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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隱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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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隐8
作者:血珊瑚
係列:大隱
第五章 各自綢缪

一艘滿是焦痕、船帆全都是破洞的船隻正在進入碼頭,船舷兩側的弩炮損毀了一大半。

在阿薩克斯,這樣的事經常發生,最近這段日子海盜癒來癒猖獗,每天都有船隊遭遇海盜的洗劫。

“那是玫瑰十字的商行旗幟。”

碼頭上巡邏的治安隊成員遠遠的看着,這是子爵交給他們的任務:“真可憐,居然遇上了海盜。”

雖然嘴裡說可憐,但是他的神情之中沒有絲毫的同情,反倒是幸災樂禍。

雖然是上層之間的爭鬥,但是到了現在,已經把兩邊的人全都卷進去。

“快,有人下來了,好像還擡着什麼東西下來。”

另外一個治安隊員說道。

從船上下來的是梅特洛,他的身後還跟着兩個船員,他們擡着一隻燒焦的箱子上了碼頭,碼頭上立刻有人跑過去,梅特洛在阿薩克斯港是名人。

像這種港口城市,全都靠貿易維持繁榮,所以這裡的人對權勢和地位並不是很放在心上,反倒是對有錢的富商、大商行的掌櫃這類人更加在意,而梅特洛和所屬玫瑰十字商行絕對是其中翹楚,自然受到這裡人的關注。(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fit)

隻見梅特洛和跑過來的人說了幾句話,那些人就急匆匆地走了,等到他們回來時,已經推來一輛闆車,還有一隻非常乾淨的箱子。

燒焦的箱子被扔在了地上,一個工人拿來撬棒,把箱子蓋撬開。

箱子裡麵全都是紙,疊的整整齊齊,雪白的紙。這些紙全都殘損了,至少有一個角被燒掉。

“可惜、可惜,實在太可惜了。”

“這樣一箱子紙大概值五百格羅索銀幣吧?”

“五百?你當這是普通的麻紙麼?仔細看看那個光澤,看看它們有多白,看看它們的質地有多麼細膩,這絕對是最上等的紙。通常是賣給教會制作抄經紙的。”

“那要多少錢?”

“大概是你剛才說的那個價錢再乘上十倍。”

圍觀者之中有識貨的人,這個價錢一出口,四週頓時一陣嘩然。

剛才在遠處看熱鬧的治安隊員立刻豎起耳朵,其中一個人打了個手勢,朝着旁邊的一座高臺指了指。

那座高臺是用來安裝吊鈎的,有些重貨物需要靠吊鈎才能運上船,所以每座碼頭必然都會有這樣的東西。

一個身手靈活的治安隊員立刻爬上去,過了一會兒後他悄悄地溜了下來。

“船艙裡好像全都是這樣的箱子。”

“這一船貨要多少錢啊?”

旁邊的人為之咋舌。

阿薩克斯隻是一座小港口,主要經營的都是一些中低階的商品,雖然也有賣絲綢、瓷器之類的東西,不過都隻是小宗生意。

紙張,尤其是像這樣的高級紙張,雖然比不上絲綢和瓷器,卻也可以算在頂級商品之列,在這裡也不常見,有一、兩傢經營這種東西就已經不錯,而且十之八九隻有樣品沒有現貨。有人想要的話,還得特地進貨。

半個小時後,在子爵府邸裡傳出一聲喝問:“你真的確定那是整整一船的上品精白紙?”

“我敢拿我的眼珠子發誓。”

剛才爬上高臺的那個治安官,右手指天,左手捂着心口,一臉肅穆。

此刻整個大廳裡除了這兩個人,在子爵的背後還站着一個人。

這個人尖下巴,鷹鈎鼻,一副姦詐模樣,那細長的眼睛裡還不時閃出幾點兇光。他的身上穿着綴有花邊的黑色衣褲,頭上戴着一頂小氈帽,打扮得像是一個下層官吏。

這個人湊到貝爾蘭多斯的身後輕聲說道:“那傢商行不是有一個撒菈森合夥人嗎?會不會是他幫忙進的貨?”

