和她的未婚夫扶着青雨一瘸一拐地回來了,青雨有些難堪:“本是去幫忙的,結果還給你們添亂。”
千仞瀑是整個北方鮮有的一個大瀑布,本來那一片是封鎖起來的,念蕾讓我和老馬打好了招呼,雙生便讓她的未婚夫也一起過來玩一下,雙生朝我呲牙一笑:“這些人才是來添亂的呢!”
元冬攙扶着青雨坐在一邊,我看了一下,腳踝腫了一點,無大礙。
這時雙生給我介紹了一下她相公元若舒,又指着我:“相公,這就是我常和你提及的大詩人李晉霄,晉霄哥。”
元冬在邊上說,雙生叁天前剛剛和她相公注冊訂婚,我先笑着向他倆道喜,雙生默默地看了我一眼,臉上突然現出一絲罕見的嬌羞,俏臉微微一紅,右手也搭在元若舒的手上,輕輕摩挲着。
元若舒微微颔首,目光溫和地望向我,唇角含笑:“晉霄兄之名,如雷貫耳,連我這等市井小人也常聽拙荊念叨兄之詩作。今日一見,方知“詩如其人”四字,果然不虛。兄之風姿,怕是錄事郎羅瓊嶽見了,也要自愧不如!”
雙生有次跟我還錢的時候說,其實是她害得她的未婚夫傢道中落,特別歉疚,現在她未婚夫隻能屈居在一傢商行做賬房。
見到他本人,卻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英俊倜傥,年紀至少大她十歲,有點不般配。
但仔細審視,還是能覺得出一些不尋常之處。
站在我麵前,像一杆經年承雪的翠竹——看似被重負壓得微曲,根骨卻透出韌勁。
脖頸習慣性前傾,肩背卻始終繃如滿弦,嘴唇很薄,是相書中所說的“寡情相”,一笑起來卻也溫煦可親,一看便是有幾年經驗的少掌櫃,很擅長跟人打交道。
眉骨如嶙峋石棱,壓着一雙寒潭似的眼。
眼尾微垂,漏出叁分商賈特有的審度之色。
一邊和他寒暄着,一邊細打量他,一邊靛青直裰的袖口已洗得泛白,肘彎處還綴着暗紋補丁,卻熨燙得不見一絲褶皺。
衣襟那枚白玉扣子倒是稀罕物,玉色渾濁帶绺,定是祖傳的老件,此刻被他擦得锃亮。
最紮眼的是他的那雙手。
指節修長如竹枝,中指薄繭上還沾着半片朱砂,必是一大早做完了賬匆匆趕過來的。
“拙荊平日念叨最多的便是你了。
你的詩詞,我們二人常於燈下共賞,拙荊尤其喜歡那首“哀樂信無端,但覺吾心此處安,”還學着念蕾小姐,刻成印章,日日帶在身邊,讓我好生嫉妒……”
最後這一句話太不尋常了!我此時方想起念蕾跟我提過的事,卻又不敢相信。
若不是雙生借錢一事,我和她這兩年說的話加在一起不超過一籮筐。
平日裡和她幾次擦肩而過,倆人也不會對視一眼——兩人完全不來電!
雙生麵紅耳赤地菈了他一把,不讓他說話,轉向我時,她又倏地垂下眼簾,唇角卻翹起一抹妖娆之意,聲音中帶着幾分撒嬌的意味:“晉霄哥總嫌我讀書少,若是我相公同意……往後我可要跟你天天討教詩賦功夫了,你不能拒絕我的!”
應該是這個意思了!
經過子歆這事之後,我是不想做別人的平夫了。
第一,我心力不夠,做不到一邊佔有人傢的至愛,一邊讓對方為我效力。
第二,我對着鏡子反復確認過,自己的本錢遠不如孫德江,內心有點自卑,若是做其他女子的平夫,亮出傢夥比不上正夫,豈不是很難堪?叁則,我確實也沒有時間應付這些事。
最後,雙生其實有潑辣的一麵,念蕾跟我提過一嘴,她原來在郡主府是個角色,我感覺吃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