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鏡泠緊捂着胸口,每日以淚洗麵,總是一片鮮紅的夢境揮之不去,被惡夢驚醒的每一天,她都在癸宿的床榻旁度過,看着他因傷口而髮燒,連日痛苦的夢呓,而她隻能默默地承受如撕裂般的心痛。
癸宿的生命全係在她微弱的法力上,心力交瘁之際,就連回神界求救的氣力都沒有,隻能祈求她的護法們聽見她的聲音。
這一天,她又從惡夢中驚醒。
“…妳……怎麼哭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鏡泠反而愣住了。期盼太久太久,等到心願真的實現,卻覺得一切都好不切實際。
癸宿吃力地撐起身子,好不容易讓昏沉的腦袋清醒了點,也讓他清楚地感受到左手的空虛,而當下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某佛抱在懷裹。
“嘿咻。”單手撈起鏡泠,輕而易舉地將輕盈的她抱在大腿上,臉正好貼着她的髮頂,“怎麼了?是魂魄讓妳不適嗎?”
熟悉的體溫、熟悉的氣味……鏡泠的淚水終於潰堤,緊緊地偎着他。
“神君,太好了,妳沒事。妾身擔心妳會一直沉睡,到時候妾身……”到時候她該如何是好?(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他抹掉她的淚水,無奈又好笑地安慰她,“我這不就好好的嗎?隻不過斷了隻手,再找藥王接回來就好。”嘴巴上是這麼說,他連他的斷肢有沒有腐爛都不知道。
“神君……”
“這些日子辛苦妳了,我們回神界一趟吧。”他趁機偷偷啄了一口鏡泠白淨的臉頰。
她瞠大了眼,驚訝到差點跌下床,是眼明手快的罪魁禍首將她撈回來,非常樂見她染上一抹紅霞的模樣。
他、他竟然親她的臉!從來沒有人敢……敢親近她。
“為、為什麼要……輕薄妾身?”
“那才不是輕薄。”他像是要向她抗議,氣呼呼地鼓起臉頰,“那是因為我喜歡妳,覺得妳可愛,所以才會親親妳。才不是輕薄……才不是。”
鏡泠眨了眨眼,不太確定癸宿是否有燒壞腦袋,亦或連因為他而全身髮燙的她,是否被傳染而髮燒呢?
喜歡?
她不是很懂,但這瘋狂的心跳是否意味着什麼?
“我去洗個身,很快就回來。”
“喔,好。”鏡泠還在一片混亂中,胡亂地應了聲。
癸宿拍了拍她的頭,走出臨時找到的荒廢小木屋,一踏出去才知道他們根本就還在兩國之間的邊境,遭襲擊的地方說不定就在不久處,因為這裹也是靠近湖泊的住所。
當他確定鏡泠沒有跟出來,硬拖着的腳步一個踉跄,差點跌入湖水裹。他在岸邊蹲了下來,將整張臉全藏進膝蓋裹。
“啊啊,羞死人了……我怎麼會說出那種話?”他摸着髮燙的臉頰,回想着方才的吻,情不自禁地笑起,“如果她對我有同樣的心情就好了。”
他可以慢慢來、慢慢與她培養感情,至少可以認為他在她的心底多少有點份量,是利用也好、是信賴也好,對他來說都無所謂,現在的他是心甘情願伴隨在她身旁,他不是貪婪的人,不會說出希望對方也付出相等的情感。
但,他是“野”,更貪戀於歸於本性的慾望。
他始終惦記着最初的預知夢,朦朦胧胧,看不清人影,也聽不見聲音,但在他病得渾渾噩噩時,他不斷地重復夢見相同的情景,同樣的春光旖旎,共赴雲雨的同時,傳來的是他忘不了的甜美嗓音,叫着對他的敬稱、喚着他的真名,每一刻有着歡愉的甜蜜,更有模糊的痛苦。
“唉,不能再想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暗自苦笑一番。湖水的冰冷似乎降不下體內慾火的熱度。
折騰了約莫有半個時辰,他才一副神清氣爽,抱着同樣恢復以往的淡定的鏡泠,準備上路回神界。
“要我通報一下妳傢的護法嗎?”
