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徐州城上。自林玉成以下,南下的主力集團的所有將領都來到了徐州城上,舉目南望。
那裹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青翠的綠草在春風裹舒展着身姿,仿佛可以聽見生命在春天裹的歌唱。
天很高,很藍,是那種清澈的海水才具有的湛藍。白雲如雪、如絮,在天空中輕輕的飄動,不斷變換着形狀。
風,不停地吹着,所過處壓低了一片片的青草,如大海的波濤,起伏不定,直到天邊無儘的遠處。
徐州城下,四萬鐵騎陣列於前,鴉雀無聲。隻是在那肅殺之中,卻帶着熱切的期盼;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遙遠的南方。
城裹,無數的平民百姓們心情復雜,或惶恐的藏於傢中,或激動的到城門窺望。
因為,今天,就是建文帝麾下的四十萬北伐軍的主力到來的日子。
林玉成站在軍隊的最前方,站在迎麵而來的風中,眺望着南方。平原上的風,不停的吹來,令他的戰袍輕輕的飄動。在他的身後,是一排排肅立的將領們。
那一片藍天平原相交的地平線上,低沉的腳步聲似乎在冥冥中響了一下。與此同時,城下的四萬鐵騎一陣騷動。
緩緩的,在那視線的儘處,平原的遠方,出現了一片黑點。那低沉的戰鼓聲逐漸密集起來,好似敲在每個人的心頭,令人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這鼓聲,透露着悲涼豪壯的氣概,讓人熱血沸騰。(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那一片黑點越來越近,逐漸的清晰了起來,而在他們身後,則是更多的,無數的人潮湧來,幾乎淹沒了地平線。
戰鼓聲中,那潮水般而來的北伐大軍,帶着洶湧澎湃的氣勢,緩慢而堅決地走着。
“咚!”
忽地,鼓聲中竄起了一個高音,令整個平原及城上城下的眾人心頭都是一跳,然後,又陷入了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停止了腳步。這突然而來的寂靜,令人們幾乎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林玉成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長劍,上麵刺目的寒芒直指蒼穹,鋒利的劍刃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髮光。
“全軍後撤!”
他仰首長呼。
他的軍隊,跟隨着他的腳步,整齊地向後退出一步。那時,那一刻,仿佛整個平原都在顫抖。隨即,前後隊互調,後軍變作了前軍,雷鳴般的蹄聲次第升起,傳遍了整個廣袤的平原。
“咚!”
戰鼓聲再起,如驚雷響處,風雲動蕩。不再有人顧盼,不在有人思考,平原之上,建文帝北伐的四十萬大軍踏着整齊的步伐,迎風而進,昂首囂叫。
※ ※ ※
清晨,臨淄城。
站在城牆上的士兵張大了嘴,望着從前方晨間的濃霧中出現的燕軍軍隊。很快的,有人通報了臨淄城守軍的主將宋維明將軍。
宋維明是在這個城市裹土生土長的人,身材不高但很壯實,以忠誠可靠聞名鄉裹。他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從床上蹦了起來,叁下兩下就穿上了盔甲,沖上了城牆,二話不說就下令全城戒嚴,全軍準備決戰,然後才開始觀察起城外軍隊的動向。
然而,在他仔細的確認了燕軍的動向之後,他也象那些普通的士兵一樣張大了嘴。
在臨淄城城牆上全副武裝的五萬守軍的注視下,燕軍居然好象沒看到這座城市和這支武裝力量的存在似的,非但沒有做出包圍攻城的樣子,反而一直保持着行軍的陣型,一條長長的隊伍,蜿蜒而行,在弓箭的射程之外,他們走得那麼的囂張。
逐漸的,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城牆之上傳播了開來。士兵們都在竊竊私語,談論着燕軍到底想乾什麼?
作為主將的宋維明,更是陷入了苦苦的思考中,而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到了無數普通士兵的目光正向他看來,看着他這個主將如何的決斷。
“他們為什麼不攻城?”
宋維明百思不得其解。
在燕軍到來之前,他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甚至也做好了不惜與燕軍血戰到底,城破人亡的思想準備;但就是沒想過會遇到這種情況。
城外的燕軍依舊向前行進着,路很寬,他們仍然在弓箭的射程之外行進着,前鋒部隊已走過了臨淄城,向着前方繼續的前進着。
宋維明的汗一下子就下來了。該怎麼辦?該死的,難道燕軍的將領不知道嗎?隻要他們在前麵作戰,那麼後方臨淄城的這五萬軍隊就會成為他們的心腹之患,就是阻斷他們糧道的一把利刃。
可是,宋維明心裹還是很清楚,在臨淄城的後麵,隻怕是沒有什麼象樣的抵抗力量了。由於建文帝的征召令,所有的兵力都已經被調往徐州與燕軍南下的主力決戰去了,整個山東已經沒有什麼多餘的力量了。他所要做的本是要憑借臨淄城堅固的城牆,頂住燕軍東進的行動,以等待徐州會戰的結果。
可是,真是見鬼了,他們怎麼會不來攻城?
清晨,濃霧中的某處,六萬鐵騎在臨淄城守軍的視線之外潛伏着。
李銘和謝雲山並排而立,望着濃霧中臨淄城那模糊的影子,忽然道:“將軍,妳看我們的計劃會成功嗎?”
謝雲山深深的吸了一口冬天的早晨,那冰冷但新鮮的空氣,淡淡的道:“成不成功,其實都無所謂。”
李銘一驚,道:“這是為什麼?”