子爵原本沒有想到這些,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感覺有道理。

半年之前大傢都在猜,教堂旁邊的那個作坊到底是做什麼的,當時所有的人都花費許多力氣打聽,現在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那個撒菈森人四處購買砂糖送到這裡來,一個月之後又一船船地往外運,沒多久東邊就傳來消息,現在有賣一種顆粒非常細、顔色非常白、甜度也高的細白砂糖,甚至有人從撒菈森人那裡進貨,進價高得離譜,但是賣得很好。

其他地方的商人都不知道,阿薩克斯才是這種細白砂糖的最初產地,隻有這裡的上層人物掌握着這個秘密。

像這樣大宗的交易,如果一直都是從這裡往那邊賣,遲早會做不下去。撒菈森人絕對不會允許那麼多金幣往這邊流。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另外一種商品平衡,而紙絕對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紙的用量大,他們又和教堂關係密切,不愁賣不出去,遠比絲綢和陶瓷之類合適多了。”

那個黑衣服的人顯然也想到同一件事。

“如果這一船的貨出了事。會不會讓他們破產?”

貝爾蘭多斯發出一陣輕笑,那聲音就像是夜貓子叫。

那個治安隊員連忙退了出去,這種事他不應該知道。

等到那個人退出門,穿黑衣服的人才嘆息一聲說道:“破產恐怕很難,就算那艘船上裝的全都是這種紙張,最多也隻抵得上兩船白糖。”

這個人能夠說出此話,絕對是計算過的。

從這裡的窗戶可以看到碼頭,他已經看到那艘船,大致推算出它的運載量,然後又大致推算出這麼多紙的價格,而細白砂糖在撒菈森人那邊的賣價他也知道,稍微推算下,就可以得出剛才的結果。

“那勉強夠了。”

子爵頗為遺憾地說道,他和路克他們結仇,並不隻是因為當初的小小紛爭,更是因為他不喜歡看到有人比他強。

在阿薩克斯,他是五巨頭之中最年輕的一個,也是除了馬文之外最有錢的人,他不能允許這些外來者比他更加有錢。

“不過,那艘船上有弩炮。”

穿黑衣服的人提醒到,他並不是想阻止子爵動手,這僅僅隻是一個提醒。

貝爾蘭多斯並不是那種衝動的人,在房間裡麵來回走動着,最後走到窗臺邊眺望着碼頭。

從這裡隻能夠看到那艘船的身影,卻看不到上麵的東西。不過他已經從手下的人那裡知道,這艘船上的弩炮數量確實很多,不過大部分都已經壞了。更何況,弩炮這玩意兒平時不會上緊弓弦,想要發射的話,遠比十字弓麻煩的多。

“隻要動作夠快就可以了,我的人絕對可以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佔領這艘船,到時候那些弩炮還有什麼用處?”

貝爾蘭多斯有這個自信,他手下那些人對於乾偷雞摸狗的事全都非常內行。

“萬一對方有所提防呢?他們隻需要抽掉搭闆,然後船舷旁站兩個人,手裡拿着十字弓,我們的人敢往上闖嗎?”

黑衣人說出他的顧慮。

他非常清楚治安隊裡都是一些什麼樣的傢夥。除了幾個走投無路的傭兵,其他全都是流氓,混混。讓這些傢夥暗地裡打悶棍,或者仗着人多勢眾欺負一下老實人,倒是非常合適,但是讓他們和傭兵開戦,讓他們頂着弩矢跳船舷,這些人恐怕會逃得比誰都快。

貝爾蘭多斯稍微一想,也猶豫起來,他早就聽說玫瑰十字商行招募了很多傭兵,而且還都是老手,這些人同樣油滑得很,論起偷雞摸狗,絕對比他手底下那些人更加高明。

再說玫瑰十字商行和他已經結下深仇,隨時都防備着他,那幫人又十分謹慎,當初建造作坊的時候,就把作坊造得如同要塞一樣,他的人根本混不進去,連收買對方的人都做不到。

“你給個主意吧。”

黑衣人就等着這句話,他的職責就是出謀劃策,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能體現出他的價值。

“不知道今天是哪個軍士長值班?”

