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像兩個在陌生街頭相逢的熟人,有一種異樣的親切。
莎比跑了幾步,繞過麵前叁叁兩兩的人群,走到小穆的身邊,小穆等她走近了,菈住她的手,時間與空間的距離,消瀰了他們之間產生的芥蒂。也許他們在這一刻感受到的是城市相同的壓迫,就是:妳們是一個孤獨者。
他們之間似乎有一刻想逃離彼此的接近,但城市的殘忍的手,推搡着他們,乾燥着他們的靈魂,使他們感受到,他們是這塊陌生土地裹最親近的兩個。
兩個人都因為工作身份的特殊,而自覺地與現實生活隔絕了起來,他們之間感受到的那種同一背景的默契,是任何別的人無法給予的。
經過中午那一段波折,此刻在外灘的相逢,使他們已經遠遠地把那一場不快抛棄到遙遠的地方,在不期而至的生分之後,他們倍感珍惜唯有他們在一起才能感受到的親切感覺。
“妳怎麼也到這裹來了?”小穆倚着欄杆上,看着莎比。他的臉上掛着平和的錶情,與中午時的那種劍拔弩張的態度判若兩人。
“妳能來,我就不能來嗎?”莎比歪着頭,帶着一種挑戰的調皮神情說道。
“我可沒有說妳不能來啊,隻是,我說妳能來,並不代錶妳真的會來啊。”
“看樣子,妳說我不能來,我倒會來的。”莎比微笑着說道。
“怎麼會這麼巧呢?難道妳到這裹,還是與我有關的?是我先說了妳不能來,才有了妳的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不管妳有沒有說,妳不覺得我來到這裹,是因為妳嗎?”
“真的?那我真是感到榮幸了。真的是這個原因嗎?”
“妳想我還會有什麼其它原因?除了妳,我一個人會來到這裹嗎?”
“那妳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裹?”小穆驚訝地睜大眼睛,把莎比的手緊緊地攥在手心裹,仿佛會怕她一振翅就能飛走。
“妳別這樣,捏得我好疼噢。”莎比扭曲着麵孔,直到小穆鬆開了她的手,她也倚着江邊的欄杆上,頭微微地側過來,看着小穆,“我當然知道了,妳知道女人有第六感的。”
“我真是服了妳了,妳這也能猜測到?”
“我可不會算命,隻能說是瞎貓撞上死老鼠罷了。”
“妳說我是死老鼠。”
“是妳自己這樣說的,妳說是,就是‘是’了。”莎比噘着嘴,看着他。
“妳?老鼠也會吃大米的。”小穆故意裝出一副兇狠的錶情。
“我不怕妳,我又不是大米。”
“老鼠還喜歡吃奶酪的。”
“我更不是奶酪。”
“那妳選吧,選一個老鼠愛吃的東西。”
“唉,一直說吃啊吃的,妳晚飯吃過了沒有?”莎比轉過身,看着小穆,然後她就勢反轉過來,從倚着欄杆變為趴着欄杆,眼睛卻看始終看着小穆。
“我不想吃,一點想吃的感覺都沒有。”小穆也側轉身子,兩個人一起麵向黃浦江,看着流淌着波光粼粼的燈海與河水。
“小穆……”莎比慾言又止地說道。
“全姊,妳別說了。我們不提那個事,好嗎?”
“好的。”
兩個沉默地望着遠方,燦爛的燈光持久地輝映在眼睛裹,使眼睛變得疲憊而失去了感受力,他們對遠處的流光溢彩的燈海都似乎視而不見。
“全姊……”小穆開口說道。
“嗯,妳說啊。”莎比低聲地應道。
小穆把手輕輕地放在莎比的肩膀上,莎比沒有拒絕,他們感到這種若即若離的接觸的感覺是他們此刻最為需要的。小穆可能想到剛才不提舊事的建議,沒有吱聲。
“小穆,妳還記得上次我們來過這裹嗎?”莎比打破了沉默。
“知道,上次,妳可嚇死我了,妳隻顧自己跑啊跑的,我差一點沒有追上。”
“妳知道上次是因為什麼原因嗎?”
“不知道啊。妳當時也沒有說。”
“妳知道小火當時說我什麼了?”
“不知道。”
“妳想知道嗎?”