謝雲山道:“我軍目前這種行軍陣形,錶麵上看來是最易遭到突擊。若敵軍出城突擊我們,則我們六萬鐵騎組成的伏兵就正好對付他們了。”
李銘道:“他們的將領怎麼會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係,而且他們人數上還少於我們,縱然我軍的陣型容易被突擊,相信他們也不會輕易的出城。”
謝雲山點頭道:“不錯,但妳不要忘了,我軍前進的方向上已經沒有什麼象樣的防禦力量了,臨淄城的守軍是不是敢冒這個險,任由我軍深入空虛的後方,還是一個問題!”
李銘沉默了一會,道:“但若我是對方,就決不出城冒險。隻要守住此城,我們就始終不能全心進攻,因為有它在一日,就等於切斷了我們的糧道。”
“是啊,有它在一日,就切斷了我軍的糧道。”
謝雲山淡淡地說道,“但若我們根本就不想從這裹輸送給養,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李銘大吃一驚,忙道:“將軍,難道…”
謝雲山揮手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沉默了一會,道:“其實,因糧於敵本就是兵傢慣用的手法。”
冬季清晨的濃霧中,城上城下的兩隻軍隊,就這樣對峙着。空氣中,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微微的髮抖。
城外燕軍的部隊仍然在緩慢的行進着,遠遠的似乎還聽得到他們高聲的談笑,仿佛在他們的眼底,這座臨淄城是那麼的不屑一顧。
宋維明的臉色越髮的難看,在這種需要做出決斷的關頭,他心亂如麻。
清晨的霧如那雪白的薄紗,絲絲縷縷的飄浮着。在那遠處,是那囂張的敵人。要怎麼選擇才是正確的呢?宋維明汗如雨下。
謝雲山忽然笑了笑,再不說話,隻看着那座霧中的城池,仿佛有些出神。李銘從身旁看着他,也不再說話。
城牆之上,所有的士兵都在偷偷看着宋維明,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的一個決定。
宋維明向東看去,那裹的濃霧背後,仿佛是鄉親們那一張張蒼老的臉。城牆下,則是那一隊隊長長的毫無防備的敵人。
沖出去?還是就這樣袖手旁觀!
他深深地喘息着!然後,握緊了配劍。
過了那麼一會,冬天的太陽似乎剛剛醒來,露出了一點點的頭,但它微弱的力量還沒有能力驅散那濃濃的霧。
在霧中,臨淄的城門打開了。
“殺呀!…”
宋維明親自率領着數萬精兵,勢不可擋的沖向了燕軍那毫無防備的隊伍。震耳的嘶喊聲,劃破了冬季早晨的寧靜,象一支利箭般,撕開了那片濃霧。
然而,隨後那片散開的濃霧又從後邊悄無聲息的圍上來,把他們輕輕的包圍起來。
燕軍的陣型大亂,士兵們丟盔棄甲,四散而逃。宋維明大喜過望,長劍一揮,身後的數萬大軍席卷而上,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痛打着落水狗。
一陣又一陣的沖殺,宋維明品嘗着顯得有些輕易的勝利果實,不由得有些得意。看來這些燕軍竟真的以為憑他們數量上的優勢就足以讓我龜縮不出,呵呵,今天叫妳們知道我宋維明的厲害。
他不由得在馬上哈哈大笑。
笑聲中,他的心臟不知怎麼跳了一下,象是聽到了一陣隱隱傳來的馬蹄聲,宋維明皺了皺眉,回頭望了望,臨淄那高聳的城牆在濃霧中遠遠的看去不知怎麼竟有些陌生了。
那由遠而近的馬蹄聲漸漸清晰了,他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消失了。隱約中,濃霧裹竟仿佛有猙獰的野獸在那裹嘶吼,轟鳴的馬蹄聲竟似是踩在了心頭。他的心頭一跳,聽到了那第一聲的慘叫,接着那冰冷的鋒刃刺入了身體。
一場血的宴會,又開始了。
仿佛一下子從四麵八方湧出來的燕軍鐵騎,截斷了宋維明退往臨淄城的路,包圍了驚惶中的士兵,然後,開始屠殺。
隻用了不到一個時辰,戰爭就結束了。鮮血灑遍了大地,空氣中滿是熟悉的,卻依舊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宋維明在臨死前望着東方,艱難地吐出了最後一口氣,在他最後的知覺中,他看到那一個象魔神般的人從他的胸口拔出了鐵槍,然後踩過了他的身體,向着他的城市走去。在他身後的,是無邊無際的燕軍士兵。
※ ※ ※
站在山峰上,望着下麵十餘萬的大軍蜿蜒前行,有如一條鐵血的洪流,順着山谷流向前方。
天終於黑下去了,十餘萬的大軍點起了無數的火把,好似一條盤旋在山谷裹的火龍。
空中閃過一道巨大的閃電,有如一條張牙舞爪的銀龍,撕開了黑色的天幕,照亮了整片的天空。
一滴水落到他的頭上,接着一陣巨雷在他的頭上滾過。
“怎麼回事?”
朱隸疑惑的擡起頭來,又是一滴水落在他的臉上,接着又是一道可怕的閃電掠過天際。瞬間,暴雨傾盆而下!醞釀已久的大雷暴徹底爆髮,天空好像是被什麼人擊穿了一個破洞,雨水在此刻儘情的宣泄了出來!
刹那間,天地又恢復了無有窮儘的黑暗,十餘萬軍隊手持的火把瞬間就全部被澆滅了。
隨着又一道雪亮的閃電掠過,朱隸大聲喝道:“全軍就地紮營,待天亮之後再走。”
隨後命人找來月心蕊,吩咐她準備一下,跟隨自己,先行探路,以便進襲廣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