這雖然是一句問語,實際上他並不需要知道答案,他隻是點出其中的關鍵。

阿薩克斯有一支叁百人的軍隊,最高長官是岡波斯騎士,其下有叁個軍士長,每個軍士長率領一百人。他們負責日常的守衛和巡邏。

“你想把岡波斯也菈下水?”

貝爾蘭多斯看着自己的智囊。他倒是挺想這麼做,隻不過岡波斯一向自持中立,絕對不肯參與這種紛爭。

不過那叁個軍士長倒是各有想法。

說起來,這些人和路克他們差不多,年輕時都有着夢想,想要建功立業,可惜一直不走運,最後隻能跑到這樣一座小港口謀個差事。

雖然手底下有一百多個士兵,看上去挺威風,但是並非是他們自己的人馬,一旦失去職位,根本沒有人會跟着他們走。

對於這叁個人來說,要不就是擠掉岡波斯,成為這座港口的巨頭之一,要不就是混日子,有機會的話就撈點好處。

貝爾蘭多斯走到門口,隨便叫了一個人過來,很快他就知道答案。

“是保羅騎士。”

子爵的臉上滿是笑意,他對那個人非常了解,那也是一個爛人,絕對不比他手下那些治安官好到哪裡去,隻要給錢,這個傢夥什麼事都可以乾。

“等到保羅動手之後,您或許還可以藉這個機會和岡波斯攤牌。他雖然一直在我們和馬文之間保持中立,但是對那些外鄉人卻沒什麼好感。”

穿黑衣服的人說道,他的想法正是當初尼斯預料到的結果。

貝爾蘭多斯很願意聽到這樣的話,他的臉上露出笑容,不過,笑容很快就又收斂起來。

“岡波斯如果肯合作的話,確實是一件好事,但是……那群人會不會狗急跳牆?”

這位子爵是條瘋狗,而他最擔心的是和他同樣類型的人。

他擔心的是帕爾姆。帕爾姆衝動而又暴虐,為了一點小事就會殺人,和他有許多相似之處。

更讓貝爾蘭多斯擔心的是,他已經從他的後臺皮亞斯特伯爵那裡得知,這群人在之前那場戦爭中獲利甚多,得到兩套高級魔法護甲,其中一套已經歸帕爾姆所有,再加上朗基努斯槍的仿制品,整個阿薩克斯恐怕隻有岡波斯能夠與之較量。

貝爾蘭多斯養着幾個有點本事的保镖,不過這幾個人隻是中階騎士的水準,還是那種連鬥氣的邊都沒有摸到的中階騎士,對付以前的帕爾姆還行,現在就有點難了。

穿黑衣服的人也不敢隨意下定論,他同樣也對帕爾姆沒什麼把握,眼看着因為這件事,子爵似乎不打算有所行動,他不太有把握的說道:“這群人很會賺錢,所以他們倒是不怎麼在乎錢,更何況……”

這個人遲疑了一下,故意讓貝爾蘭多斯子爵感到焦慮,過了十幾秒鐘後,才繼續說道:“他們現在正處在發展階段,恐怕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和我們鬥個你死我活,上一次那個農夫的死,他們不就吃了個悶虧,不敢把事情鬧大。還有這一次,皮亞斯特大人給他們制造了不少麻煩,他們一定知道這件事和我們有關,不也沒有什麼對策嗎?”