“是的,妾身擔心他倆找不着,畢竟已經呼喚了他們。”
他輕輕一彈指,兩道白影立刻自他的掌心飛出,往同一方向直直飛去。
“看來他們應該是在一起。”不過,他們會分開就奇怪了。
鏡泠終於鬆了一口氣,那麼小心翼翼守護她的太初和九泉,就怕因自己累壞了那兩個令人憐憫的孩子。
“上路吧。”
“是。”
花草錦簇,環繞了藥王的住處,遼闊的庭院有各式各樣的藥草,以及具療效功用的稀有動物,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底遊的,應有儘有,任君挑選。當然,得先過了主人的同意。
兩鬓白髮的藥王瞪大了兩眼,忍下把手中的杵臼丟出去的沖動,口氣兇狠地讓徒弟請上門者進來。
“都冒青筋的了,藥爺。”癸宿可沒忽略藥王火冒叁丈的兇樣。
“老夫是得罪了誰?堂堂一個禦前神獸,竟斷了隻手來找上門,妳這是要天帝派天兵神將替妳尋仇嗎?”藥王又看向穩穩坐在他手臂上的鏡泠,“連妳都來了,是嫌老夫的頭髮不夠白嗎?”
鏡泠連忙解釋,“藥王大人,妾身是陪同神君來的,無意叨擾大人您,妾身已恢復八成了。”
藥王揚了眉,“喔?那倒好,是個好現象。”
“藥爺,妳別罵她,有事找妳的人是我。”
“臭小子,不舍得嗎?妳最好別和我說,妳這小毛頭情窦初開。”
癸宿紅了臉,大方承認,“我是喜歡鏡泠,妳沒由地罵她,我當然會舍不得,要罵就罵我便是了。”
不僅是鏡泠羞得雙手掩麵,就連藥王也呆滯了好幾秒,一旁的藥王徒弟更灑了一地的藥汁。
“做啥?”他很不滿意眾人的反應,乾脆轉移話題,“藥爺,妳能不能恢復我的左手?”
藥王立刻回神,“手在就好說,不就縫縫補補而已。如果沒了,就得多花點時日,對症下藥。”
他想也沒想,“大概是沒了,要在這住多久?”
“……”誰去把他的斷肢找回來?
“十分對不起,神君,妾身當初應該撿…拿回妳的手。”鏡泠滿臉的歉意,明白光是這樣是不足以瀰補癸宿所失去的。
他回以她一笑,“沒事啦,不過就一塊肉,藥爺會想辦法的。”
“……”當他藥王是神啊?……不對,他是神沒錯。
一旁的藥王徒弟似乎聽見師父青筋爆開的聲音。
藥王再度忍下想宰人的沖動,揮揮手趕人,“小子,妳去別的地方晃晃,我有事要和她談談。”
“我不能在?”
“女人的事妳懂嗎?”
“不懂。”
“那就滾。”藥王使了眼神,要徒弟將人扶過來。
準備離去的癸宿不放心地叮咛,“藥爺,她的一根頭髮我都不會讓給妳當藥材,妳最好別動她。”
藥王手中的杵臼終於丟了出去,卻砸中被關上的大門。
“藥王大人,請息怒。”
“唉……妳偏偏跟了這小子。”他深歎一聲,轉身繼續忙他的,“妳的魂魄還差多少?”
鏡泠據實以報,“差一魄。”
“知道在哪了嗎?”
“……知。”
藥王睇了她一眼,好聲好氣地道:“那就好,到時全部收齊了,詛咒便能解,如果那小子也在便如虎添翼。”
她不解,“神君嗎?”
“對,他們那些禦前神獸各有奇特能力,朱雀與玄武掌握生與死之力,白虎與青龍乃陰陽之力。妳的詛咒勉強算是陰的範疇內,妳之所以恢復的如此神速,那小子應該出過點力吧?”
她點了點頭。怪不得當時會覺得全身舒暢放鬆。
“妳能有個人作伴,算是給過去的同伴一個交代。孤獨那麼久也夠了,妳必須學會選擇遺忘,學會從罪孽中解放自身。”
“……大人……”
“如果妳忘不了過去,將會對那小子造成無形的傷害,他是真心想要呵護妳、保護妳的人。”
鏡泠抿緊了唇,喃喃地道:“…妾身可以嗎?”
“有何不可?我們是神,可沒閒工夫去惦記着已經失去的人事物。”藥王將她扶到一旁的書架旁,“老夫得忙了,妳就看看書吧,有很多是妳以前沒讀過的。”
“…謝謝您,大…師尊。”鏡泠深深作揖,如同很久很久以前的她。
“傻徒兒。”
鏡泠淡淡一笑,望向熟悉的書櫃,修長的手指一一滑過見過的書名,浏覽了一會,停在一本沒有書名的冊子上。
“這是……?”
她拿下後小心翼翼地翻閱,一頁一頁的過去,她頓時才明白為何這本書冊是沒有書名的。
她看了看屋內忙碌的藥王師徒,決定一口氣將手中的書冊讀完─為了心中那位重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