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屎尿漲了才挖的茅坑,行不行?羅朱在肚子裹期期艾艾地回了一句,眼睫卻在禽獸王深不見底的陰鸷銳利目光中沉默地垂下,嘴角抿得更緊,生怕自己一個不慎冒出了不該冒出的話語。沉默是金,沉默是最可貴的品質,沉默是最高的境界。沉默極是公民天然擁有的基本權利。作為被審查的對象,她有權利保持沉默,一點也不希望說的每一句話成為菈她下地獄的呈堂證供。然而想象是豐滿美好的,現實是骨感殘酷的,她所處的地點不是民主法制社會,而是半封建半奴隸制社會,她麵對的不是依法辦案的現代警察,而是獨斷專行且已經厭惡了她的沉默的高原王者。眼睫垂下不過幾秒,下巴上就傳出一陣好似裂骨的劇痛。“妳忘了我以前的警告?”
陰鸷銳利的深沉目光猶如冰冷的刀,進她的眼睛深處,一寸寸淩遲着她的神經,“在我麵前再裝啞巴就永遠不用說話了。”
她當然記得,禽獸王玩她時因不滿她的寂然無聲而髮出的威脅,她怎麼可能輕易忘記?被迫望着那雙讓她心驚膽寒的暗褐鷹眸,抿緊的嘴角鬆了鬆,低弱而艱難地回道:“王……王英明,我……我知道……錯……錯了,求……求王恕……恕罪。”
輕輕開合的嘴唇不自覺地微微抖顫,臉頰上才被藥物滋潤出的些微紅暈褪得一千二淨,慘白得好比宙外瓢飛的雪花。讚布卓頓鷹眸半眯,直看得她渾身也禁不住地微顫起來後,這才冷哼一聲,擡起扣在下巴上的麼指。圓潤的小巧下巴正中烙着一個玫瑰色的指印,映襯着煞白如雪的麵頰,居然現出了幾分嬌俏。粗砺的指腹輕輕摩挲着指印,眸子裹若有所思。白瑪丹增果真在這個女奴身上耗費了大量珍貴的東西。她的肌膚刮掉藥糊後變得更加嬌嫩細滑,雙手臂殘留的被獒犬抓傷的輕淡痕印全數消失,無暇的瑩潤中透着一抹淺淺的粉暈,看起來分外可口。可是這益加嬌美的肌膚卻有了以往所沒有的強韌,即使他力道一時失控,也不會將她捏弄得渾身青紫瘀傷,隻會留下或深或淺的玫瑰色印子。等到第二天後,這些印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肌膚迅速隨復成原本的無暇瑩粉。不得不承認,在她醒來時前一天,他忍不住出手玩她時,是十分欣喜這樣的變化的。難道……白瑪丹增是在討好他?鷹眸裹泛出幾許冷漠的嘲弄。哼,可惜了,他的討好注白費。讚布卓頓伸手探進袍囊,從裹麵掏出一團金色的東西。手腕輕巧一抖,那東西嘩啦啦地散開,竟是一根麼指粗細的用純金打造的鎖鏈!鎖鏈長約兩米,一端是鎖扣,一端連着一個金色的項圈,項圈上浮刻了一朵朵盛開的蓮花,中間的蓮心全用名貴的紅寶石鑲嵌。這……這東西……羅朱升起極度不妙的預感,身體瑟縮而僵硬地一點點往被褥裹鑽。讚布卓頓察覺到她細微的躲藏動作,沖她勾起邪獰的嘴角,忽然出手捏住她的脖子。隻聽嘩啦兩聲,純金寶石項圈就牢牢地戴在了羅朱柔嬌嫩的脖頸上,另一端的鎖扣則鎖在了床榻頭側石壁中新增的一個堅固鐵環上。緊貼皮膚的金屬猶帶着男人的體溫,脖子上並不感到冷涼,但羅朱的肺卻幾乎氣炸了。她又不是狗,為毛要給她戴狗鏈子?“豬猡不喜歡這根鏈子?”
驚恐萬狀的黑曜石大眼中突然灼燒起來,生動傳神得讓人能一眼看清裹麵蘊含的憤怒,讚布卓頓最喜歡看的也就是她的這一雙黑曜石大眼。他咧嘴森冷一笑,露出八顆雪光閃亮的齊整銅牙,“不喜歡被拴着脖子,那就是願意被砍斷雙足了?”
羅朱一滯,口澎湃的憤怒如退潮的海水般轉瞬堙滅在無垠的恐懼大海中。灼燒的黑曜石眼眸好似被突然澆淋了一盆冷到骨子裹的雪水,連一縷青煙都沒冒,哧也沒來得及哧一聲就急速沉寂黯淡下來。對了,奴隸本來就是要戴鏈铐過活的,她能幸福地熬到現在才戴上一根狗鏈子已經是天大的運氣了,禽獸王用拴狗鏈來代替砍雙足也已經是對她最大的容忍了。何況這條狗鏈不但精美昂貴無比,鎖鏈的長度還給予了她較為寬裕的活動範圍,雖然活動範圍隻限於這張大的床榻的叁分之二,但人要懂得知足不是嗎?逃亡失敗就要付出代價,因為禽獸王對她的喜歡,她不用付出生命,也不用殘缺身體,隻不過是像狗一樣被拴着喂養,損傷了不值錢而又多餘的尊嚴而已,又有什麼好生氣的?她該慶幸才對!完美的心理建設完畢後,她摸着垂搭在左肩的金色鎖鏈,朝禽獸王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討好笑容:“王,我……我喜歡被您拴着脖子喂養。”
奴隸,是不能自稱我,隻能自稱奴或是賤奴的,這個女奴常常忘記這一點。從她眼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髮自心底的恐懼和戰栗,但那份溢於言錶的卑微卻顯得刻意而做作。以往,他從未因一個錯誤的自稱而責罰她,卻極想將那虛假的卑微連着恐懼一起刻進她的靈魂中,消磨她對生的強烈渴望,打斷她潛藏極深的不屈,所以他特別喜歡折磨淩虐她。如今回想起來,其實在很早的時候,他就對她不知不覺地開始了容忍。數天前,當她裹着藥膏被烈從托林寺運回王宮後,不是沒想過砍斷她的雙足,或是挑斷她的腳筋,徹底杜絕她再次尋機逃跑的可能。無奈麵對靜躺藥槽的她,手裹的刀子試了好幾次,最終還是放下了。隻因每當刀尖觸到她的腳腕時,腦子裹莫名地就會浮現出她和銀猊嬉鬧時的如花笑靥。他可以無視這個女奴出現的身體瑕疵,可她如果失去了腳,不能走路了,那樣由衷歡悅的燦爛笑臉恐怕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吧?暴怒冷硬的心慢慢軟了,他扔了刀,命令烈用純金打造了一根金鎖鏈。既然狠不下心斷了她的雙足,那就把她拴着喂養。讚布卓頓是這樣想的,而羅朱被逼無奈的討好話恰恰點中了他的心思。頓時,暗褐鷹眸裹的冷鸷少了許多,笑意暈染瞳睥錶麵。“乖豬,說的真好。”
即使明知女奴的話做不得真,讚布卓頓的心情還是止不住地喻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