貝爾蘭多斯點了點頭,之前路克他們的一次次退讓,確實讓他產生一絲錯覺。

碼頭上,那一箱被燒殘的白紙,已經按照受損程度區分開來,兩個混血兒隨從借來鍘刀,把燒焦的部分裁剪下來,剩下的紙張仍舊可以賣錢。

梅特洛則忙着跑去船廠,這艘船肯定得修理。

所有這一切都合情合理,一點都看不出破綻。

至於船上的人同樣也沒閒着,那些傭兵分成兩班,負責守衛工作,正如貝爾蘭多斯身邊的智囊所說,搭闆被抽掉了,這樣一來,想要上船可沒那麼容易,碼頭上還放了兩個人站崗,如果有人想要靠近,全都會被趕開。

這樣的戒備也是理所當然,誰都知道,他們和五巨頭之一的貝爾蘭多斯有仇,當然要提防這個小人。

當初這麼計劃的時候,路克和伊斯特都擔心,如此防範嚴密會讓貝爾蘭多斯感到難以下手,最終選擇退縮,但是尼斯還是堅持這樣做。

他這樣堅持是有理由的。

如果一個人一心想要對付別人,哪怕再難也會下手,而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辦不到不到的事,隻要動點腦子,總是會想出對策。

當然,他也不敢百分之百保證一定成功,所以他還有準備後備方案,如果貝爾蘭多斯真的因為這邊防範嚴密不敢動手的話,他還有其他辦法引誘這個傢夥上鈎。

半個小時後,造船師傅來了。

阿薩克斯有兩座船廠,但是隻能修船和造一些小船,所以與其說是造船師傅,不如說是修船師傅。

這個人上船之後東看看,西摸摸,還讓船上的人把那些箱子搬來搬去。

梅特洛始終跟在旁邊,這個人的一舉一動全被他看在眼裡,梅特洛的臉上沒顯露出絲毫錶情,心裡卻高興極了。

很明顯,這個人是貝爾蘭多斯的人,查看船隻損傷情況是假,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要知道船上有多少貨物。

為了引導貝爾蘭多斯上鈎,他們可以說是不惜代價,除了水、食物和那些弩炮佔掉的空間,其他艙室都裝得滿滿的。

“這船不錯,夠結實,居然被射了這麼多洞都沒事。”

造船師傅並不是完全假裝,他也看到船上被弩炮穿透和着火的部位,正是那叁層木闆的船體讓他說出剛才這番話。

“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夠修好?”

梅特洛問道。

造船師傅為難地思索了半天,最後不得不說:“您這船我們沒辦法修,必須把破洞週圍的叁層木闆全都拆開,然後交錯填補,我們雖然能夠補上,但是沒辦法保證不會滲水進來,恐怕過不了一、兩年損壞的地方就會因為進水而爛掉。”

他現在說的倒是真話,如果修一般的船,隻要有哪裡壞了,整塊木闆換掉就可以了,雖然累一些,修起來倒也容易,這艘船卻不是這樣。

梅特洛並不感到意外,當初西科斯也曾經提到這個問題,這種船造起來容易,可是損傷之後要修理起來卻很麻煩,可以說是有利有弊。

“你說有什麼地方能修?別離的太遠,我不可能撐着這樣一條破船千裡迢迢趕去隻是為了修船。”

梅特洛問。

這同樣也是計劃的一部分,隻有讓貝爾蘭索斯知道,他們很有可能會離開這座港口到其他地方修船,這個傢夥才會馬上動手,要不然以此人的狡詐和謹慎,恐怕會拖上一段時間,藉此等待機會。

造船師傅並不知道這一點,他想都不想就有了答案:“說到造船,除了北方的蠻族,就數威娜最強,你或許可以去那裡試試。”

梅特洛故作沉思,片刻之後指了指船舷上的那些破洞:“我不可能這樣過去吧?威娜雖然離這裡不遠,但是萬一半路上遇到一陣風浪……”

“我可以幫您補一下,先把這些窟窿堵上。還有桅杆和船帆都可以換,這樣一來就和修好沒什麼兩樣了,隻不過撐不了太久。”

造船師傅這一次倒挺爽快。

“隻能這樣了。”

梅特洛顯得十分遺憾。

造船師傅離開後,他徑直回到船廠,打發一批船工去梅特洛那裡,轉身他從船廠的後門溜出,飛快地朝着子爵府跑去。

十分鐘後,這個造船師傅已經戦戦兢兢地站在貝爾蘭多斯子爵的麵前。

“你居然叫他們去威娜?你的腦子是怎麼長的?”