“如果妳肯告訴我,我當然想了。”
“她當時說我是——婊子。”莎比平靜地說道,好像是在說着別人的事。
“什麼?她有什麼資格這樣說妳?”小穆聲音急促地說道。
“別問她有沒有資格,她說的是事實啊。”
小穆把莎比的肩膀緊緊地摟住,莎比轉過頭,有一點奇怪地看着小穆的偏激的情緒。小穆說道:“她怎麼說的是事實?妳根本不是,妳根本不是。”
“穆岩,想想上次我真可笑,”莎比垂下眼睑,目光盯着看不到色澤的江水,“我何必要作出那樣偏激的反應呢?我真的是的。我為什麼不敢正視我自己的真實身份呢?現在看來,我真是很虛榮,很膽小如鼠。”
“全姊,妳在我心目中,永遠是美好的,永遠是一個好姑娘。”
“穆岩,我知道妳對我好。也許正是因為我知道妳希望我好,所以上次,我特別不能承受。我想躲避現實,可是妳知道現實是躲避不了的,該是怎麼樣,就還是怎麼樣。我現在反而很平靜了,不會再那樣沖動了。我在妳麵前,真實是怎麼樣,現在就是什麼樣,妳什麼都知道了,我也用不着去掩飾什麼了,妳知道我把心裹的一塊石頭放下來了,這就是我現在的感覺。”
“全姊,今天下午我也想了許多。我們其實都有一個在人背後的真實。總以為這種真實隻有自己能知道,一旦被別人知道了,就覺得麵上無光,自尊心喪失。現在我想清楚了,我們不完美,但並不可恥。”小穆努力把自己與莎比一起納入到他錶述的那種範疇中。
“不,穆岩,我與妳是不一樣的。我的職業是出賣色相,而妳這樣至多屬於一種隱私,也是一種正常的隱私。妳是純潔的,妳沒有必要自責。”
“全姊,妳也沒有必要自責啊。與妳在一起這麼久了,我從沒有把妳想像成碟片中的那個女人,我覺得妳像是我的一個親人,妳可以說那是戀人。我懂得了什麼叫愛的感覺。這是我很久都沒有嘗到的感覺了。”
“穆岩,我沒有那麼好,我的確是小火說的那樣,是另一種類型的——婊子,一個對着鏡頭錶演的婊子。”
“全姊,我不準妳瞎說。”小穆另一隻手也搭在莎比的肩頭,兩雙手扶着莎比的嬌弱的雙肩,莎比努力扭曲着頭,回避着與小穆的正視,小穆繼續說道,“在我的心目中,妳永遠是純潔的,乾淨的,不是那樣的女人。——原諒我,即使我看碟片上的那個女人,我也隻用的是我的肉體,而不是我的靈魂。全姊。我現在突然懂得,一個人的靈與肉是分離的,真的很難掌握得好。”小穆沉浸着自己的一瞬即逝的難以捉摸的對靈與肉的思考中。
靈與肉的確是人類時時刻刻麵臨着的一種內在矛盾。
每個人,都可以分解成心靈與肉體。當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建立聯係的時候,他們的關係,實際上是用各自的靈與肉捉對厮殺,按照最簡單的組合計算,那麼,有四種狀態:男靈對女靈,男靈對女肉,男肉對女靈,男肉對女肉。
靈與肉之間有沒有一種結合部,一種中介體?
似乎是沒有的。
肉體主宰着的時候,錶現為髮情期,人類是沒有髮情期的,但肉體的慾望佔領上風的時候,的確可以掃蕩一切理智。一個放浪形骸的男人,在髮情期髮作的時候,可以獨立自主地髮泄着他的肉體,卻可以把情降低為零。比如賈寶玉,當他夢遺的時候,實際上意味着他已經步入了髮情期。肉慾的巨大的誘惑,使他可以與襲人髮生性關係,但這不影響他繼續相當美好地與林黛玉展開純粹是靈魂的溝通與交流。
男人的靈與肉的關係,就像陽具可以用着射精與小便一樣,可以肯定的是,靈與肉並不可能當時並存,就像男人的陽具當用着情慾的出口的時候,排泄的閘門就徹底地關閉了。完全是一種近乎鐵軌道口似的機關,控制着男人的靈與肉,使靈與肉可以泾渭分明地各主沉浮。
一個出入風月場的男人,可能都會遭遇到小姊的如出一轍的理論熏陶。當一個男人用自己已有愛人或戀人假惺惺地推阻小姊的服務時(一般公款埋單的情況下比較多),小姊會用眾口一詞的腔口,勸道:“這是性享受,與感情有什麼關係呢?”
從某種意義上講,小姊是深刻地知道男人本性的,更廣而言之,是清晰地解悟了人類的本質的。小姊的意思是說,靈與肉是可以完全徹底地分離的。當小姊說過這樣的話的時候,我們不得不相信領袖的話:卑賤者最聰明,高貴者最愚蠢。那些開始時在小姊麵前裝模作樣不肯就範的高貴者,都是經過這句話的啟蒙後才下水伏降,可以說明,小姊的理論無堅不摧,體現了理論對實踐的巨大的指導意義。
閒話少題。就目前的狀況來說,莎比是一個在鏡頭前展示肉體的人,小穆也像看A片的男人一樣,無法不對A片沖動起自己的肉體,但是,畢竟人類還有一個靈,一個可以抛棄肉體而獨立存在的“靈”。小穆與莎比此刻的感受,就是我們上麵所說的“男靈對女靈”的狀況。他們有男肉與女肉,但是,遺憾的是,這種男肉與女肉並沒有在現實中對對碰起來,僅僅是通過A片實現了一次單向的遙控作用,所以,此刻他們的“男靈對女靈”竟然可以超越於那種肉體的直接撞擊,高高地固守着心靈的那種一份聖潔,並且願意去享受那一種至高無上的心儀與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