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後院聊了許久,連晚膳都沒有去用。
直到風吹在身上有些冷了,古月想起閣主出發前的話,開口道:“煙嵐姑娘先回房吧,不要着涼了。”
煙嵐點點頭:“菈着你耽擱了這麼久,下次找你是不是不會再來了?”
知道她是在打趣,古月笑道:“若是繡花,那肯定是不來了。”
當日深夜,煙嵐獨自躺在閣主寢殿的床榻上,輾轉幾刻都沒能入睡。
以往他在時,總是戦戦兢兢怕吵到他,連呼吸都不敢大聲。而今卻又因為身旁空空,久久無法入眠。
煙嵐坐起身,環顧了偌大的寢殿。
末了,她披上外衣,打開了房門。
午後天氣陰沉,傍晚時分果然就下了場大雨。
煙嵐站在廊前,週圍遍布雨後新葉和泥土的味道,乾淨的令人神清氣爽。(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週遭安靜,閃着零星燈火。左右睡不着,煙嵐便順着廊前小路緩緩走着,來了祁冥山這麼久,還是頭一回獨自散歩。
她安靜地走着,看着。
若是撇開血衣閣叁個字不提,祁冥山其實並未有傳言般那樣嚇人。山上有樹有花,用膳時分也會像尋常百姓傢一樣飄起炊煙。
微風吹來,雖有些冷,但伴着春日裡嫩芽的淡淡清香,總有些春意盎然的意味。
走着走着,腳歩忽然停下。
她走到了血衣閣大殿的側方,正對着那日令她膽戦心驚的地下狼窖的入口。
她仍然記得試圖逃跑那日,公子發了很大的脾氣。而令她更加忘不掉的,是群狼飢渴的目光還有——狼群腳下的枯草上……那些帶血的布料碎片。
心中陡然一顫,腳下不由後退。
那時腦中忽然的空白和不住的顫抖,現在回想起來仍然令她心悸。
如此殘忍的畫麵,為何她會覺得似曾相識?為何那日一眼看到,竟會那般心痛不止?
疑惑,擁着她向前邁歩。
狼都是關在牢籠中的,牢籠外還有柵欄,她捂着心口,百般害怕,卻仍然走了進去。
剛一邁進去,一雙雙冒着綠光的獸眼立刻看了過來。
夜是人熟睡之時,亦是狼群清醒之時。
野狼鼻腔中發出的低重呼吸,無疑是在訴說着它們對於自己送上門的獵物有多垂涎。
身嬌肉嫩的質感,足以喚起最原始的獸性。
煙嵐深吸一口氣,緊接着腳下挪動,往裡走着。
每走一歩,週圍都有一隻隻野狼緩緩跟着,它們似乎不急,想要在獵物靠近時一舉將之撕扯過來……
越往裡走,便越靠近那個最大的牢籠。
地上的枯草已經被踩磨得不成樣子,地上殘留着碎骨和皮毛。
自相咬食的痕迹到處都是。
驟然,那角落中的碎布映入眼簾,緊接着與之幾乎類似的畫麵在腦中一閃而過,喉頭一滯,心口猛地抽痛,她痛苦地抱着頭蹲了下來。
近在咫尺的人肉香味引得群狼嘶吼嚎叫。
那叫聲放肆,接連不斷地傳入耳中,煙嵐艱難地擡頭,死死地盯着那籠中的碎骨和殘餘布料,頭痛慾裂,倏地眼前閃過的一幕幕零碎畫麵令她睜大了眼,眸中湧上血絲和眼淚。
狼叫聲驚醒了整個祁冥山的人。
地窖裡,群狼牢籠圍出的一小塊空地上,纖瘦的身影一動不動。
—————————大梁西境。
偌大的知府內院,一片死寂。
一名紅衣男子百無聊賴地走了出來,“怪不得是重金,一個小小的知府,傢室龐雜到上百人,要在一個時辰內神不知鬼不覺地全部弄死,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擺弄着一個不起眼的藥瓶,哼着勾欄院的小曲,十分有禮地將府門關上。
而距此處不足百歩的天牢內,一個被火燒不化刀砍不斷的特質鐵牢關押的重刑犯,被闖入的人硬生生地擰斷了脖子。
整個過程沒有任何聲音,無人知曉那黑衣人是如何潛入官府大牢,又是如何進入那特制的重刑犯鐵牢。
全程不過一刻鐘,戦風不急不慢地在鐵牢中四處瞧了瞧,評價道:“還不如狼窖的鐵籠結實。”
忽然他厲眸一掃,在黑暗中對上了一副驚恐的眸子。
他挑眉,“大半夜的不睡覺,怎麼反而來送死呢?”
那牢頭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往外跑,戦風指尖挑着寒光駭人的飛刀,卻遲遲不出手,優哉遊哉地跟着那牢頭,待他跑出了天牢以為能得救之時,一把飛刀自後背刺入,從胸膛穿出,鮮血瞬間噴湧撒得遍地都是。
戦風站在天牢門外的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看着那具漸漸不動的身體,聞着逐漸濃烈起來的血腥味,眸中遮不住地興奮。
與此同時,西境密林中不斷穿梭的兩道黑影,還在打得你死我活。
其中一道黑影比尋常男子魁梧上好幾倍,兩條胳膊結實壯碩,足能將碗口粗的樹連根拔起。而兩條腿則更加孔武有力,踩在漫着藤條的地上,硬是有了深深的凹陷。
另一道黑影則消瘦健碩些,個頭很高,輕功出神入化。兩人一跑一追,直至到了黑得近乎看不見路的叢林深處,四週忽然靜了下來。
那個魁梧死囚站定,警惕地看着四週,對方窮追不舍了快一個時辰,竟忽然沒了蹤影?
驟然背後一陣冷風刮過,他後脊一涼,轉身就看見一柄利刃直直地朝着他的麵門刺來,瞬時冷汗浸透衣衫,他猛地側頭躲過,隨後碩大的拳頭直朝着蕭戎而去,指縫夾着劇毒暗器,蕭戎偏偏不躲,待他指縫鬆開之時飛身踢開暗器,隨後林中響起一聲慘叫。
那碩大的拳頭還保持着微微握拳的狀態,卻已連骨削斷,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死囚抱着殘臂拼了命地跑,但以遠遠跑不過飛射而來的快刀,後腦直直地裂開,那人尚未來得及慘叫便以倒在了地上。
蕭戎從地上撿起了刀,隨意地擦了擦,便直接挑開了手腕處的衣襟,一道深得見骨的口子映入眼簾。
一個死囚,竟還藏了這麼多暗器。
他從身上拿出一粒藥碗服下,隨後將布條包紮在了傷口處。
今夜總算過去。
忽然,夜幕中亮起煙火。
此時身處西境的叁人皆看向那信號。
祁冥山方向,紅白煙火,意為——請閣主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