子爵沒好氣地敲着那個造船師傅的腦袋,他恨不得把這東西撬開來,看看裡麵裝的是不是漿糊?

“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拖着他們,修船也是要時間的。”

造船師傅膽顫心驚地說道。

子爵轉頭看了一眼,那個穿着黑衣服的人緩緩地搖了搖頭,如果那樣做的話,很容易會讓對方起疑心,萬一有了準備,那就不妙了。

“你看到了,那隻船上裝了二十四隻箱子,每個箱子裡麵都是白紙,沒有摻雜別的東西?”

子爵問道。

這一次造船師傅回答得很快:“絕對沒錯,我看到他們一張張翻查,被熏黑的紙全都被挑出來。”

子爵點了點頭,他對於這個消息十分滿意,如果東西不多的話,就沒有動手的價值了。

“叁層木闆的船體……”

他喃喃自語着,這是令他頭痛的一件事。

普通單層木闆的船體,並不是一定要用弩炮對付,普通的士兵拿上一把戦斧,同樣也可以在船體上破開一個窟窿,換成騎士的話,用長槍和長劍都能夠做到,當初菲利普王子身邊的扈從,一劍就將圍攏過來的海盜船劈成兩半,除了證明那些扈從的實力很強之外,也是因為那些海盜船的結構都是單層木闆。

“看來必須使用那玩意兒了。”

穿黑衣服的人低聲說道。

他說的那玩意兒,當然是指安裝在碼頭旁邊兩座要塞上的弩炮。

整個阿薩克斯有十座要塞,之間相距叁百公尺,正好全都在弩炮的射程之內,任何來歷不明的船隻想要闖入阿薩克斯的話,至少都會遭遇兩座要塞弩炮的夾撃。如果誰想要攻撃其中一座要塞,他不但要頂着那座要塞的弩炮還要承受其他兩座要塞的打撃。

和船上使用的弩炮不同,這些弩炮全都是重型的玩意兒,豎起來兩層樓那麼高,弩矢長度至少有兩公尺,一般的船挨上一下就會被射出一個對穿的窟窿,就算叁層木闆同樣也會被一穿而透。

“你們修船的時候,會不會一不小心把什麼東西點燃了,又偏偏撲不滅?”

貝爾蘭多斯十分溫和地問那個造船師傅。

那個人現在早已六神無主,他原本以為自己隻要幫忙打探消息,沒想到現在上了賊船,想下來都做不到。

他很清楚,如果不答應的話,恐怕自己就別想活着離開這座房子,但是答應的話,同樣也必死無疑,這位子爵的名聲可不怎麼樣。

他如果真的把那艘船點着了,那艘船的船主肯定不會放過他,甚至連他的傢人也一樣不會放過,而這位子爵絕對不可能救他,十之八九還會殺他滅口。

“這恐怕沒用吧?我之前已經說過,我們沒本事修那艘船,隻能削一塊橡木闆敲進去,把窟窿堵上,四週用瀝青封住,除此之外就是更換船帆和一部分桅杆了。”

這個人並不像外錶顯露的那麼無知,他在梅特洛麵前說了那麼多話,其實就是為了讓自己從這件事裡麵脫身。

果然,子爵的臉上頓時露出失望的神情,除了失望還有憤怒,本來打算用最小的代價解決這件事,現在看來是做不到了。

他更憤怒的是,眼前這個蝼蟻一樣的人物居然也敢算計他,他當然明白這個傢夥是故意的,直接把後路堵死,為的就是提防自己讓他再乾些別的。

此刻他才想到,來這裡之前,這個傢夥已經把船工都派出去,想必現在早就在修理那艘船,如果隻是削幾塊橡木把窟窿堵上,現在說話的這點時間,那邊的活或許已經乾得差不多了。

“你下去吧。”

子爵按捺住怒氣冷冷地說道。

那個造船師傅如釋重負,幾乎是爬着出了子爵府,一出大門,立刻飛也似地朝着傢裡跑,他現在隻想平平安安地回到傢裡,叫上老婆孩子,然後收拾東西走人,這裡再也不能待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碼頭上亮起零星的燈光。

阿薩克斯是一座小港口,一到晚上大致就沒有船隻靠岸了,那些燈光是從碼頭旁邊的酒鋪裡麵透出來的,不像比薩、威娜這樣的大港口,即使在夜裡,碼頭上也燈火通明。

玫瑰十字商行的那艘船,此刻靜靜停泊在碼頭邊,船尾掛着一盞燈,隱約能夠照亮四週,幾個傭兵百無聊賴地靠在船舷邊,他們身旁全都斜靠着十字弓,十字弓的弓弦已經菈開,隻是弩矢沒有扣上。

這些傭兵全都是在這裡招募的,他們當然知道主傢和貝爾蘭多斯子爵之間的紛爭,所以值班的時候絕對不敢有絲毫懈怠。

夜色變得越來越暗。海上刮起大風,叁、四月間,到了夜晚,陸地上的氣溫有些低,反倒是海水還很暖和,空氣往上升,所以風是從陸地吹向海洋。

當年蠻族總是喜歡在這個時節從海麵上發起突襲,因為風是迎麵而來,劃槳的聲音傳得不太遠,同樣也是因為他們一旦突襲受挫,隻要跳上船扯起船帆,風就會把他們迅速帶離岸邊,一到海上,他們就徹底安全了。

尼斯會選擇這個時間執行計劃,除了有點湊巧之外,也確實借鑒了蠻族的經驗。

十點左右,突然從遠處傳來一陣吵鬧聲,像是有人在追逐。

船上的那些頓時警醒起來,他們迅速拎起十字弓,把弩矢壓進發射槽裡。遠處的追逐聲癒來癒近,長長的一串火把直奔這邊而來,跑在最前麵的人倒是沒有拿火把。

一看到這番景象,那些傭兵就明白,有事找上門來了。

“不要往這邊過來,要不然的話,別怪我們手裡的十字弓不客氣。”

一個傭兵高聲喊道。

另外一個傭兵則迅速敲響警鐘。

鐘聲把在底下休息的其他人全都吵醒,那些正在睡覺的傭兵,拎着鎖鏈甲就往身上套,這東西穿起來方便。

那一場喝斥,對於朝着這邊跑過來的人一點用處都沒有,唯一的反應就是那些人一邊跑,嘴裡一邊喊着“抓探子,抓撒菈森探子,別讓探子跑了。”

轉眼間最前麵的那幾個人就已經跑上碼頭。

“發射。”

一個傭兵大聲喊道。

這就是傭兵和士兵不同的地方,傭兵是為了自己而活着,他們感覺到危險就會做出反應,士兵卻要考慮到萬一弄錯了,事後會不會吃不了兜着走?

一枝枝弩矢疾射而出,雖然是盲射,但這些人全都是老傭兵,在如此近的距離,即便什麼都看不見,五發弩矢裡麵至少也能中一、兩發。

弩矢命中,可惜沒有傳出慘叫的聲音,隻聽到‘奪奪’的聲響。

“他們帶着盾牌。”

那些傭兵經驗豐富,隻聽聲音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同樣的,他們反應也很快,手段也多。

隻見一個傭兵從甲闆上拎起一個包袱,猛地甩出去,另外一個傭兵則扔出兩隻陶罐,緊接着抄起火把,點燃之後,猛地擲出。

碼頭上響起一片滾珠落地的‘噠噠’輕響,緊接着又傳來一連串沉悶的撞撃聲,剛才扔出去的那個包袱裡全都是木頭珠子,後麵的陶罐裡麵則裝着滿滿的火油。

跑在前麵的那幾個全副武裝,身上穿着很重的铠甲,手裡拎着大盾,連腳下都套着鐵靴子,簡直稱得上刀槍不入,但是小小的木頭珠子和滑膩的火油,卻讓他們一時之間爬不起來。

這一下摔得很重。

等到火把一扔下來,那些火油頓時被點燃,倒在地上的那幾個人發出淒厲的慘叫聲,他們滿地打滾想要把火撲滅,但是癒滾,火就燒得癒旺。

火光一照,這些人全都原形畢露,根本就不是什麼撒菈森探子,完全是治安隊的打扮。

這一連串變故如此迅速,從後麵緊追而來的治安隊員,一時之間根本來不及反應。

好半天之後,就聽到他們之中有人喊道:“對方有接應的人,那艘船就是專門為了接應撒菈森人探子而來的。”

這聲叫喊點醒了茫然中的治安隊。

他們同樣都全副武裝,前麵的人都拎着一麵很大的盾牌,他們原本就是為了這艘船而來,早就提防着傭兵手裡的十字弓。

不隻是準備大盾,治安隊的人同樣也有十字弓,這些十字弓手躲在盾牌手的後麵,他們手裡的十字弓同樣已經張開,放進發射槽裡的箭矢都有胡蘿蔔那麼粗,用火把點燃之後,全都迅速燃燒起來。

貝爾蘭多斯就是想讓這艘船連同船上的貨物全部付之一炬,當然選擇火攻。

一枝枝火矢釘在船上,治安隊有備而來,十字弓的數量遠比梅特洛這邊要多,一時之間壓得船上的傭兵們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

好在十字弓發射的火矢對於這種叁層木闆的船隻來說幾乎沒有什麼殺傷力,那點火苗甚至連木闆都點不着,唯一被點燃起來的就隻有才剛換上的船帆。

突然,“崩”的一聲,一公尺多長的弩矢從船尾的弩炮之中射了出來。

勁急的弩矢瞬間穿透盾牌,然後一連穿過五個人,有兩個人當場就死了,另外叁個人一時之間還死不了,隻能用手捂着噴湧的血水,慘叫着,哀嚎着。

治安隊本來就是一幫雜碎,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尤其是那些在最前麵舉着盾牌的傢夥,隻要一想到如果再來一下,他們肯定是最先被射中的對象,立刻扔掉盾牌,拔腿就跑。沒了這些舉盾牌的人,後麵那些十字弓手頓時慌亂起來,他們原本就害怕被射殺,現在連盾牌手都逃了,更是紛紛散去。

不過這一次他們的反應挺快,一邊逃跑,一邊大聲喊着:“有人攻進來了,撒菈森人攻進來了,撒菈森人偷襲港口。”

這一切全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按照那位子爵的計劃,如果他們進攻順利的話,直接把船化為火海,自然是最好不過。萬一對方防禦嚴密,沒辦法強攻,尤其是對方如果動用弩炮,那麼就采用第二套方案,就說對方是前來偷襲港口的撒菈森人。

這樣的話隻有傻子才會相信,雖然撒菈森海盜確實會深入附近的海域,但那都是小批的海盜,根本不可能侵入陸地,更別說是進攻這樣防禦森嚴的港口了,但是上麵讓他們怎麼做,他們就怎麼做,用不着考慮是否合理。

突然,一陣急促的警鐘聲響徹整座港口,這是港口遭受進攻的警報。

自從蠻族歸順以來,已經有好幾個世紀沒有響起過警鐘的聲音了。

警鐘聲才剛響起,鄰近碼頭的兩座要塞就同時點燃火把,火光中映照出四門體積巨大的弩炮,此刻弩炮已經對準這個方向。

剛才還在一片黑暗之中,要塞上的士兵就已經調整好弩炮的角度,雖然碼頭上很暗,根本就看不到船隻的蹤影,但是船尾那盞燈卻暴露了船的位置。

四枝巨型弩矢疾射而出,叁枝巨型弩矢穿透甲闆,直接釘進船艙裡,隻有一枝弩矢偏了一些,射進海裡。

這些弩矢每一枝都重六十公斤,甲闆一下子就被打穿,弩矢射進船艙裡,上麵綁着羊絨,羊絨上沾滿火油,就像是叁枝巨大的火炬投進船艙。

其中一枝箭射在裝紙的箱子上,箱子毫無阻擋地被破開,連同裡麵的白紙一起被穿透,所有的紙片全都被點着了。

當第一聲警鐘被敲響,岡波斯騎士一下子就從床上跳起,他才剛睡下不久,所以還清醒着。

快歩走到窗口,菈開窗簾朝碼頭上看了一眼,一看到火光衝天的那個地方,他立刻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記得很清楚,玫瑰十字商行那艘從來沒有見過的船,就停在那個位置。

白天這艘船靠在碼頭上時,他就預感到今天肯定會出事,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居然連幾個世紀都沒有響過的警鐘,也被敲響了。

岡波斯並不傻,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今天的軍士長是保羅,對於這個傢夥,他實在太熟悉了,保羅屬於那種有奶便是娘的角色,為了錢可以乾任何事。

一想到這些,岡波斯就怒不可遏,他對貝爾蘭多斯乾的那些事心知肚明,以往他一直都保持中立,不想和貝爾蘭多斯有所瓜葛,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想到這個傢夥的手伸得這麼長,居然伸到他的地盤上。

隨手取過椅子上放着的衣服和褲子,岡波斯迅速穿戴起來。

旁邊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歩聲響起,他的幾個侍從全都已經穿戴整齊等候在那裡,這些侍從也是才睡下沒多久,聽到警鐘就立刻爬起來,身為侍從,隨時都有可能被叫起來做事,所以他們都是穿着圓領上衣和中褲睡覺,隻要把外麵的套衫往身上一披就行了,因此才能來得這麼快。

這些侍從拿來铠甲,長劍和頭盔,有一個侍從則跑去馬廄牽馬。

幾分鐘之後,岡波斯騎士出現在樓下的大廳裡。

他正打算趕往碼頭,看門的人就突然跑進來:“貝爾蘭多斯子爵來了,他想見您。”

岡波斯的雙眼瞪得溜圓,他知道這個傢夥來是想乾什麼,不是想拖他下水,就是打算拖延時間,多耽誤一分鐘,那艘船就多一分鐘沉沒的可能。

“把他趕開,我不想見他,也沒時間和他羅嗦。”

岡波斯怒氣衝衝地說道,他搶過來侍從手裡的馬鞭,踩着馬镫翻身上馬。

“你就這麼不歡迎我嗎?”

貝爾蘭多斯早已闖進來,看門的人根本不敢擋,也擋不住,在阿德蒙特,誰都知道這是一條瘋狗,是一條毒蛇。

“看你給我惹的好事!”

岡波斯騎士倒是不怎麼在乎這個傢夥,同樣是五巨頭,卻有上下之分,他手裡的實力最強,可以頂上兩個巨頭,其次是馬文,那個傢夥操縱着貿易行會,掌控着阿薩克斯港的命脈,之後才是貝爾蘭多斯。

“別為了一個外鄉人傷了我們的和氣。”

貝爾蘭多斯直接攔在馬頭前,也隻有他這樣的傢夥敢這樣做。

不過那句“外鄉人”卻讓岡波斯停了下來,他一直不插手兩邊的紛爭,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路克他們是外鄉人。

知道紛爭由來的他,甚至覺得是路克他們帶來麻煩,當初這幫人如果不來阿薩克斯港的話,根本就不會惹出這麼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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